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眼芒劍戟,心火仇讎(二)
雍戟在劍台上踉蹌了兩下,才穩住身形,他回頭看了一眼倒地的高閣,兩人之間的距離,又低頭看了看手中之劍,似乎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還劍歸鞘。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感到“猙”的鬥意在身軀內翻騰,骨骼上生出細微的刺。
“哪怕隻是一道影子……也真是令人心寒的劍。”他低頭看了看胳膊上泛起的悚顫,“天下有人能擋住這樣的劍嗎……可惜用得似乎不太對。”
他自語著,沒瞧台下四周無數開始泛動起來的觀者,抬起頭時又是沒有表情的一張臉,轉身取走了此前立在台上的大戟,就此下台。
世子雍戟在羽鱗正賽的第一場露麵,就給冬劍台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奇觀。即便羽試也不曾見到。
其實每個有所造詣的劍者都能瞧出那種違和感——雍戟不像一個會用劍的人,他隻是確實一直在用出極頂尖水平的劍術。
鬥贏時他側頸側頰生出赤紅的聳動,仿佛尖銳的骨刺刺破皮膚又縮了回去。
他身體有東西,每個人都想。
這種可怖感給本次剛剛開始的鱗試就染上了一層陰雲,很多待試的鳧榜修者望著被人攙扶起來的高閣,臉色都凝重或微白。
剛剛那一劍……或者那真的是劍嗎。誰也能看出雍戟對它的難以掌控,他險些摔倒在台上。那力量太強大、太無可羈束,回想時簡直給人以將雍戟身軀扯斷的錯覺。
如果用在自己身上、如果雍戟稍微失去一點控製……誰能保證斷開的不會是自己的整個脖頸?
北海脈主顧淵目光落在台上有二十息,直到下一場將要上來,才挪開,看向了旁邊洞庭術脈的修閭,修閭也投過來一個遙遠而回想的眼神。
老前輩們麵麵相看,好幾位都回想起一個久無音訊、塵灰滿覆的姓名。
不是九年,王久橋在他們眼仍是完全的後輩;也不是十八年,【天姥】初次登榜時,也是他們看在眼的。
是二十三年。
一個真正可以說上個時代的時間,那時候他們都還在鶴榜上彼此爭搶名次,大唐還剛剛從搖晃的亂世中出來不久,妖魔流寇四方橫行。
那個名字在他們之中也算年輕,而且他確實有一式誰也接不住的劍,當年以緇衣的境界就在羽試中勝了好幾場。
但已經失傳那樣久了。
如今現身的這一劍很死板,遠沒有那樣的靈氣;很笨拙,用劍之人顯然並不會掌控他;甚至……也很慢。
在那個人手,這一劍就像一個念頭一樣,他看你一眼,這一劍就已在你脖子上。任你是什境界。
但眼下這個北王世子像是被它拖著走,或者說隻是放開了阻攔它的牢門,但麵也沒有東西脫籠而出,隻是在地上投下了一個影子。
不過還是令他們感到了一些塵封破開的前兆。
太慢了。顧淵就沒什表情地想著。
它也許已比天下絕大多數的劍要快,但和它自己比起來,還是像個軀殼、顯得拙劣。
它依然是相對快,而非絕對快。
倒是那個人更像。
顧淵再次想起幾個月前幻樓的那一幕。
那個七生的少年,那式冷徹清透的心劍,竟然真的令自己一霎失神,劍險些應激出鞘。回過神時李度的佛麵已被斬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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