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眉知道嚴跡這是在通過諷刺自己曲子拉得難聽,來讓自己心不舒服。
畢竟貶低一個人的愛好是最直觀的,讓人覺得受辱的事情。
所以,她親手獻上自己的尊嚴,端到嚴跡麵前。
踩碎它,如果能換你一絲愉悅。
那我,也沒有什好怕的。
她笑得燦爛,隨後對著嚴跡說,“是呢,以後我得好好練練,練到你滿意為止。”
嚴跡大爺似的拉著臉把剩下一點點東西塞進了嘴巴,最後賬單一結——當著葉眉的麵,給那服務態度不咋地的女服務員兩千元小費。
拿著小費,女服務員臉上的表情就跟開了朵花似的,完事還挑釁一般看了葉眉一眼。
嘖嘖搖頭,這女人長得再漂亮,也不過如此嘛。
葉眉當做沒看見,維持著完美的笑容跟著嚴跡往外走,回到家的時候嚴跡脾氣還是那臭。
習慣了伏低做小,葉眉就過去哄他,“我做了什事惹你不高興了呀?”
嚴跡按著她後腦勺,把她的臉壓下來,隨後親了一口葉眉,“我看你挺享受被人注視的。”
“說不享受的都是假話。”
葉眉沒否認,“我很喜歡被人注視的。”
頓了頓,女人伸出舌頭舔了舔唇,“尤其是男人。”
混蛋!
嚴跡頓時感覺自己喉結上下動了動,就像渴了三天沒喝水的人一樣,啞得不像話。
他一個翻身就將葉眉壓在了沙發上,隨後雙手撐在她臉頰兩側,以極為親昵的姿勢問她,“你很需要男人嗎?”
不是心裝著洪洋這個摯愛嗎?為什總要表現出這樣一幅騷浪賤的樣子?
“你這樣,誰會相信你愛著洪洋?”嚴跡像是恨鐵不成鋼一樣,說完就親她。
他覺得從葉眉嘴巴說出來的東西太假了,這女人似乎隨時隨地都可以編造無數個謊言。
哪怕被人戳穿也不害怕,因為下一秒她就能再編一個新的出來。
葉眉搖搖頭,“沒人會相信的。”
沒人會相信從她嘴巴說出來的話,她自己也不是什好東西,所以得到的……自然也不會是真心。
那,一輩子活在謊言和欺騙麵,也沒有所謂了。
夜幕逐漸降臨,葉眉被嚴跡抱住,感覺自己在身不由己地下墜,意識盡頭她曾不自覺地伸出手,沒有開燈的屋子隻是一片漆黑。
那手到半空又猝然垂落。
像是什都沒有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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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約好了帶著葉眉去洪洋房子那拿行李。
嚴跡特意開了個寬敞的商務車,他知道葉眉東西估計不少,小車裝不下。
葉眉知道這場慘烈的修羅場是怎也少不了的,一路上拚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結果到了那,發現有個女人站在那邊,一直指揮著別人從家把東西往外丟,一邊雙手抱在胸前,“統統給我丟了!這個女人碰過的家具都丟了!”
葉眉愣了愣,見到地上被摔碎的化妝品護膚品,一時之間呆住了。
這房子一直以來是洪洋買了和她兩個人住的,洪洋的老婆是怎找到這的?
何況……她為什能打開門?鑰匙隻有洪洋和她有。
嚴跡看了一眼葉眉發白的臉色,大概就猜到了什,隨後皺著眉上前問道,“這是什情況?”
“呦?”
洪洋的老婆一看見葉眉,就蹬鼻子上臉,就差一巴掌直接往她臉上呼,“你這個賤人!你還有臉回來!這房子是你的嗎!把你的東西通通丟出去!”
說話聲音不小,周圍路過的鄰居紛紛朝著這看。
葉眉沒說話,蹲了下去,撿起幾件沒壞的物品,攥在掌心,盯著它們出神。
那表情似乎是被欺負慘了。
洪洋的妻子最見不得這種破壞她家庭的小三還敢在她麵前扮演委屈角色,恨不得現在就讓葉眉去死,於是過去抓著葉眉的頭發往地上拽,“你怎還有臉回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搶走我老公——他要跟我離婚!他要跟我離婚你知道嘛!”
葉眉的心狠狠哆嗦了一下,錯愕地抬頭,那一巴掌便迎麵而來,刺痛讓她靈魂都震了震。
從來沒被人扇過耳光……
葉眉的臉很快便腫了起來,洪洋的妻子不肯撒手,使勁拽了她,比上一次找人打她的時候的力道還要狠,葉眉不吭聲,任由她在那對她拳打腳踢,像是發泄著自己最後的恨意。
到了後來,洪洋的妻子像是拿她根本沒辦法,女人鬆開她的手,捂著臉坐在了地上,哭喊聲一聲接一聲傳來,“你要我怎辦啊……葉眉,你怎做得出這種事情啊……你要我怎辦啊!我根本離不開他,離開他我就要死了!”
為什會這樣,為什洪洋要為了這個女人和她離婚!是她做得不夠好嗎?她這個妻子到底是哪做錯了,老天爺要這懲罰她!
她把洪洋看做自己的命,她那愛洪洋——為什,還會有別的女人來把洪洋搶走?
葉眉聽見她的哭喊,絕望地閉上眼睛。
報應啊,快點來吧。
哪怕此時此刻降下一道雷直接劈在她身上,讓她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都好過此時此刻聽著洪洋妻子在這撕心裂肺地哭喊。
她作孽,她真的作孽。
她十惡不赦罪無可恕,她活該被洪洋被嚴跡玩弄於股掌之間。
葉眉也被洪洋的妻子推搡之下披頭散發,衣服淩亂,她靠著牆壁,像是喘不過氣似的,抓住了領口的衣服。
要窒息了……
隔了好久,葉眉顫抖著說,“洪洋為什要離婚?”
臉上那一巴掌的刺痛都不及聽見這個消息時候的心痛。
洪洋的妻子沒有停止哭泣,那哭聲太過真切,她不可能撒謊。
她把洪洋當做她的天,現在洪洋要離開她,對她來說等於天塌。
看了一眼撒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行李,葉眉沒說話,感覺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
所有的過程,嚴跡統統一言不發。
其實他不插手也好,這些事情本來就和嚴跡沒關係。
嚴跡現在寵著葉眉是一回事,但是為了這種事情沾一身腥,也不是嚴跡的風格。
葉眉從車統領空的行李箱拿下來,當著洪洋妻子的麵,將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又撿回了行李箱。
姿態如同一個襤褸的拾荒者。
撿起的如同那些不堪入目的歲月。
所有的東西確實都被丟出來了,葉眉整理完之後狠狠揉了揉眼睛。
沒哭,真好。
她比以前心更硬了。
托著行李箱,葉眉轉身,最後看了一眼洪洋的妻子,和這棟他們曾經一起住過的房子。
走了,洪洋。
如果可以,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嚴跡跟在葉眉身後離開,背後傳來另外一個受害女人的抽泣聲,他充耳不聞。
將所有行李搬上車,葉眉坐進了駕駛座,才用力喘了口氣。
似乎剛才都在和自己較勁摒著氣似的。
嚴跡看了一眼,抽了一張餐巾紙過去,“有沒有什情緒想發泄?”
葉眉嘴巴上說著沒有,眼淚倒是掉了下來。
嚴跡毫不憐惜地在她臉上擦來擦去,力道不小,後來碰到了葉眉被打耳光的地方,女人抽了口氣。
疼。
但是她攥了手指,沒說。
嚴跡冷笑,“痛啊?”
原本是想諷刺一下葉眉的,但是葉眉的回答讓嚴跡愣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能虛偽到極點的人,明明我見猶憐地掉著眼淚,卻死死咬著牙,在別人質問疼不疼的時候,絲毫不帶一點猶豫地搖了頭。
疼到哭成這樣,還偏偏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嚴跡覺得奇怪,葉眉做作矯情,卻好像又深愛洪洋,真真假假,連他都不知道她到底什想法。
於是他歎了口氣,“別演了。”
葉眉紅著眼眶,扯著難看的笑容,“抱歉,我演習慣了。”
拿假裝來代替真心,她習慣性過渡了。
嚴跡將紙巾丟了,隨後發動了車子,“確定東西都帶出來了?”
“嗯。”
“那走吧。”
嚴跡吹了聲口哨,就好像葉眉九死一生下定決心的割舍,在他眼不過是個雲淡風輕的事情罷了,“多大點事,可以不用哭了。”
剛發動車子,外麵傳來一聲叫喊,“葉眉!”
那一瞬間,眼淚還沒幹,葉眉整個人顫了顫,不敢相信地從車窗探頭出來,發現是洪洋腳步踉蹌地追上來,“你要去哪?!”
他用盡力氣扒住了車窗,不讓車子開走,那姿態如同一個要被父母遺留下來的孩童,另外一隻手想伸進來抓住葉眉。
又重複問了一遍,“你要去哪?”
葉眉不說話,看著洪洋那張臉。
真好啊,你還是記憶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
洪洋著急了,聲音都帶著抖,“葉眉——你要去哪?!”
他是聽到自己老婆和什人打起來了,就急匆匆跑過來,沒想到……能看見嚴跡的車子停在邊上準備發動離開。
那一瞬間,一股錐心的疼痛感攫住了洪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驚慌,憑借本能呼喊著,追上了那輛企圖開走的車子。
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當初葉眉和邵南訂婚消息突如其來傳出來的時候他沒有慌,事隔經年在爛泥歡場看見葉眉的時候也沒有慌,他心底可能一直都有一個信念,堅信葉眉深愛著自己,不管經曆多少男人,那心都是屬於他的。
可是現在……
洪洋看見葉眉掉眼淚,自己居然也忍不住手發抖,“眉眉,你要把東西都帶走嗎?”
你帶走一切……卻獨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嗎?
葉眉沉默,看著洪洋這樣,忽然間覺得心口一陣疼。
她沒見過洪洋求過誰,洪洋家世好樣貌好,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人,可是現在……
他想要把葉眉從嚴跡車上拉下來,“眉眉,這不算的,我們重新來過好嗎?”
過去的那些就讓它們過去,和它們相比,葉眉要離開自己這個認知更讓洪洋覺得無法安寧。
那手還死死攥著葉眉的時候,嚴跡笑了一聲。
他特別賤地衝著洪洋舉起手揮了揮。
然後一腳踩下了油門。
“你瘋了啊?!”葉眉下意識叫了一聲。
發現嚴跡絲毫不顧忌洪洋這會兒還在車子邊上,看他被猛然發動的車子的慣性帶得一個趔趄,跌跌撞撞了幾步才沒倒下。
後視鏡看完洪洋無事後,隨後洪洋打轉了方向盤,速度不減,揚長而去。
葉眉渾身發抖,直到嚴跡開出去好遠一段路,她才喘了口氣,看向嚴跡,“你剛剛——”
嚴跡抬起手看了一眼並沒有戴手表的手腕說,“我趕時間。”
睜眼說瞎話!
但是葉眉不再和他爭辯,深呼吸讓自己心情平複。
邊上嚴跡涼涼地說,“要是真的舍不得,我再把你送回去?”
葉眉強扯著笑臉,“你哪看出來的我舍不得?”
“哦。”嚴跡麵不改色,“那你當我沒說。”
說完男人更加用力踩了一腳油門,葉眉聽見發動機的聲音,眉頭緊鎖,說,“你開慢點!”
媽的,原本還想生氣的,聽見她嬌滴滴又驚慌害怕地用尾音帶著卷的聲音說話,嚴跡整顆心都軟了。
行行行,慢點還不行嗎!
放緩了速度,嚴跡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又對著葉眉說道,“現在算是和洪洋斷幹淨了吧?”
斷幹淨三個字,讓葉眉的臉色愈發蒼白。
可是女人下意識抱緊了自己,像是給足了自己最後的勇氣,對著嚴跡道,“嗯。”
她早就想做這樣的事情了。
不想在深淵越陷越深,不想拖洪洋下水,不想再繼續這樣作孽的事情。
那些愛情或許可以深藏於心然後慢慢死掉了。
嚴跡載著葉眉回了自己家,而後幫著她把行李都一件件搬了進去,看著葉眉瘦弱的背影,男人眯起眼睛。
有的時候他覺得葉眉弱得過分,像是隻會依靠男人的菟絲草,沒有任何本事和能耐,就是讓人指著鼻子罵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可是有的時候,他又能在葉眉身上看見驚人的生命力。
像是一個絕望的人咬著牙在拖著殘破的身軀走下去。
她那卑微無恥,又那鮮活。
葉眉將東西收拾好了放在麵,這會兒有人給嚴跡打電話,說臨時有事想找他,嚴跡點點頭,應下來之後看了一眼葉眉。
葉眉指指自己,“有事?”
嚴跡笑了,“朋友回國,要一起嗎?”
葉眉說,“你的朋友我也不認識啊。而且去了影響你發揮。”
這意思就是她不攔著嚴跡外麵搞,那是他自由。
“那我一個人去?”嚴跡故意說,“他們那有小姑娘,我被人搶走怎辦?”
葉眉當時就挺了挺胸脯,仰著下巴,迎合嚴跡說,“那不成,你給錢你說了算,你要我跟著我就跟著!”
嚴跡說,“半小時化妝時間夠嗎?”
葉眉點頭,聲音帶著討好地說,“想要啥風格的呀嚴總?我不能給你丟臉。”
嚴跡指著她那張臉,說,“妖豔賤貨那種。”
半小時後,葉眉穿著小吊帶裙子,透明高跟鞋,笑著過來挽住了嚴跡的手臂。
嚴跡眯起眼睛打量一番,“挺像個白富美的。”
白白瘦瘦又五官精致,怎著都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護的樣子。
他實在無法想象葉眉過去遭遇過什,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嚴跡換了輛跑車開,載著葉眉往娛樂場所開去,副駕駛座的葉眉很安靜聽話,她現在乖巧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之前見錢眼開時的殷切。
錢能讓嚴跡看見最喜歡的葉眉。
也能讓葉眉扮演最合適的葉眉。
二十分鍾後到達場地,嚴跡下去到了副駕駛拉開車門,隨後伸出一隻手臂來。
葉眉笑了笑,過去繼續挽著他,剛走幾步,對麵有人喊著,“哎呦。”
嚴跡抬頭,笑了,“怎?出來接我?”
葉眉抬頭看了眼,發現站在那邊的是個很年輕的男子,看起來甚至要比嚴跡還小兩歲,一張臉又帥又白,高高瘦瘦站著就像個當紅模特。
男人看見了葉眉,忽然間冷笑了一聲,“這不是,葉眉?”
葉眉一愣,沒想到那人居然認識自己。
嚴跡微微皺眉,“裴驤,誰告訴你的?”
裴驤說,“我爸。”
原來是裴海的兒子。
隻是……他是怎知道她的?
“我爸之前說嚴跡哥你最近被公司一個女的纏著了。”裴驤滿臉不屑地看著葉眉,“就她?”
知道裴驤對自己沒好印象,葉眉本著職業道德還是對著他微微一笑。
裴驤一愣,隨後又說,“你挺敬業啊,知道我看不起你,還能對我笑。”
葉眉說,“咱這一行嘛,給錢別說對你笑,對狗笑都行。”
這是拐著彎回敬裴驤嗎?
嚴跡好心情地笑了一聲,“趕緊進去吧,在外麵等這也不好。”
裴驤哼哼兩句,“我這個回國的人要來接你這個遲到的人,主次是不是反了啊?”
嚴跡光笑不說話,進去後一堆狐朋狗友吹口哨。
尤其是看見葉眉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像是不懷好意。
不過對於這種場麵葉眉尤為淡定,和大家道了好,乖乖在嚴跡邊上坐下,剛坐下對麵有人遞過來一杯酒,“小姐姐喝酒嗎?”
葉眉看了眼嚴跡的臉色,見他沒有生氣,便將酒杯端過來,一口喝完,隨後又舉了一杯,“回禮。”
“大方!”
“哈哈,有意思!”
邊上一陣起哄的聲音。
嚴跡托著下巴,意味深長地說,“你們酒量加起來沒準都不如葉眉呢。”
“得了,這就是宣戰了啊。”
“你家寶貝我們哪兒敢灌多?”
葉眉被人誇,嬌笑著。
微紅的臉,濕潤的眼,那五官放在這種奢靡的場所就如同一幅完美契合色調的油彩。
濃墨重彩,豪華又糜爛。
像是爛到了骨子,卻又偏偏表麵光鮮亮麗無人能敵。
誰都知她低賤,誰都被她迷魂。
嚴跡就看著那幫人一杯接著一杯灌葉眉酒,葉眉像個沒事人,全都應下來,抽空還能叉一塊西瓜放進嚴跡的嘴,細長的手指再輕輕捶捶他的腿。
姿態做足,恰到好處。
嚴跡想,葉眉真的是有天賦當個婊子。
這小賤人如今眉開眼笑替他和朋友打交道,一滴酒沒讓他沾著,全幫他攔下來了,還倒讓他幾個朋友暈了頭。
葉眉察覺到嚴跡在看自己,喝完酒回頭又堆著嚴跡道,“你老坐在那幹什?”
嚴跡伸過手把她摟過來,“我看你一個人和我朋友玩得挺開心,就不打擾。”
“嘖嘖。”
裴驤在邊上說,“油膩。”
說完將一紮酒放在葉眉麵前,男人眼帶著厭惡,卻又故意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來,“來玩點大的?”
隨後指了指那一整紮酒。
這不是想整葉眉是什?
葉眉攥了攥手指,懂裝不懂,“這是輸了直接喝這多?”
“你說呢?”裴驤不去看嚴跡的表情,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嚴跡可不會在意,所以他壓根沒想過誰會站出來替葉眉說話,“我看你好像很擅長和男人來往喝酒的樣子,不是嗎?”
這話像一巴掌打在葉眉臉上。
但是葉眉沒否認,還應下了,“是啊,我們不就是做這種事情的嗎?怎,您對我有興趣?”
“得了吧,我還嫌髒。”裴驤笑眯眯地叩著桌麵,“隻是想看你喝酒罷了。”
能喝是嗎,能討好男人是嗎?
他最討厭這種虛偽做作肮髒下賤的女人。
還要占著公司的重要職位,每天上下班就是為了伺候嚴跡。
這種女人活著有什意思?怎不去死呢?
葉眉說,“您好像對我有意見。”
裴驤麵不改色,“我對垃圾廢物都有意見,最好它們從這個世界上消息。”
這是在說她公司每天不幹事兒還白拿錢。幹得還是出來賣的肮髒勾當。
“每個人都會對任何東西有意見。”
葉眉一笑,仰頭就直接端起了那一紮酒,邊上的人還來不及阻攔,或者說點下台階的場麵話,她就當著裴驤的麵一個人徑直將那酒一點一點喝完。
隨後看到了裴驤一點一點扭曲的臉色。
肚子一陣排山倒海,葉眉還要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擦了擦濕漉漉又鮮紅的唇,她說,“可惜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上帝的。”
所以再厭惡一個人,也沒辦法令那個人直接消失。
言下之意,你把我當垃圾,完全可以。隻可惜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
裴驤從牙縫擠出一句話,冰冷地說,“可以啊,好酒量,以前沒少在葷場子練吧?”
葉眉點頭,“是啊,您還有什苦果想讓我嚐嚐的嗎?”
盡管來。
如果可以的話……
葉眉想,她活著倒也的確沒什意思了。
她這樣大方,從來不屑於掩飾自己的肮髒。
將所有尊嚴放在地上任人踐踏。
裴驤越看越不爽,想要撕碎她的笑臉。
一個什都不懂的女人憑什待在公司還能這快活舒坦地上班?
就憑她不要臉?
裴驤冷笑一聲,“這還沒開始呢,直接把酒喝完了,想吸引目光?”
葉眉攥緊了手指。
嚴跡在邊上幽幽地說,“那你想怎樣?”
裴驤沒去管嚴跡的話,他年輕又有錢,向來不可一世,隻是又當著大家所有人的麵把酒重新倒好,一邊慢悠悠地說,“著急什呢?你急著表演的樣子像極了想要獲取男人目光的下賤女人。”
字字句句都無比紮心。
葉眉臉色白了白,饒是她忍耐力極強,聽見裴驤這話也還是有些憤怒,不過看嚴跡沒有任何表現的態度,她在這和裴驤較勁,沒必要。
公司職位是嚴跡安排的,裴驤老爸裴海又是公司元老級別的人物,可惜公司沒傳給裴驤……葉眉想了想,說不準這是裴驤對嚴跡不滿意,借她在拿著嚴跡開涮呢。
所以,她這會兒要是和裴驤吵起來,那是自斷後路。
葉眉細長的手指捏了捏手的小酒杯,隨後勾唇對著裴驤笑說,“那你來說,我都行。”
聲音柔弱無骨,像極了以色侍人的舞姬。
嚴跡覺得這場麵看著礙眼,站起來往外走,葉眉眼神跟隨他站起來,嚴跡說,“你陪他玩,我出去抽根煙。”
這是……要讓她一個人在這留下來?
可是這些都是嚴跡的朋友,一個個眼神也都不怎正經的,葉眉背後出了冷汗,眼神有些無措。
嚴跡當做沒看見,咧著嘴角說,“放心,馬上回來。”
……
——嚴跡所說的馬上回來,就是在外麵整整一個小時沒回來。
這一小時葉眉過得提心吊膽,麵對一幫全部都是陌生的男人,她就是職業外交官都無法麵不改色應對下來,到後來幾乎就成了單方麵的被勸喝酒,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而她明知這幫人不懷好意,還要奉承他們。
葉眉想,同樣是屈辱,倒要比在邵南身邊好受。
沒關係的。
她什苦都可以吃得下。
這又算得上什?……她,不疼。
嚴跡再進來的時候,看見葉眉頭發淩亂地被人推來推去,那場麵無比下作,她咬著牙,手發著抖,偏偏得端出一幅享受的笑臉來,惡心到了極點。
裴驤正冷眼旁觀,雙手抱在胸前,那姿態看樣子是不打算出手幫忙,沒準還會再添把柴火讓葉眉燒得更旺一點,看見嚴跡進來,他當著葉眉的麵問,“你剛幹嘛去了?”
“隔壁還有認識的朋友,過去打個招呼。”
“什人能過去打這久的招呼?”
裴驤冷笑一聲,“女人?”
嚴跡沒有否認。
他隻是看了葉眉一眼,微微皺眉說,“怎把她玩成這樣?不怕把人玩傻了?”
葉眉明顯撐不住了,相較起之前的遊刃有餘,這會兒就是在硬撐。
硬撐什?等他回來嗎?
這個女人,既然撐不住,不如直接服軟認輸。
裴驤摸狗似的過去摸了摸葉眉的腦袋,感受著她發絲上那柔順的觸感說,“我看她精明得很,不給她點苦頭吃吃,可能真會覺得自己天底下第一聰明,難道不是嗎,葉眉?”
這種女人一直覺得靠臉可以得到全部,事實上呢?
葉眉生來低賤,哪怕是在葉家也沒有受到過一丁點尊敬,如今裴驤這話就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了她最岌岌可危的尊嚴上麵。
女人睜著眼睛茫然地衝嚴跡望了兩眼,那眼無神又空蕩,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也忘了周遭有誰存在,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
那空蕩蕩的眼神讓嚴跡心一驚,他想,當初的葉眉是不是也曾經經曆過什,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伴隨著嚴跡的靠近,葉眉的呼吸加速,加速到了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地步。
仿佛置身於黑暗之中,熟悉的驚恐感將她吞沒。
葉眉知道,一切都是假裝,假裝不在意,假裝無所謂——事實上,不過是為了把那個渺小又膽顫心驚的自己扼殺罷了。
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脈搏跳動著,周圍的人的麵孔也開始逐漸渙散。
見嚴跡過來,葉眉邊上幾個男人分開,給他讓了個位置,那體溫靠近葉眉的一瞬間,像是收到了感應似的,她旁若無人地直直看向了嚴跡。
裴驤還是那副帥氣瀟灑的樣子,就是眼帶著止不住的厭惡。
“怕了?怕就對了。”
葉眉哆嗦著像是想起了什。
那段噩夢般的日子,有衝她揮起的鞭子,還有惡魔深深紮進她身體研磨抽插的刀子。
那是嚴跡第一次看見葉眉哭成這樣,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
她用最風情萬種和討好諂媚的表情,卻對著嚴跡無法控製地流下了眼淚。
嚴跡頭一次露出了震驚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伸手去觸碰了一下葉眉的眼淚。
真實到滾燙。
“你……”
葉眉搖著頭,又衝他甜美地笑,嚴跡覺得她像是精神分裂了一樣,沒忍住,“你怎了?”
葉眉身體都比平時要燙。
嚴跡以為她受了風寒發燒了,伸手去探她的額頭,葉眉像是看穿了他的動作,伸長了天鵝般高貴優雅的脖子,最後屈尊降貴地被男人接在了手掌心。
的確,比平時熱。
嚴跡一時之間不敢下什判定,隻好說,“她好像發燒了。”
裴驤不予理會。
看看那眼神,看看那表情,使出渾身解數在勾引這屋子的所有男人不是嗎?
聽到他說,葉眉不受控製地抬頭望了裴驤一眼,濕漉漉的眼溢出了她驚人的美。
裴驤不知道怎的,沒忍住,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葉眉的臉上。
“狐狸精。”
裴驤喘著氣,一字一句,“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
他不可能——會被這種女人勾引!
刺痛讓葉眉大腦震顫,她無力地縮進了嚴跡的懷。
裴驤就沒見過這不要臉的女人,又騷又會賣清純,豁得出去還特別能演。
嚴跡要是放任這種女人在公司待下去,他是怎著都不會同意的!
然而嚴跡當著裴驤的麵把葉眉抱了起來。
這讓裴驤沒忍住喊了一聲,“嚴跡!”
嚴跡一頓,抱著葉眉轉身。
裴驤說,“我剛回國,你要走了?”
“沒見她都這樣了嗎?”
嚴跡說,“玩傻了沒關係,玩死了可不行。”
裴驤皺眉,“放心,我壓得下去。”
意思就是葉眉這條賤命,不值得一提。
“你對葉眉也不至於這深仇大恨吧?”
嚴跡笑了笑,“她倒也沒把你怎著了。”
裴驤也說不出理由來。
就是葉眉用那種眼神看著他的時候讓他分外不爽,隻有男人可以狩獵女人,可是當葉眉用那卑微又嬌媚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明明是他占據主導地位,卻有一種他才是被狩獵的那一個的感覺。
“行了,怪我今天把她帶過來,下次我做局。”嚴跡感覺到了懷葉眉的顫抖,隨後搖搖頭,“過了周末公司見吧,你這次回國應該……回來上班的吧?”
裴驤看了嚴跡懷的葉眉一眼,把臉撇過去,“公司有你挺好的。”
“別呀。”嚴跡大方道,“你爸給你準備好了一切,你可以來繼承了。”
裴驤不耐煩地將嚴跡往外一推,“得了,別說客氣話了,你趕緊帶著這女人出去吧。”
空氣都是濃到化不開的欲望的味道。
嚴跡抱著葉眉上了車,將她往後排一放,葉眉披頭散發地倒在後麵,不停地喘氣。
這樣子可不像發燒。
嚴跡低笑,身子壓上去,伸手撩起了葉眉的發絲。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葉眉?”
葉眉嗯了一聲。
嚴跡笑得更開心了,“是不是想到了什?”
葉眉張了張嘴巴就要發出聲音,可是最後死死抓住了手指,將到了喉嚨口的聲音咽了回去。
“說出來。”
耳邊響起一陣罌粟般的聲音。驅使著她發出她根本不想發出的聲音。
葉眉搖頭,眼淚瘋狂往外流。
“場麵是不是很熟悉?你應該感覺到了什吧?”嚴跡什都沒做,卻能把葉眉逼到發瘋,他說,“我猜一猜,葉眉,是邵南嗎?”
葉眉重重哆嗦了一下。
“啊——我終於知道為什你被人看不起,還能咬著牙露出這樣笑容。”這樣心甘情願又千嬌百媚的笑容。
“邵南對你做了什?”
不見天日,昏暗房子,他說要造一個別墅金屋藏嬌,便將葉眉困於牢籠。
每一天,欲望與理智在互相吞噬,每一天,她混沌睜開眼睛,被迫配合和享受著惡魔的遊戲。
心卻在滴血。
每一天——
葉眉絕望地閉上眼睛。
嚴跡現在清楚明白了葉眉身上的矛盾性,因為過去的種種遭遇,才孕育出了她這樣複雜又難以捉摸的靈魂。
他沒說話,前麵的司機倒是看著他們都上車,便發動了車子,嚴跡順嘴道,“開慢點。”
“嗯。”
司機應下。
嚴跡這是怕葉眉如今喝了這多的酒,回頭車速一快,沒準在車上吐出來。
他輕輕拍著葉眉的背,女人穿著吊帶,如今肩膀上一邊吊帶緩緩滑了下來,姿態有些許淩亂無助。
葉眉混亂這將自己眼前細碎的發絲撩開,看了一眼嚴跡,“你剛剛……幹嘛去了?”
“去見了一個朋友,正好也在這。”
嚴跡說,“回來就看見你這樣了。”
葉眉扯著嘴角笑了笑,“是嗎?我聽他們說……是女人?”
“管我?”
嚴跡笑著伸手拍了拍葉眉的臉,“是呢,是個女人,不過你要管我嗎?”
葉眉慢慢地搖了搖頭,隨後道,“我哪有什資格管你?”
嚴跡說,“清楚就好。”
酒意的驅使下,葉眉的視野晃動著,像是下一秒就要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她無力地倒在嚴跡懷,不停地喘著氣。
嚴跡摸著她頭發說,“怎會喝成這樣?”
還不是因為……他半路走出去,導致葉眉一個人應付他的朋友分身乏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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