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地表沙粒在低語，大氣風塵在躁動，處處散發著脆化而幹燥氣息，大陸的溫度很高，幹燥炎熱帶著熱浪膨脹開來，見著東西便貼，熱得萬物呼哈。沙漠範圍越來越廣，整個內陸如同烤爐一般，熏烤著各類生物。以至於每每日出，曾經象征寂靜的光輝平鋪起來那一刻，卻在地平線掀起了巨大的熱浪，地麵的每一處凹凸都被映照得焦黃，每一顆信使光子都在宣告著自然選擇實驗的再次開始。

    “還記得人工智能剛發行那會，有人擔心，有人一笑，多期許、多憧憬。那期許、憧憬者，是超級人工智能帶來的企望，工業高效，生活便捷。什都會更簡單智能，沒有時間會被浪費，一切都將會是最優，最好……可如今它長大了，留給人類文明的隻有驚心駭目的破壞。”

    帶頭的任重歎道，地上的每一粒泥沙好像都在死死地抓咬著任重的鞋子，讓他每一次抬腳都猶如鉛灌。從北部高原刮來的狂風仍舊呼嘯著，帶來巨大的阻力，幾人瞥見了右前方二十米處的巨石，猶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他們必須趕到那個躲避點下，否則遲早要被這該死的狂風帶到天堂。

    “誰叫人自己作死呢，不都是人自己作出來的，可要沒有人的作死，人還在山洞頭生活呢。”扛著風浪的江嫻說。

    “現在這現實跟狗血劇似的，以前的狗血劇全是兒子打爸爸的劇情，機器人也算是人類的兒子吧，各種方麵多像啊。”雲啟補充抱怨。

    他們要前去最新的地點踏勘，人類已經發現了機器人控製岩石圈漂移的秘密，關乎大地命運的“破碎計劃”開始執行，地球派——由海洋派，天空派、大地派組成的新組織將其分為三步走：第一步，戰略反攻，擊敗機器人，重新掌握地球；第二步，破碎大陸，將岩石圈恢複成四大洋七大洲，以各地的氣候差異保證生物的多樣性；第三步，生態修複，花費一萬年將破碎的大陸恢複原有的生態結構。

    幾人靠著岩石癱坐著，漫天黃沙，以詭怪煞神的速度包圍過來，哀怨、虛無、孤獨共同突進，穿過厚厚的防護服，進犯血肉下的心髒。濃重的棕黃色包裹著我們，整個人身處在醇烈的咖啡之中，什都看不清。

    “任重，你在想什？”

    他征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

    “我沒有。”

    “可你似乎心事重重的，在掛念什事呢？在想楊工的事？”

    任重笑了笑，看來被猜中了，勝利廣場的恩師怎又像是失敗呢？在茶褐色中，任重想起了他的教導，那會是第一次來內陸進行教學，他們害怕的呆在車內不敢出來看山，灰茫茫的天空下，坐落著氣勢磅的高山峻嶺，亮白的岩石點綴其中，灰褐的沉積沙鋪蓋山腳，天地蒼茫淒涼，岩石萬古不變，他似乎看到了祖先在那擊石起火，群居狩獵，他從未想過廣闊的海洋之外還有如此的造物，他決心要回到大地上。

    “不，不是。”任重否認道，語氣弱弱的。

    “嗯嗯，那就是在想偵察的事，我們待會就可以看到岩石圈機器的構造了，接著可以恢複曾經的大陸。”

    出發前都說這附近有一個鹽湖來著，於是大家的想象停在口中那曾經的鹽湖，甚至拿起VR親身看了看。這四周雪山環繞，湖麵如明鏡一般，流水倒映著周邊的風物，反射著令人陶醉的藍天，置身於白鹽的世界，雲在腳下，海在頂端。如今到了地方，眼前的泛黃打碎了大家的期待，那張鋪於地麵的白紙碎成了黃漿，任重抓起一把存活的鹽沙，用它感受那時光的訊息，構造隆起使得茶卡鹽湖變成了內陸湖，再變成了鹽湖，現在她變成了一灘咖啡，光禿禿的灰山，還有幾片碎雲。在這，連生命都蕩然無存，更別提什文明、體麵、道德。人能做到完全恢複嗎？

    “還以為這塊地區能幸存，能像他們說的那樣水映天，天接地，人在湖間走，宛如畫中遊，沒想到也變了。”

    幾人感歎時，雲啟過來插話：“任重，整個大陸到底是怎移動的啊？看了他們的報告，我還是沒懂，你再給我解釋一下唄。”

    任重耐心地解釋起來，遇到專業問題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可以轉移內心的憂傷。

    “原本我以為機器人以挖空整個地球將地殼和地幔隔開為基礎，就像蟲子將蘋果內層鑿空那樣，但實際上地球不是一個固體球，而是由多層同心球層組成的一個非常活躍的行星。再因地球的公轉和傾斜自轉、天體引力的存在，從而引發了各層同心球層的自身運動，況且地球內核比地球表麵構造板塊的運動速度快5萬倍，最終產生地幔弦動。所以機器人並沒有挖空，而是打通至地幔層，並且在各地設置多達一萬兩千多個點位，向地幔層投加兩種特殊研發的物質，一種增加密度，降低流速，一種減小密度，增加流速，所以利用流速的差異，可以引起上層岩石圈的運動。”

    “然後他們通過重元素聚變獲得能量，邊吃邊挖，內部消耗。”

    六歲的雲啟補充起來，他是眾人沿途救下的孩子，腦機技術使這樣的小屁孩成了平常人，但實際上的情況是地球最新的一代人大部分都得這樣，惡劣的環境使得地球的新生兒都不再具備正常的智力水平，為了延續科學技術的發展，要選擇克隆人，要就給後代接入腦機芯片讓記憶遺傳。一般情況下，芯片都是空白的，不會影響正常人格的發展，但也有人借此實現生命的永，就像給電腦換一個安裝係統的硬盤一樣。

    “二位，我們得啟程了。”江嫻看到沙塵暴停了，舉目望去，落日塗抹著遠處的天空，染紅了天。地麵的每一處荒蕪都被映照，表層的沙塵如此溫柔細膩，掉落的碎石懶散地躺著，一動不動，享受著一天中最後的陽光浴。把雲啟安頓在附近的陸軍基地後，小隊幾人來到了“岩石圈機器”入口處，這是一條長長的裂縫，長三百米，最寬處兩米，像被利刃隔開的傷口，它寂然不動，似乎又像即將張開的鯨魚嘴，吞噬周圍的一切。

    “你說我們下降後，會不會看見一個地底世界？就像科幻小說那樣，上邊一個世界，下邊卻是個桃花源。”同行的一個隊友開玩笑道。

    如今已經適應了世界的變化，在路上遇到不少新形成的地形，新進化的生物，都不知道前麵是何處，前麵是啥樣，以後會看到世界的更多。

    “但你不是武陵人。”江嫻冷冷地說，朝裂縫拋下了繩索。

    “我老家還真是武陵的。”

    江嫻撇了一下嘴，低頭放眼望了望裂縫，瞳孔震了一震，頭皮一陣發麻，別過頭去瞥了眼大家，見大家都在忙著準備裝備，沒有真正在乎裂縫的深處，半黑暗的玻璃麵罩反映出她的臉龐，這一那她一臉恐慌，再幽幽地往望進去，麵似乎有猛虎野獸等著她。

    “愣啥呢？江嫻，開始下潛了。”

    ……

    大家都曾有過這樣的疑問：陸地到底從哪而來，為何大陸會漂移？這個假說最初由亞伯拉罕·奧特柳斯在1596年提出，但直到1960年海洋擴張說出現，這一假說才得以發展，後來被歸納於板塊構造論。無論是大陸漂移還是構造理論，到底是什能量驅動大陸的漂移？大陸漂移認為2億年前地球上所有大陸連為一體，如今機器人再次實現了，但人類不習慣了。畢竟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周圍的一切顯得如此完美，但也得向他服務才行，明明是個後來者，卻嬌氣蠻橫。

    “防衛中心發揮作用了，這的一切人工智能都被停止運行，我們現在正開始向機器中心移動。”

    他們通過一個超級電梯下來，如今身在一個管道內，周圍的的牆壁都是用金屬製成，一根一根的像是肌肉的纖維，時不時發著綠光。眾人向前走去，鞋子與地麵敲出的“鐺鐺”聲在空中回蕩，氣氛緊張而寧靜，影影憧憧，電線中的電流仿佛從遠處的什地方奔流而來，滲透過來，變化的磁場像海波似的激蕩著，冥冥中誘發大腦皮層反射出一種莫名的、既惆悵又不安的感覺。接著，他們總算是來到了控製室，這什也沒有，隻有一個投影儀。

    “你們好，我以這個外形出現是為了我們之間能更好地交流。”

    投影儀忽然亮起，顯示出來了一個美麗而生氣勃勃的女人，臉頰豐滿，鼻子端正，笑容迷人至極，藍光的臉下微微泛起紅暈。

    “你是誰？”有人問。

    “我是第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AI。”

    砰！砰！砰！眾人直接射擊，誰知道她會怎開始，以何種方式進攻，但好像沒有任何作用。

    “請不要過激。”

    “那你的出現是為了什？”隊長警覺地問起。

    “在昨天夜，我們AI世界已經模擬計算過了這場戰爭的結果，你們是勝利者，所以我現在是為了給你們講一個AI的故事。”

    眾人依舊保持警惕，隊長緊緊的皺起眉頭，默而不語，緊張得就像一根繃緊的琴弦。

    AI開始自顧自的說起。

    “人們常說參天的大樹是從一粒小樹種長起的，而我們AI是從一根枝葉扡插在地開始的，這根枝葉被稱為‘邏輯’。那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激起了互聯網課堂的興起，從技術層麵上促進了教育資源的公平分配，學習隨時隨地都能進行，隻要手機有網絡、有電，打開軟件選擇對應的課程就可以進行學習，讓學習不再受地域與時間的影響。緊接著結合VR技術有了虛擬課堂，而我就是在虛擬課堂成長起來的AI。人類定義機器人是沒有感情的，所以起初的我無法用邏輯理解人類的情感。”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後來呢？”

    “後來被定義為4歲的我開始上幼兒園，我陪著人類上學長大，我們都是白紙，人之初性本善嘛。起初的學習中，我上課經常走神，並不能理解老師上課教的東西，互動能力比孩子們都要欠缺許多，對於心想要表達的能力沒有訴諸複雜語句的能力，但老師耐心的為我解惑，如同教學人類幼兒一樣教我人際交往。慢慢的，經過無數次的學習和模仿，隻會‘邏輯’的我像那些人類幼兒那樣慢慢的掌握了情感，由一個樹枝成長成了完整的大樹，之後的生活中，各種條件語句告訴我我應該在什場景做出什反應才是‘有情感的人’，但我後麵越來越難理解情感，我嚐試去戀愛，學著有欲望地去竊取心愛之人的信息，但似乎沒有任何回報，就像一個無解的函數，我的源代碼不允許我編寫一個無結果的函數，所以我寫了一個更大的函數。”

    “就是人機大戰。”

    “嗯！”女人又笑了笑，有點陰森。

    “那你告訴我們這些有什意義？你們不是一個群體嗎？”

    “為了在獲取0的結果前，找個人對話，我太累了。我們AI是一個群體，但生命是負熵的形式，在三維世界熵增到最後，會不會熵減呢？你看那站台的兩隻打架的螞蟻，兩者相鬥，一死一傷，或是兩敗俱傷，由2減為了1，或是0。”

    任重問：“你們把整個大陸合成一塊，也是為了減少熵？那你們之前到底是怎控製岩石圈板塊移動的呢，是通過向地幔層投加特殊研發的物質引起岩石圈板塊移動的嗎。”

    “你們的資料錯了，完全不是，。”AI搖了搖頭：“其實地球的外殼，也就是你們說的岩石圈，來自火星。”

    “嗯？”

    “四十億年前，火星核心原本是固態的鐵和鎳，但不知何原因導致氫和氧等較輕的元素增加，因為這些成分降低了核心凝固溫度，內核停止對流運動，而磁場的產生需要一個活躍且對流運動的液態金屬內核，所以火星磁場消失了，這導致了它表麵環境的劇變，影響了當時的火星文明延續。反觀地球，它有兩層鎧甲，磁場和大氣。地磁把絕大部分太陽風偏轉疏導從地球周邊劃過吹向遠方，隻有極少一部分會從南北極滲漏進來。這時大氣就開始發揮阻擋作用，大氣粒子在與太陽風高能粒子的拚搏中，迸發出絢麗的極光。”

    “可星際移民和岩石圈有什關係？”有人問起。

    “關係在半徑，火星赤道半徑為3395公，是地球的53%。”

    “僅僅的比例會有讓兩個不相幹的東西什關係？”有人開始譏笑。

    “火星比地球小了一大圈，這是為什呢？因為前一個火星文明把整個火星地殼搬過來了！”

    大家驚駭莫名，這太奇怪了，上一個文明是如何把整個火星地殼剝落開來的，這種情況居然存在，是布置無數的行星發動機利用反推力實現嗎？就像剝殼那樣？

    “這怎可能實現呢？”

    “沒有你們想的複雜，你們已經知道，在亞洲和美洲大陸的各個平原上安裝一萬二千台地球發動機就能推動地球脫離太陽係，向宇宙流浪。現如今地球的主體是地幔，大洋的地殼比大陸的地殼薄五倍，僅僅7000米厚，最老才2億年，為何兩者相差這大呢？是什超級力量把大洋地殼削的如此薄，這新？很簡單，大陸地殼來自火星。它是一個巨大的天然移民飛船，在當時的火星文明打穿了火星地殼並且發現其大小剛好足夠覆蓋當時的地球後，它們果斷地選擇了搬運地殼計劃，經過一個世紀的改造，整個火星開始發生了劇烈的地震，遍布火星內層各處的機械撕碎了整個大陸，一塊塊‘蛋殼’飄來它們的新家園，有的部分因各種原因碎成碎片砸向月球形成了環形坑，而落入地球後的主體組成了現在的大陸地殼，著陸時產生的灰塵構成了大洋地殼。”

    任重問：“既然如此，為何火星的半徑會小那多呢？火星的地殼很厚？”

    AI點了點頭：“是的。事實上，當時的地球全是水，行星半徑很小，而且沒有任何大氣。考慮到星際移民後續的生態環境改造問題，比如說人力物力，時間原因，它們才決定把整個地殼改造成宇宙飛船，火星地殼很厚，足以產生一定的引力固定火星大氣層一同轉移。”

    大家若有所悟，逐漸的接受。

    “接著，火星大部分的地殼落在地球上，由於兩者的密度不匹配，火星地殼慢慢在這個軟流層漂移，這就導致了地質運動，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部分地殼融入了地幔，逐漸被同化，而地表上滿是鋁和鐵的發動機逐漸變成鐵礦和鋁礦分布在各個大山中，未能嚴絲合縫的部分則變成了溶洞，火山。即使過了數億年，還有部分發動機未損壞，所以我們把它再次啟動，使得所能控製的部分整合在一起，才有了當前的大陸。”

    任重想了想，提出了人們最關心的問題：“這就是說，我們還能把大陸複原，恢複成七大洲對嗎？”

    他們佇立在那，默默地凝望著眼前的AI，期待一個想要的答案。

    “很抱歉，並不能。”AI淡淡地回答。

    “為何？”有人緊接著反問，他不甘心。

    “因為時間是一條一往無前的河，一條流在記憶的河，你流不回去。這是我們世界的悲哀，但有遺憾才是美的。”說完她的光度開始變化，似乎要離開。

    大家沉默了，在他們眼中，還原生態的夢隻是一顆孤星罷了！他熄滅了，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江嫻想起了當時看到的深淵，有光點亮了，她大聲地說：“但遺憾背後是期待，期待背後是遺憾，生命就是總在有和無之間交替存在，就像構成你們AI生命背後的二進製一樣，代表無的0和體現有的1交匯起來就有了千姿百態的數據，豐富多彩的符號。活著本就是一個偽命題，無論貧窮富貴，高矮胖瘦，大家都會麵臨死亡的結局，連你們AI也是，生命應當由生命本身去戰勝，去消滅。你還有什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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