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熊熊的火光照亮了一片天地，一片黃色的天地映在蔣家欣含淚的眼睛。蔣家欣看著路燈下躺在血泊的父親，失聲痛哭，歇斯底。

    一旁的刑警小鄭扶著跪在地上痛哭的蔣家欣，滿臉愁容。一是自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不知道如何勸解。二是師傅張繼忠開車去查看另一起入室傷人案，不知道情況怎樣了，遠處的大火會不會有關。正在焦急之際，救護車和法醫接連趕到。大家下車後也都是一聲歎息，接著忙起各自的工作。

    醫院，張繼忠遞上一杯熱水，看了眼包紮好的蔣家欣，轉過頭對著老人溫和且認真地說：“叔，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盡早抓住凶手，給您和孩子一個交代。”

    老人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握住張繼忠的手，顫抖著聲音說：“謝謝，麻煩你們了。”

    從這往後，每年的9月28日，老人都會獨自前來詢問案件的進展，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14年。

    “鐺鐺鐺”重案隊隊長張繼忠推開總隊長辦公室的門，看了眼刑偵大隊隊長胡文斌對麵坐著的年輕小夥，笑著對胡文斌說：“胡隊，這是看我們重案隊人手不夠，給我們舔人手了啊。”當看到胡文斌那張不自然的臉，張繼忠立馬感覺到隱隱的不安，笑容漸漸收斂。

    胡文斌臉色凝重，將手的檔案遞給張繼忠，又看了眼對麵的年輕人，擠出笑容說：“王副局長剛打過電話了，說小夥子很優秀，一定讓我們照顧好。”

    張繼忠接過檔案，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呆住了。蔣家欣，三個大字讓自己的腦子突然浮現起那場車禍殺人案，以及那場熊熊大火。

    胡文斌看張繼忠愣在原地，又喊了聲“老張！”

    張繼忠這才回過神來，轉過身看著蔣家欣，尷尬地笑著說：“都長這大了，一眼還真沒認出來。”

    蔣家欣急忙站起身，笑笑沒說話。

    張繼忠看著手的簡曆，“全省警校大比武第二名，射擊單項賽冠軍，不錯。但是重案隊都是跟殺人犯和死人打交道，你可要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蔣家欣堅定地說。

    “張隊，張隊，出任務了！”一個年輕小夥火急火燎地喊著，一下推開總隊長辦公室的門。

    “胡隊，那我們先過去了。”張繼忠說完，邁腳要走，又退回來把檔案放在辦公桌上，對著蔣家欣說：“走吧。”

    郊區樹林處，月亮湖邊，一具男屍躺在地上，手邊還掛著魚竿。周圍已經拉起警戒線，法醫老王帶著徒弟周正傑正在拍照取證。

    “屍體是早上過來釣魚的人發現的，死者叫孫天豪，以前市的首富，這段時間經常過來野釣，那邊那輛灰色本田，是死者的車，暫時沒有發現問題。”早到的同事鄭天明迎著張繼忠說。

    張繼忠應了一聲，又扯著嗓子問：“怎樣？老王。”

    “沒有明顯的體外傷，初步判斷是氰化物中毒死亡，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六點到八點。現場腳印多且雜亂，需要時間認真核對，還有一堆東西，也需要檢測。”

    蔣家欣站在岸邊的石頭上，看著不算淩亂的現場，漁具，折疊桌，折疊椅，吃剩的食物，酒瓶。想著死者不像是來釣魚的，倒像是來度假的。又慢慢移動視線，環著二十來畝的湖看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幾個釣魚佬身上。

    “大爺，經常過來釣魚嗎？”蔣家欣蹲下，問著麵前五十來歲的男人。

    “啊，對，閑著沒事就過來。”男人看了看不遠處忙碌的現場，問：“那個，是老孫嗎？”

    “認識啊？”

    “經常來釣魚，打過照麵而已。”男人歎息一聲，接著說：“他呀，每次來都坐在那個位置，放下魚竿就是抽煙，一天呀，估計得有兩包煙。每次也都要帶點酒，都是好酒，我們過去蹭酒，他也很樂意，人是不錯，太可惜了。”

    “每次他都是一個人來嗎？”

    男人想了想回答：“對。”

    “昨天您也來釣魚了嗎？”

    “來了。”

    “昨天有沒有發生特別的事。”

    “我們這個年紀出來釣魚，大都是一個人，找好地方一呆就是一天，聊天也很少。特別的事，倒是真沒有。”男人想了想說。

    “昨天有沒有生麵孔？”

    “好像……有一兩個。”

    “昨天您走的時候，還剩幾個人？”

    “還有……三個。”

    “除了死者外的另兩個人，今天過來了嗎？”

    男人看了一圈，搖搖頭說：“沒有。”

    “好，謝謝您，一會兒別的同事還會麻煩您，確認那兩個人的信息。”蔣家欣說完，收好手的筆記本，又想起了什，寫下自己的電話號，撕下遞給男人，“如果想起點什，可以隨時打電話。”

    男人接過紙，鄭重地說：“好的，好的。”

    張繼忠把蔣家欣叫到跟前，問：“怎樣，有什想法？”

    蔣家欣笑了一下說：“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又是毒殺，應該是熟人作案，死者隨身帶酒，抽煙，都是可以下毒的地方，都要排查，最可能的還是情殺。”

    “不錯嘛。”張繼忠笑著說。

    警局，楊紅梅看著眼前冰冷的屍體，以為不會再為孫天豪傷心的她，還是流下了兩行熱淚，隨即用衣袖擦去，便快步離開，頭也不回。一旁的張繼忠和蔣家欣看在眼，對視了一眼，也一起走出了解剖室。

    詢問室，楊紅梅單獨坐著，對麵是張繼忠，蔣家欣，還有負責記錄的人員。“您和您丈夫……”

    張繼忠還沒說完，楊紅梅搶著回答：“已經分居幾個月了。”楊紅梅看了眼張繼忠，接著說：“我89年和孫天豪結婚，結了婚他說要給我最好的生活，就出門做生意，生意是越做越大，膽子也越來越大，去年聽他一個朋友的，搞投資，賠了不少，我勸他收手，他不聽，又貸款去做，結果全賠了，還欠了一屁股債。去年應該也是這個時候吧，他就開始天天喝酒，喝醉了就開始打我，半年前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搬回娘家住，他跑過去承認錯誤，還承諾再也不喝酒了，我就又搬回去了。沒想到兩個月前他又開始酗酒，開始打我。”楊紅梅說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鐺鐺鐺”外出調查的鄭天明拿進來一份材料，放在張繼忠麵前。張繼忠翻了兩眼，質問道：“所以你就夥同你的情夫李建閱下毒殺了孫天豪？”

    楊紅梅一臉詫異，沒想到自己和李建閱的事情這快就被查了出來。閉眼定了下神，鄭重地說：“我和李建閱，確有此事，但是下毒殺死孫天豪，絕不可能。”

    張繼忠盯著楊紅梅怒睜的雙眼，知道問不出什，索性起身離開，來到二樓李建閱的詢問室門口，聽著麵常規的詢問，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推門而入，打破李建閱的心理防線。

    蔣家欣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楊紅梅跟前，也推門逃離了死寂的氛圍，正準備上二樓看看李建閱的詢問過程，卻被一個聲音喊住。

    “你好，麻煩問一下……”

    “孫明輝？”蔣家欣轉過頭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孔。

    “蔣家欣？你怎在這呢？”。

    蔣家欣抖了抖衣服，義正詞嚴地說：“哥們兒現在可是人民警察。”看了看孫明輝有些羨慕的眼神，又接著問：“怎了，剛才你喊我。”

    “哦，我想問一下楊紅梅是不是在這。”孫明輝這才想起來正事。

    蔣家欣愣了一下，問：“你們是？”

    “她是我媽。”

    蔣家欣為難了起來，現在這時候，最好不要讓孫明輝知道楊紅梅與李建閱的事，怕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咳了一聲說：“要不，你先去看看你爸？”

    “我不去，他活該死。”孫明輝壓抑著心的憤怒。

    “別這樣，怎說他也是你爸。”蔣家欣將手放在孫明輝肩膀上，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周哥，這是孫天豪的兒子……”

    周正傑用酒精擦拭著孫天豪的屍體，抬頭看了眼孫明輝，簡單收拾了下，退在一旁。

    去年寒假，楊紅梅打電話說研究生時間緊張，過年就不要回家了。孫明輝嘴上同意著，心還是想著回家，給父母一個驚喜。沒想到進門就聽到母親楊紅梅淒慘的哭聲，這才知道父親孫天豪已經家暴母親三個月了。孫明輝衝到孫天豪麵前，還沒開口，醉醺醺的孫天豪一巴掌打在孫明輝臉上，一頓臭罵。楊紅梅見狀，趕緊把孫明輝拉開。

    孫明輝看著白色床單上冰冷的屍體，以為自己對孫天豪隻剩下恨，沒想到銘刻在血液的親情還是冒出兩行滾燙的淚，輕而易舉地戳穿了虛假的防衛。

    蔣家欣將孫明輝扶到走廊的座椅上，聽到樓上一陣歡呼，趕忙跑上樓，迎頭碰見鄭天明，“招了，不過李建閱自己一個人扛下來了。”

    蔣家欣聽完，心一陣興奮，自己剛來就幫忙破了案，接著又是一陣失落，好像自己也沒幫到什忙，全是張繼忠的功勞。又想到自己做警察是為了父親那場凶殺案，看來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剛才沒在審訊現場，錯過了審訊經過，真是可惜了。

    孫明輝和楊紅梅回家了，李建閱被拷在拘留室，沒有半點後悔、害怕，反而像是贏得了一場賭約的勝利，時不時露出滿意的笑。

    飯桌上，鄭天明夾了口菜，拍馬屁道。“張隊真是神了，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拍，隻說了句‘你以為換了車保安就認不出來了？’，李建閱立馬就蔫了，當場全都吐出來了。”

    “鄭哥，快說說，怎投的毒。”一旁的汪欣月一臉吃瓜相。

    鄭天明看了眼張繼忠，接著說：“很簡單，前天晚上潛入孫天豪的車庫，往他的酒下了藥。”

    “就這簡單啊？”汪欣月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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