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熊熊烈火

類別:未分類 作者:赤羽尋空 本章:第二章 熊熊烈火

    飯館,張繼忠夾了口菜說:“有兩年沒見了吧,聽說你現在是重案隊隊長了啊。”



    蔣家欣笑笑說:“都是師傅教的好。”



    張繼忠欣慰道:“隊長這兩個字,是一種認可,更多的還是責任,你可要結結實實地扛起來。”



    兩杯酒下肚,蔣家欣臉頰微微泛紅,端起酒杯,說:“師傅,十年了,一點進展都沒有,你說我是不是像以前一樣沒用。眼睜睜看著自己父親被人捅死,卻什也做不了,甚至連凶手長什樣都不知道。”



    張繼忠悶下一口酒,看著蔣家欣泛紅的雙眼,心知道蔣家欣的盤算,但想到自己已經57歲,退居二線,心覺得虧欠最多的人在做著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心一橫,便把當年的一些疑慮和盤托出:“你爸出事當晚還有一起入室盜竊案,你知道吧?”



    蔣家欣見自己的苦肉計終於有了成效,掩飾住心的竊喜,昏著腦袋應了一聲:“知道。凶手入室盜竊,被楊紅梅發現,便起了殺心,先是砍傷楊紅梅,後追著她兒子孫明輝到隔壁廢棄的紡織廠。胡局趕到,凶手往自己身上倒上汽油,持打火機以自殺威脅,僵持之際,凶手撲向胡局,胡局當機立斷,擊斃凶手,打火機掉落,凶手自燃,胡局從櫃子中救出孫明輝。這個案子的檔案我翻過幾次,也走訪過當事人楊紅梅。”



    “打火機的位置不對。”張繼忠壓低聲音說:“在死者身上。”



    蔣家欣回憶著檔案,有些疑惑:“證據沒有這條記錄,也沒有相應的照片。”



    “當時人都燒成了黑炭,打火機也一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而且當時胡局身後有塵土,腦後有傷痕,他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張繼忠盯著蔣家欣,接著說:“案子是胡局辦的,也正是因為這個案子救了孫明輝,才會那快升成刑警隊隊長,現在已經是副局長了。”張繼忠沒把話說透,但他知道蔣家欣已經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了。



    “以前你剛來,年輕氣盛,不說是為你好。現在,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如何取舍你要仔細斟酌。”張繼忠語重心長地說。



    “我也私下調查過,沒有任何線索。”張繼忠看蔣家欣不開口,接著說。



    蔣家欣皺著眉頭,認真思索著。



    回家後蔣家欣扣著嗓子把酒都吐了出來,躺在沙發上思考著張繼忠的話。師傅的意思是現場還有第三個人,這個人襲擊了胡局。如果這個人和凶手是一夥的,那凶手為什會死呢。如果這個人和凶手素不相識,也不可能襲警了之後殺死凶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這個人認識凶手,且一直想殺死凶手。那他是如何跟到現場的,他會是小區的人嗎,不,不對,如果這簡單,師傅當時應該能調查出來的。從父親死亡的建設北路跑到紡織廠,應該二十分鍾就夠了,凶手殺死父親時是21點35分,著火時間大概是22點,時間上倒是說得通,那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嗎。



    仔細思量了一晚上,蔣家欣仍是決定找胡局當麵問清楚。可來到警局後才得知胡局剛出發去省廳開座談會,得幾天時間。



    站在長長的走廊,蔣家欣百感交集,來回徘徊的時候腦中突然蹦出三個字,孫明輝。他當時也在現場,肯定會有一些線索。這樣想著,便急忙開車前往孫明輝家中。



    開門的是楊紅梅,眼神鬱鬱,麵容憔悴,說孫明輝在郊區發電廠工作,隻有周末有時間回家,並給了孫明輝的電話。



    時值盛夏,蔣家欣趕到發電廠,已接近中午,把車停在發電廠門口,撥通了孫明輝的電話,等待著下班時間,也思考著如何詢問案情。



    “不好意思,等久了吧,外邊熱,走,去我宿舍聊。”孫明輝見到蔣家欣,熱情地說。一路上兩人相互寒暄,說著高中時一起玩耍的時光。



    孫明輝打好兩個人的飯,帶著蔣家欣走到食堂二樓的個人宿舍。宿舍不大,一間客廳,一間臥室,客廳中間是不大的玻璃茶幾,一麵是沙發,一麵是電視,電視旁邊還用鐵藝花架擺了兩盆綠植。



    “你們這宿舍不錯嘛,再加個廚房就是個家了。”蔣家欣笑著說。



    孫明輝把飯放在茶幾上,搬了凳子坐在沙發對麵,笑著說:“公司福利好。”



    “你把沙發讓給我,那我可反客為主了。”蔣家欣調侃到。



    “西風可不是每天都有,可不得把你招待好。”孫明輝笑著說。



    “我記得你不是學物理的嘛,怎到發電廠工作了?”蔣家欣坐下,扒拉兩口飯問。



    “哪不都需要物理知識嘛。”孫明輝遲疑了一下。



    “那倒是。”蔣家欣應付一聲,想著該如何扯到以前去。



    “說到這個,我還得謝謝你。”孫明輝假笑著。



    蔣家欣一臉錯愕。



    “14年我爸服毒自殺的案子,是你辦的吧。”



    蔣家欣回憶著,“是,那是我參與的第一件案子。”



    “我原本是恨我爸的,但是得知真相後才知道是我錯了,才重新認識了我爸。”孫明輝吃了口飯繼續說:“那時候保險拒絕理賠,我爸又屍骨未寒,我們家真的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這時候榮光科技集團找到我們,說可以幫我們還清我爸的欠款,還支持我讀完學業,條件就是畢業後我的所有研究成果歸榮光科技所有,還要為公司工作二十年。”



    蔣家欣聽著,心感到深深的愧疚。“是,有時候事情的真相確實很難接受,結果也很難承受。”蔣家欣想寬慰一下孫明輝,也想寬慰一下自己,卻沒發現孫明輝眼些許憤怒的光。



    “我接受,接受我爸自殺是為了騙保,接受我媽和別人私通,接受外人的風言風語說我是楊紅梅和李建閱的雜種,接受這牢籠一般暗無天日的生活。”孫明輝越說越激動,言語盡是委屈,怨恨,憤怒。



    蔣家欣這才意識到前一秒溫和熱情的孫明輝是裝出來的,此刻麵前壓抑許久最終暴怒的孫明輝才終於露出真實的麵孔。



    蔣家欣一時無所適從,沒想到自己隨便的一句話點燃了孫明輝,伸出右手,想要安撫一下孫明輝。孫明輝迅速揮出左手,擋開蔣家欣的手,卻沒想到用力過猛,砸到了身後的鐵藝花架。尖銳的鐵片在孫明輝手背上劃出月牙形的傷口,頓時鮮血直流。



    蔣家欣見狀,趕忙遞上紙巾,問:“有沒有醫藥箱?”



    簡單包紮好傷口後,孫明輝望著陽台外麵,兩眼無神:“你來找我什事?”



    蔣家欣想到剛才孫明輝的反應,本想算了,不想再去刺激孫明輝。但轉念一想,萬一有線索的話,十年也不算白等。便直直看著孫明輝的眼睛,說:“2000年你被追進廢棄的紡織廠,之後發生了什?”



    孫明輝先是一愣,接著腦中回想起那一晚。



    自己衝出家門,翻過圍牆,借著月光跑進倉庫,躲進幽黑的櫃子,驚恐,無助,像一隻被追著打的流浪狗,使勁蜷縮著,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先是一陣腳步聲,嚇得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耳朵全是自己的心跳聲。接著有一點光影,聽到模糊的對話,當自己以為是警察趕到,抓住罪犯的時候,“砰”的一聲槍響,嚇得自己全身一顫,兩行絕望的眼淚奪眶而出,自己一動也不敢動。不多時,一道火光從櫃子的縫隙照了進來,自己還在糾結要不要出去時,櫃子被打開了,一個穿著警察製服的叔叔把自己抱了起來。



    孫明輝如實相告,蔣家欣聽完後接著問:“為什當時的筆錄你沒這樣說。”



    “當時有警察問我,我還沒回答,救我的那個警察就說‘小孩驚嚇過度,等會再問吧。’後邊我爸趕到,就把我帶走了。”孫明輝回憶著。



    蔣家欣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離開時又一次跟孫明輝道了歉。開車回去的路上,蔣家欣抑製不住的激動,自己追了十年的父親的案子,終於有一點線索了。雖然還沒有證據表明兩起案件有關聯,但直覺告訴蔣家欣,連接兩個案件的鎖鏈自己已經牢牢抓住了,而解開鎖鏈的鑰匙,就在胡文斌手。



    蔣家欣每天都要往總局跑,沒事的話就待在總局,焦急等待著自己心中的答案。



    第五天早上,鄭天明打電話說八年前一起凶殺案的凶手有眉目了,西郊一家精神病院一個病人的DNA與當年凶手留下的吻合,需要蔣家欣回去辦手續,實施抓捕。



    蔣家欣辦完手續後和鄭天明來到精神病院,找到醫生詢問要找的病人的情況,出示證明,接著悄無聲息地抓捕,一切順利。隻是抓捕過程中明顯感覺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扭過頭卻什人都沒有,隻有一扇門在輕微晃動。蔣家欣走到門前試圖推開,門已經從麵打開,走出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蔣家欣想著可能是自己緊張過度,便帶著罪犯離開了。



    蔣家欣開車往回走,手伸進褲兜找煙的時候,摸到一張紙條。巴掌大小的紙上畫著幾條豎線,歪歪扭扭的三個人,兩個人站著,一個人躺著,旁邊畫了個方塊,潦草寫了個“車”字,背麵左邊潦草寫了兩個字“不要”,右下角寫著“小敏”。蔣家欣一眼認出是父親當年被殺害的畫麵,隨即打電話讓鄭天明帶著嫌疑犯先回去,自己又掉頭回了精神病院。



    從護士口中得知小敏是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今年九歲,有嚴重的自殺傾向,身上有很多自殘痕跡。送來精神病院後有明顯好轉,現在已經在觀察期,沒問題的話下個月就可以出院。



    蔣家欣來到小敏跟前,看著麵前乖巧的小女孩,實在是不能把她和精神病人聯係在一起。



    可是現在沒有時間替別人操心,蔣家欣拿出那張紙上前問:“小妹妹,這是你畫的嗎?”



    小敏看著蔣家欣,眼神帶著些許震驚,回過神後接過紙片,看了一眼:“不是我畫的,是張老頭畫的。”



    “哪個張老頭?”蔣家欣急切地問。



    小敏環視了一圈,有些擔心地說:“張老頭剛才還在的呀,難道又被他們拖走吃藥了?”



    蔣家欣見狀,喊來護士,詢問張老頭的情況,護士看了看不遠處的醫生,有些慌張地說沒有什張老頭。



    蔣家欣看在眼,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幾個護士,以及護衛的人員,心隱隱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們在隱藏著什。



    正跟著護士去查醫院的檔案時,電話響了,說胡局回來了。



    蔣家欣火急火燎地開車回到總局,幾步跑進胡文斌的辦公室,看著一臉茫然的胡文斌,質問起當年的案件。



    “胡局,有件事要跟您核實一下。”蔣家欣喘著氣說,看了眼一旁的劉秘書



    “你小子,找我核實什。”胡文斌笑著說。



    “我去找了孫明輝,問了他當年入室盜竊傷人案的情況。”蔣家欣假笑著。



    胡文斌收起笑容,揮手示意劉秘書先出去,“他說什了?”



    “他說他很確定,當時現場除了您和凶手,還有另一個人。”蔣家欣一字一句的說出,銳利的眼神閃著光,心想詐一下胡文斌。



    胡文斌沉默了一會,下意識躲閃著蔣家欣的眼睛,腦中立刻浮現出那晚的畫麵。自己翻牆追進廢棄紡織廠,聽著聲音找到手持菜刀行凶的人,正持槍警示的時候,一旁突然竄出另一個人,用磚頭將自己一下打昏。醒過來時凶手不知為何已經倒在地上燃燒起來,看著地上“櫃子”三個字,一眼就看到了廢棄廠房麵的木櫃子,想也沒想就衝進火勢已經蔓延開的廠房,打開櫃子救出孫明輝,從另一側的窗戶爬出。



    胡文斌臉色凝重,起身從後麵櫃子的抽屜拿出一份文件,遞到蔣家欣麵前。



    “二十多年了,我每天都會想起那個晚上。這是一家商店門口的監控拍到的,照片是高清處理過的。看不到臉部,但是我確定是他,左手有個疤。”



    蔣家欣接過文件,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愣在原地。



    月牙形的疤。



    一模一樣的傷口,這怎可能,中間可是跨越了二十四年。再仔細一想孫明輝的體型,和當年車禍時的凶手相差無幾,蔣家欣徹底淩亂了。



    理智告訴蔣家欣,這絕不可能,肯定是湊巧。



    但是二十多年的恨與不甘還是讓蔣家欣忍不住去想。



    胡文斌後邊說的什調查,什愧疚,蔣家欣一點沒聽進去,拿著文件慢慢離開胡文斌的辦公室,麵無表情。蔣家欣洗了把臉,坐在車,看著手的照片。不管怎樣,先去找一趟孫明輝吧,是自己不甘也好,是自己瘋了也好,



    蔣家欣撥通孫明輝的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孫明輝才接起來,“我在發電廠,你過來吧。”聲音有些低沉。



    蔣家欣按著孫明輝說的線路走到發電廠最麵的一棟倉庫門口,兩個看守的保安本想上前攔路,聽到耳機的聲音,主動讓蔣家欣進去。



    異常的舉動讓蔣家欣警惕起來,推門進了倉庫。足球場大小的倉庫空空蕩蕩,散落地堆著一些貨物。蔣家欣按著孫明輝的交代,找到右手邊的電梯,按了負一樓。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不遠處的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圓環,各種形狀的金屬被各種電線纏繞著,立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旁邊是幾台機械設備。孫明輝就站在那個圓環前麵,看到蔣家欣也沒有打招呼,雙手插在工作服的衣兜,臉上沒有表情。



    蔣家欣看著眼前奇怪的裝置,更加警惕,偷偷觀察著周圍。環著四周牆壁三四米高的位置,布置著一圈鐵質的走廊,像是用來觀察,又像是監視。右手邊有階鐵質的樓梯,通向走廊。蔣家欣走出幾步才看到身後和走廊平齊的高度,整麵牆立著一麵黑色的玻璃,蔣家欣一眼看出那和審訊室牆壁用的是一樣的材料,外邊看邊,什也看不見,邊看外邊卻一清二楚。直覺告訴蔣家欣,玻璃麵肯定有人,而且麵的眼睛正牢牢盯著自己,一股陰冷的感覺瞬間襲遍蔣家欣全身。



    蔣家欣走到孫明輝跟前,假裝關心地問:“手好些了嗎?”,眼睛盯著孫明輝左手的衣兜,想著他能把手拿出來,自己再確認一下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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