清泉滲入肌膚,裴液按著這隻鱗妖的頭,從水簾中轟然撞了出來。
數十隻鱗妖被四散撞開,裴液扼住一隻,用劍貫穿了它的身體,下一刻洶湧的黑潮就衝過來淹沒了他。再精妙的劍術也難當這樣的覆蓋,裴液幹脆收劍回鞘,抬手不知按住多少濕滑的鱗片,然後無數重疊加的力量把他轟然壓在了石壁上。
李西洲走到簾前來,偏頭:“你還好?”
裴液被壓在石壁上,勉強轉過一隻沒被覆蓋的眼睛隔著水簾看了她一眼。
她語氣是帶著些擔憂的,臉上卻隱有忍俊不禁的神色,但在裴液望來的第一眼連忙收斂,化為真切的關心。
裴液睨了她一眼,用【知意】發了一句:“還好。”
熾烈的火流從擠壓至極的空間中驟然爆發。
一切細小的縫隙噴射出洶湧的火流,更內一層的火焰在半息的累積之後轟然炸開,十數條鱗妖化為清冽的泉水。
水域爆炸翻騰,亂流與高溫蒸汽中無數鱗妖失去了方向,裴液從中劃過一個飄曳的折線,路徑上六條鱗妖都被一劍取頭。
在取得蜃龍真血之後,裴液真實地感受到了與蜃境的契合。
他流出的鮮血肉眼可見地像蠱一樣引誘著這些失去神智的鱗妖,但它們顯然又發自本能地敬畏。裴液並不能掌控靈境中的水,他也沒有對什具備了掌控的能力,但親身可感的,無數的事物開始與他漸漸親和,某種原本就存在的聯係開始顯現。
身旁的鱗妖們、腳下的草木、身旁如山的屍骨,乃至無窮的遠方、無盡的生靈,或濃或淡的聯係都漸漸勾連在他身上,仿佛他就是一切的中心。
他甚至開始隱隱感到蜃境的邊界。
而在這一切龐大微茫的感受之下的,是他在水中的一切不適完全消失。
洛神木桃也隻是給予他在水如陸的能力,但在蜃血流淌之下,裴液第一次感黨到在水中遠比在陸地上更加自在。
那不是五感全方麵的增幅,而是增添了另一種感受世界的方式,無數細微的水流帶著一切交織的信息流經他的身體,身體本能地辨認出每一次擾動的來源,清晰地映照在他的頭腦中。
裴液有些陌生地適應著這種“自如”,漸漸麵對無數鱗妖先後而至的爪牙,他幾乎不需要過多思考,也不需要火流之類排拒敵人的手段了。
他比鮫人更加靈活地遊走在它們之間,比鱗妖更懂得水的訊息,這些粗糙的圍攻在對他中漸漸失去了效用,每一次他都能在最薄弱處破群而出。
他在昏暗的水夭矯翩然,黑色的鱗群繞著他時聚時散,這一刻他在前端被吞沒,下一刻他又在尾端毫發無損地掠出。
隻有鱗妖飛速地一個個死去,它們再也不能對他造成新的傷口了。
裴液這時候才體會到女子重得蜃血之後的感受,在這樣的靈境之中,作為太子她確實如魚得水。大股清泉甘冽地朝著身體內湧來,它們湧入稟祿之中,先修補了身體所有的新舊內外之傷,然後稟祿茁壯地生長起來。
這澆水便長的、一切養花種草之人夢寐以求的小樹,生在貧苦少年的丹田之中,不知多久才得幾滴甘露。偶有兩回暢飲,也先全用去修補外麵那副動不動就破爛的凡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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