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未分類 作者:作家星原 本章:集

    午後眾人們在堂屋內聚在一起,生了一爐炭火取暖,獵人們雖說沒活幹了,倒也享受清閑,不似從前遇見大雨大雪,連頓飽飯都沒得吃,這也確實歸功於別笑這個婦人家打理的妥當。平日備足了茶水糕點,眾人們圍著火爐,喝著濃香的茶吃著點心果子,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王定坐那傻笑個不停,老愛讓慧能說佛法,別笑不耐煩道:天天聽佛法,也說些個新奇的好玩的。獵人們點頭讚同。王定笑到:那別笑貴人就說說你的往事經曆吧。別笑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不理王定。賈馬接著說:你們可有福了呢,別笑可是當年皇城腳下長安城內出了名的,曾與“金曼、蘇麗、趙唯唯”並稱為四大美人,朝廷中經常有人來點名請別笑唱戲舞蹈,人家可是隻賣藝不賣身。別笑瞪了一眼賈馬,怪他多嘴。獵人們都聽的嗔目結舌,王定也望了望別笑。賈馬繼續道:隻怪別笑福薄,淪落到無依無靠,想回去幹老本行,酒店家又嫌棄她跟過主人,怕別人不愛她了,沒有利用價值,王定笑道:藝伎是不是每日身後背上包袱,腳踩木屐,我從小聽街上人說過。賈馬說:正是,背上叫腰包,服飾叫作吳服,早些年東瀛有個倭國派遣一群人來學習唐人文化,朝廷贈送了他們大量吳服,唐劍,樂器,茶葉,中藥材。慧能問道:怎還有國家立名為倭國,這是極其侮辱的字眼啊。賈馬說:東漢劉秀皇帝賜的名,聽說是他們國的人身材矮小,生性高傲,自持天子之國民,懇求劉秀能接納他們,甘願作東漢的附屬國,劉秀才賜此名,並贈以印綬。



    慧能說:這樣做不妥,寧可拒絕附屬,也不可以侮辱。因為他們有一天明白了緣故,不是對我們生仇恨心嗎?賈馬說: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漢書對於早期的倭國,如實記載了他們的身材,普遍身高就比唐劍高出個腦袋,因此稱呼為倭國,並沒有歧視的意味,相反在隋煬帝年間,倭國派出了第一批代表團,為首的名叫小野妹子,他們見了隋煬帝遞交了國書,國書起頭處為:日出處天子致日沒處天子無恙,隋煬帝當即不悅,寫了回信,內容對倭國作了一番指責和批評,並在608年派遣官員裴世清協同小野妹子等人共同回訪倭國,隋煬帝雖說在這場外交活動中受辱,可當時為了大局還是派遣使者回複了他們,從這件事上,導致當時中原認為倭國不知禮節,形象矮小,便始終不改其國名。巴五急著插到:這個我知道,陪同裴世清一行人有我們同村的,他是水手,論輩分我還要喊他太公,坐船曆時十日便到了倭國都城飛鳥京。



    王定驚奇的望著巴五問:倭國好玩嗎?說些個奇聞異事給我們聽聽。巴五點頭說:他們住在飛鳥京城內一個月,陪同裴世清官員,共十三人,被當成座上賓,推古天皇親自接見了裴世清一行,並設國宴款待,席間用的是筷子,享用的也是中原餐食,與在中原生活並無差異,服飾裝扮也基本一樣,太公說侍女們都是跪著為他們端盤斟酒,真誠恭敬並戰戰兢兢的款待,裴世清他們說中原沒有卑躬屈膝的禮節,也許正是此類禮節,讓大唐人覺得像是奴隸,於是稱呼為倭奴國。



    慧能問到:那句日出處天子致日落處天子會不會並無侮辱的用意?聽你們說倭國在中原東方,他們對於漢字的理解不足,可能隻是如實的表達了事實,日頭確實從東邊升起,當日落後他們望向西方,正是中原位置。別笑言:我也讚同小師傅的話,人呀,但凡是識得字就有了情緒,有了多愁善感,我母親至死都不識一個字,她可從來沒有禮義廉恥之心,但也不是說解手不背人,不識字又不是傻,基本的道理是人都懂,不需要去識字。我母親當年與人爭執,打不過也要打,不像很多識字懂學問的人,打不過就去寫字罵人家,就拉幫結派暗中傷人,這些就是識字帶來的受辱心與報複心,總認為被輕視了就是侮辱,總把爭氣放嘴上,我母親從小交待我:有問題當場就弄明白,受氣了當場就鬥爭,鬧完了還能和對方在一個桌上吃飯,沒有歹毒的心。有了學識後分別心就生出來了,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仇恨心就有了。如果誰給我母親說她是日落處天子,她不會生氣,她會認為事實確實如此,我方才也在思考,既然倭國有意識侮辱隋煬帝,說他是日沒處天子,那倭國代表團首領小野妹子的姓名不也是侮辱嗎?懂得漢字的誰不懂小野妹子是戲弄,調侃的意味,而且是女性名,而這位男性代表卻毫不在意,並且身居倭國外交名臣,這不就說明了他們對漢字意義並不精通,我也覺得是不了解倭國而起了仇恨心,賈馬所言從東漢至今倭國兩字被接納了幾百年了,他們都沒有反抗和不滿,甚至自信高傲,證明倭國人並未有漢文化的學識,隻是對漢字字形有所接納而已。如小五所言,他們的禮節多為卑躬屈膝,也許他們是真的在敬重對方,看輕自己,也未嚐不是。中原人笑倭國人木納呆板,其實腦袋空空才有真學問,不是正應了小師傅的佛法嗎?



    片刻寂靜後,王定望著朱長說唱道:



    哪位小姐肥嘟嘟



    兩條大腿一般粗



    會哭會笑會撒嬌



    她是人家小豬豬



    獵人們會意笑的合不攏嘴,別笑正憋著一肚子火,把瓜子殼甩了王定一臉罵道:滾出去玩屎去,豬狗不如的東西。王定抹了一把臉,的傻笑不停。朱長心有鬼,兩耳發燒,瞪眼瞅王定:除了吃你還會幹什,蠢的跟豬一樣,給別笑賠禮道歉。王定站起身向別笑鞠了個大躬。



    朱長忙著圓場說道:我也不識字,可是我每回跟中原人打交道,常覺得虛心,有一句話說錯了就換來了對方的調侃和不悅,認為我是愚鈍沒規矩,可我是嶺南人,說話直截了當,沒有心機作學問,每回見了白嫩聰明的中原人,我知道他們有學問,總感覺內心慌張,生怕被戲弄而不自知,倭國人見了中原人會不會也慌張不安,倭國自知文化不及,害怕被中原人侵略,而總是戒備探視中原。



    巴五接著說:太公在倭國時說每日清晨烏鴉結群的呱叫,心神安寧,平日也會與一群同伴在京都集市上閑逛,說倭國人與人之間親近,想法很少,好鞠躬,謙卑懂禮節,崇尚亡命之徒,愛好和平又欣賞武力。集市上與中原相似,有賣藝,打鐵,店鋪,聚集念佛法的,他說通常一個倭國人在說話時,旁的倭國人要拍手鼓掌,要點頭稱是,不像中原,你在上麵說話,有一半在聽,還有一半在東張西望,姿態萬千,看似同用漢字實則人情與中原截然相反。在集上太公還買了好多小玩意,手工品,至今家還有呢,有竹製的器皿,小木偶,油紙傘,做工都很結實,厚重。當年太公買的茶葉盒,用了三代人還在用呢,說飛鳥京城內建築與唐式一樣,但看起來城壁更堅厚。太公說路過一家打鐵鋪子時,還特別留意觀察倭國人在製作金屬器具,說倭國人在很熱的環境下竟然不出汗,慢條斯理,地上沒有灰塵,給太公的印象就是工作專注,沉穩有力,比中原人多蠻力,工作場地及器具像時時擦拭般清淨,各類金屬物件色彩深邃,不同流俗,如烏鴉鳴叫般外表侘寂平庸卻內有乾坤靈動。太公回來後說若不是親眼所見,就真的以為是倭奴一般的猥瑣,難怪我們那邊很多村民跑去倭國一個都沒回來,中原人有詩傳倭國風光:



    空蟬緣翠雨



    枯山水侘寂



    東雲長閑風



    徒花十六夜



    慧能感歎道:佛教也有句話作“一覺生三細”也有稱作“一念不覺生三細”,其意義正是人在少欲少念時,本人及周邊的環境會變得簡潔明淨,給人感覺清爽,反之,當人的思想有了學識,攀比,欲念時,就會生出瑣碎,如屋內雜亂,物件汙漬不醒目,環境總有除不盡的灰塵,如果一個國家眾人愛做學問,那環境一定是灰蒙蒙的,比不過那無知少欲的環境,以及力量,工藝,技巧都不及無知少欲的國民建立的國家。佛學稱一覺是人的認識、欲望、念頭,三細是能量、信息、物質,三細也是修行人最大的阻力。



    其中一位獵人質疑問到:那倭國百十年來不間斷的來中原大唐學習,又是為何,他們的境界即已超越了我們,還要求的什?不是多此一舉嗎?朱長回到:通常打獵時聽說哪個地盤有猛獸出沒,也會帶著各類誘餌去探訪。獵人回到:那朱大哥意思是倭國並非是來學習,是想借此學習的名義,刺探唐朝國力,軍力,留下學生長期的觀察大唐的動向嗎?王定笑道:也別把人想那壞,也許倭國擔心大唐會侵略他們,隻要不覺得苦,就是快樂的人,因為自己覺得苦,仇恨才出現了。



    慧能讚同王定說:君子不可逞一時威風,當極盡長風,爭千秋不爭一時,我也是嶺南人,在湖北黃梅時,中原人也總是嘲笑我醜陋,我認為朝廷趕緊更改倭國國名,不能以一時強盛落下千年恩怨,中原人去到倭國,不許用漢字戲弄倭國人。中原人愛作學問,欲念深重,而倭國人頭腦簡單,空空如也,上天會把一切完美,高明的靈感賦予給他們,中原人愛自相殘殺,連年飽受災難,人心叵測,昏昏沉沉。倭國人空空心力能生萬法,日積月累,將來會沉澱為巨大的堅定力量,對於愛爭名奪利,貪慕虛榮的中原民眾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我能預料到將來倭國人會利用中原人的貪婪來對付中原人,聽巴五所言,很多中原人因家境貧寒投奔到倭國,貪戀上那的生活,表明倭國有吸引人的特點,愉悅的環境,舒適的人情氛圍,寧靜又崇武,世代中原人投奔其國,長久後必將為倭國效力,倭國正是利用中原人消滅中原人。



    又有幾位獵人問到:那我們應該怎辦?



    慧能回道:我認為首先大唐須敬重倭國,更改其名,讓倭國放心大唐不會成為他們的威脅,派遣大量的學者參與倭國文化交流,建設,效仿秦始皇的作法。讓中原人民無知少欲,知識越多國家越亂,民眾心地單純,相互信任,少些學問,多些追求,活出心中的生動有趣,才是最重要,才能完全化解別國對大唐的窺探。秦始皇當年的焚書坑儒,如今應當像慶祝春節,每一年辦一次,不讓學問冒尖,露頭。當人人崇尚作學問時,個個都有思想見地,須知人與人本來就有智力差距,智力不及的堅定自己的學術,又不自知,而智力優越的又去打壓他,否定他,這樣一來,人越多,社會內部就會越亂,不團結,沒有力量。如巴五說,中原人在說話時,下麵總有幾人在東張西望,這樣的情緒就是不屑,不尊重,而中原人把這樣不耐煩的情緒定義為人情,江湖,風氣。其實無論哪個國家人性是相同的。當大多數人沒有太多學問時,聽見對的就支持,執行。而不是無論對不對,人們都在遠觀,分析,無法真正的團結,尊敬,長此以往國家就會有莫名的怨恨,衝突,爆發戰爭。



    賈馬點頭讚同說到:師父真乃再世商君,國之重器。當倭國人來我國大唐深入學習,了解到了民風,領會了人與人之間的習性,反倒會認為中原人不通情理,智慧不及。必定在內心看低中原人,若我們再對倭國嘲諷,欺辱。定會遭到倭國舉全國之力針鋒相對,他們會認為這樣人欺人,不團結的國家,善良一定是偽裝的,智力是不夠的,再有製造品不如倭國,倭國在對大唐充分了解之後,必定會研究,策劃如何控製大唐,在倭國有大量移民的中原人,也將反被收買來對付我們。



    一位獵人說:聽了這久的佛經,賈貴人的言論,我覺得問題還在於自己身上,中原人爭強好勝,爭名奪利,將中原風水寶地禍害成不祥之地,都是追求學問,追求境界的錯。



    王定說:說的對,看咱們一屋子多和氣,看來跟不識字有關係,就隻有賈馬識字懂學問。



    賈馬對王定搖手道:怎能跟孔子比?比不了。



    巴五捂住嘴忍住沒笑。



    接下來的日子,獵戶們在等天晴,更沒少飲茶閑聊,慧能每日都能看出賈馬別笑的焦急。



    大約半月有餘,冰凍開始融化,氣溫也在回升,嶺南天氣不像中原,雪停後棉衣都可以褪去,獵戶們拍手慶賀,準備好回歸狩獵的生活,對於獵人們來說狩獵是主要的事情。太陽落山,晚飯間,眾位心情大好,尤其賈馬和別笑,沒少絮叨,談古論今,慧能見狀,心像有一塊大石頭,始終無法輕鬆。



    巴五吃完飯,見賈馬說到三皇五帝,異域風情,插到:我13歲在長安城作奴兒時,陪同主人置辦香料時,去過最遠的國家叫作烏梨師斂(以色列),賈馬笑道:那你都見到了什,長安人誰不曉得那,你說與我聽聽真假。



    巴五點頭道:你們不知有多累,幾大隊人馬走了幾個月,一路風霜路宿,可把人難受死了,入了西域,又經過大食(中東,阿拉伯),最遠處走到了烏梨師斂,再往前走就是海,主人才罷休回頭,據說前麵的海,人們跳下去會自己浮起來,很是神奇。而從西域國開始的每個城池都是奇香襲人,熏的都快暈過去了,人們都是卷發留大胡須,而烏梨師斂國的人都紮小辮子,聽同行的人說,那國的人信奉耶穌辦的基督教,就如同我們信佛。說耶穌死的時候很慘,雙手雙腳被釘在十字木板上,死的時候還在大喊:要拯救害他的人,愛所有人,並說是自己創造了一切。



    賈馬說:這不就跟佛學是一個道理嗎?慧能問巴五:耶穌是哪個朝代的人?巴五:我們同行有一個老師傅,大家都喊他大爹,大爹說:耶穌這個人誰都說不清是啥時候的。大爹跑了三十幾年的通商古道,問他什都懂,也是他說的基督教,還說烏梨師斂人極其聰慧,中原人愛亂跑,東奔西遷的,大爹跑遍了整片陸地,包括大秦(古羅馬帝國),說大秦都有中原幾輩人在那定居了,當地中原人說再往北是極寒之地。



    王定問慧能:基督教與佛教哪個更高明?慧能說:智慧是一樣的,耶穌說是自己創造了一切,要去拯救害他的人,就是得道成佛了。本質上宇宙是念頭而生,所以說自己創造了一切是對的,自己的一個念頭便是一世界,我們每個人眼的世界都是不同的,在你的世界一切眾生都是你造的,你要愛他們,因為他們的善惡是你心的顯現,你的世界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是一念而生,所以沒有過去未來,也沒有時空,佛陀說:能將卵生,胎生,濕生,化生皆滅之,意思是隻要離相無念,這些卵生,胎生,濕生,化生就不複存在,你活在自己生的念頭較真,爭名奪利,不覺得可笑嗎?而你在念頭生出去後所有的一切都是定數,所以你的每一個微笑每一次遇見都是定數,不會有一秒差池。



    巴五問:為什會是定數?可以改變嗎?



    慧能說道:你的念頭生出去就如同這個魚骨,於是拿起魚骨扔到地上,扔魚骨就是你生出的念頭,魚骨在空中下落的過程它自己可以改變嗎?魚骨下落的所有施給力量是我,它在下落的每一段時間都是定數,直到魚骨落地,我扔魚骨是一念生,魚骨落地是一念滅。魚骨想盡辦法改變不掉下來,不是荒唐嗎。



    巴五好像聽懂了,賈馬說:我明白小師傅的意思,你是說每個人的世界都是自己的念頭生出去的,我的世界一切眾生一切緣都是我的念頭顯現出來的,所以念頭世界的結局都已經定了。如果不想在念頭繼續生滅,隻需要離相,結束一切因緣,脫離苦難糾纏,了卻輪回生死。



    朱長又問慧能:我不懂你說的離相,那你看我們是什。



    慧能笑道:外迷著相,內迷著空,若能於相離相,於空離空,即是內外不迷。我看你們與你們無異,隻是看過後這些相不入我心,我見是相,入心即空,憶起是相,轉身即無憶,再憶仍是相。



    巴五說:人生是定數,心情,境遇,壽命都是定的,師父說離相可以滅度,也就是說每個人是可以調整念頭,借離相來改變定數,是這個意思嗎?但是師父,為什你之前說一切虛無,一片渺茫,為什會有如此繁雜的眾生和真切色彩的景象。?????????



    慧能道: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相,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全在虛空中,自性也是空,佛也是空,如同一道光射進長空,顯示了七彩顏色,這道光是念,七彩色相即是眾生的緣,本性是空。



    巴五聽後感動的大喊了聲師父。



    賈馬別笑也為之一驚。



    王定打破沉默說到:那師父你現在離相後,準備作什。



    慧能說:我現在能與眾人在一起,是我的因緣未了,能說得這些法是我的體悟,我還需要長久的離相入定,探尋知識,證悟真義,點化迷途的人。如果條件可以,在入定修行中死去,就是我最大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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