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歸來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孤獨麥客 本章:第三十六章 歸來

    離新年越來越近了,各色人等相率匯聚洛陽城。

    十二月最重要的事情,毫無疑問就是竟陵公主邵姝與太常寺文學掌故苗協的婚禮了。

    趙王邵勖趕在婚禮前兩日才抵達洛陽,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望妻兒。

    趙王妃沈氏在今年九月誕下一子,是邵勳第一個孫子。

    庾皇後、裴貴嬪賞賜頗多,就連太上皇、太上皇後都難得出宮一趟,去趙王府探視一番。

    邵勳在這一年也收獲頗豐。

    二月,母丘淑媛誕下一子;

    五月,王夫人生下一子;

    就在這兩天,充華劉氏產下一女。

    邵勳這輩子大概是趕不上慕容吐穀渾的生育水平了,卻不知能不能追上姚弋仲,這廝今年又添三個兒女,總數迫近八十大關,讓人歎為觀止。

    十九日,參加完婚禮後,邵勖回家休息了一天。

    中書侍郎沈陵也來到了王府,看望孫女和重外孫。

    “張孟孫可能要不行了,這個冬天能不能熬過去委實難說。”沈陵有些唏噓道:“初與之共事,本以其輔佐石勒而致其敗,認為不過爾爾。多年下來,方覺此人見識不凡,謀事深遠,難怪天子屢屢垂問。”

    “父親確實極為看重張孟孫。”邵勖說道:“昔年居鄴城桑梓苑,我以張孟孫機無虛發,虎父必無犬子,而中丘又是我食邑所在,故驅車前往,麵見其子。一番交談下來,大失所望,難怪張孟孫令其居家讀書。”

    “哦?張孟孫有幾個子嗣?”沈陵笑道:“與他共事多年,竟從未見過其家人。”

    “其妻早逝,後來並未再娶,張孟孫於女色一道並無所好。”邵勖說道:“他隻有二子一女,長子居家治產業,次子曾在徐州當過縣尉,英年早逝,並未留下後人。女兒嫁入了範陽張氏,不知近況如何。”

    當然,邵勖沒有征辟張賓長子的最主要原因是張賓沒有勢力。

    是的,他在朝中沒有勢力。

    不知道是性格因素還是別的什原因,他的私交很少,平日也深居簡出,擔任中書監這多年,就沒羅織過黨羽。經他手舉薦的人,多半是出於公心,數量也很少。

    不然的話,哪怕張賓之子沒什能力,也值得征辟入府。

    聽邵勖這說,沈陵歎道:“張孟孫真孤臣

    也。不過,卻未必是壞事,其有爵在身,亦是開國勳貴,將來孫輩稍有才具,入仕不難也。”

    “真不一定是壞事……”邵勖也讚同。

    “修篤在京幾日?”沈陵又問道。

    “過幾天就去廣成苑了。天太冷,陛下要去湯池療養,可能要過了正月才回來吧。”邵勖說道:“不過我卻不一定了,興許過了正月十五就得走,汲郡事務繁雜。”

    “可有疑難?”

    “疑難沒有。”邵勖歎了口氣,道:“繁難倒很多。”

    “而今很多郡幾乎沒郡兵,全靠征發民壯或府兵彈壓地方。汲郡安定多年,卻置郡兵兩千,大異常理。天子所想何事,修篤當心中有數。”沈陵說道。

    “我亦知其中關竅。”邵勖說道:“年前幾個月,每月都有旬日吃住在營……”

    “如何?”沈陵問道。

    “一言難盡。”邵勖苦笑道:“以往不是沒有隨軍過,但那會不用費心費力。而今我是一郡之守,兩千兵皆由我管帶,卻又不一樣了。”

    沈陵凝視孫女婿片刻,道:“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真不一樣了?”邵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道:“阿娘看到我第一眼,也說不一樣了。”

    “舉手投足不一樣。”沈陵說道:“殿下往日溫文爾雅,仿佛萬事不放在心頭,從無煩憂。今日一見,殿下脾氣比往日急了一些,眉宇時常緊皺。方才入門之時,似乎聽到殿下斥僮仆?”

    邵勖聞言愕然。

    他是通過半年多的時間一點點改變的,有些事可能無所覺,但在熟悉他的人看來就不一樣了。

    仔細想了想,似乎最近半年他是有了一些改變,尤其是親手募兵練兵之後。

    猶記得第一次處罰幹犯軍紀之人,當三顆血肉模糊的人頭被呈遞到他案上時那種不適感,真的很難受,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一度差點要求將人頭撤下,但生生止住了。因為軍校們把人頭送到你麵前,就是要你檢查並確認無誤的。

    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很大。

    隨後還有許多事情,一點點衝擊著他的固有認知,重塑著他對萬事萬物的看法。

    人的成熟,大抵就是靠這一係列的事情磨礪而成的,尤其對他們這些弱冠之齡的天潢貴胄而言更是如此。

    “罷了,不談這些。”邵勖說道:“公在京中,可聽聞什大事?”

    “大事想必殿下已經知曉,老夫就不贅述

    了。就說些不大不小的事。”沈陵沉吟片刻,道:“天子於皇女台清談,敲打了一眾公卿士人子弟,讓他們勿要虛度光陰,可多費些心思,做些於國於民有利之事。正月底還會在宿羽宮清談,令諸家子弟暢所欲言。此其一也。”

    “少府監蔡承連年都不過了,親赴涼州焉支山,聽說是要圈一個苑林,養馬牧羊之餘種黑麥。老夫查閱經手中書的旨意,天子似乎極重此事,令涼州調動大軍屯駐苑林左近。”

    “竟如此興師動眾?”

    “是。”沈陵點頭道:“事情緣於一胡商。此人前幾天奉詔入宮,當著天子和群臣的麵,講了黑麥之事。老夫從頭聽到尾,覺得頗有意趣。 ”

    “胡商提及當地自古有傳說,黑麥最初隻是山間牧草,牛羊馬駝喜食,有一日受天神點撥,突然化草為穀。”

    “哈哈。”邵勖聽了大笑。

    “此物不可小視,聽聞能在極寒之地種植。”沈陵說道:“天子那日曾說,千遼澤可種此物。 ”

    邵勖收起笑容。

    遼澤在哪?他是有所了解的,那是燕山以北一片無窮無盡的沼澤。

    沼澤中有陸地、有森林、有草場,但這些都被廣闊的水澤包圍著,宇文鮮卑、慕容鮮卑

    甚至高句麗都各自占據了一部分。

    那的冬日寒冷漫長,天氣多變,種粟麥比較危險,因為你覺得開春了,播種了,老天爺冷不丁給你來個嚴寒霜凍甚至直接在三四月間降下大雪,讓你一年顆粒無收。

    久而久之,就沒人願意冒這個風險了,還不如放牧。

    稱子倒是可以嚐試一下,最好五月後再播種,八月就收,能收多少看運氣。

    “陛下這說,可是想要攻伐慕容鮮卑?”邵勖問道。

    沈陵仔細回想了下,搖頭道:“伐慕容乃必然,但和此事無關。”

    邵勖緩緩點頭。

    “對了,這個胡商是齊王找到的。”沈陵突然說道。

    “哦?大兄有心了。”邵勖感歎道:“昨日見他,竟發覺麵上滿是風霜之色,這兩年苦了他了。”

    沈陵微怔,不過很快收起了心緒,道:“是啊,天子大喜之下,讓他在京中休養數月,後麵會給個差事,坐鎮一方。”

    “那我可不能被大兄比下去了。”邵勖笑道。

    沈陵看了他一眼,笑道:“修篤你啊,心地還是這純善。”

    邵勖搖頭失笑,道:“都是兄弟,有什你死我活的仇怨?小時候大兄帶著我玩鬧的事情,記憶猶新。”

    沈陵暗歎一聲,不再糾結這個事情,轉而提起了第三件事:“庾元規八月中至成都,天子許其開府,遂以庾怡為賊曹參軍,大興刑獄,蜀中士人怨聲載道,都鬧到洛陽來了。”

    “什?”邵勖有些驚訝。

    不過仔細想想後,似乎又沒那驚訝。

    庾元規一向性急,最近五年居喪四年,都快從朝堂消失了……

    他這個性子,又怎甘心?又怎耐得住寂寞?他現在怕是巴不得讓更多人記起他,見識到他的手段和威風。

    至於庾怡,則是庾之子,出仕較晚,在晉當過太子洗馬(冼馬)、廷尉平,入梁後一直在不斷的居喪中度過。

    這次和庾元規一起複出,二庾同下成都,顯然是要大幹一場了。

    “陛下就沒說什?”邵勖問道。

    “陛下問秦王,此事該如何處分。”沈陵說道:“秦王以‘大舅勇於任事,且觀後效’回複,天子許之。”

    “其他人沒說什?”邵勖追問道。

    “中書令樂公以為不可,並言及秦王‘虛言搪

    塞,無肩任之誠‘。“沈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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