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狀態並不好,走走停停,花了近一個月才回到蔓儒城,比較幸運的是,蔓儒城依舊屬於冷耶國,還未被靈灣的軍隊占領。
士兵們不知道去哪了,就連城門的看守也不見了。
街道上的人挺稀疏的,偶爾會有些人會停留一下,看看張貼牆上的紙。我挺好奇上麵寫的啥,便走上前去查看。
那邊的人議論聲很大。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來著。”
“我就很好奇,為什會一直輸。”
“這種人就應該拉去喂魚。”
我越發好奇。
“叛國者——斯諾將在三日後,於瑞馬城處刑台處以絞刑。”前排的人不經意的念了出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想三步並作一步跑上前去,看清那個名字,但我就如同一個雙腳被栓鐵鏈的階下囚,許久也無法邁出一步,似乎這樣能延遲那個可怕的審判。
“《叛國者——斯諾將於三日後,於馬瑞城處刑台處以絞刑》
一段鮮為人知的真相引發人們關注。前護國將軍斯諾因叛國罪名定罪,將於三日後在馬瑞城公開處刑台處以絞刑。
叛國罪名
斯諾,冷耶國護國將軍,因涉及向靈灣國私自調遣軍隊、刺殺國王而被捕。經過多天的調查及審判庭審判,斯諾被定罪為叛國犯。審判庭裁決他在三日後將在馬瑞城公開執行絞刑。
皇室回應
對於百姓的質疑和關注,皇室審判庭已經發表聲明,強調審判結果公正,所有證據齊全。同時,審判庭也強調,公開執行絞刑是為了警示人們,在這個特殊的時期維護冷耶國的安全。
時間
三天後,他將在馬瑞城的處刑台上接受絞刑。無論結果如何,這都將是馬瑞城、甚至整個國家曆史上的一個重大時刻。”
邸報標注的日期是兩天前……
我感覺,有一柄匕首插在自己的胸口,還在不斷旋轉著。
一分多鍾才緩過來,望向東邊,太陽才剛剛升起。
“來得及,我來得及。”
瑞馬城在冷耶國北部,目前正處在第一戰線之中,想在明天之前趕過去,我需要抄近路穿越戰線。
在城中順走一匹馬後,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瑞馬城。
剛開始出蔓儒城時還有不少人追著我,但沒多久便被甩開了,我看馬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身後的叫囂聲漸漸變小,而屬於丘陵的鳥聲蟲聲越來越多,這片山林就就是兩片火海中僅存的一小片樹林,被摧毀也是遲早的事情。
我的大腦中漸漸浮現那個彪悍名族的曆史。
斯諾的家族原本是屬於冷耶國西南部的一支遊蕩的少數名族,叫柯尼卡族。標誌性的口音、強健的身體和胸前刀傷成人禮是這個名族的標誌。柯尼卡族十分擅長馴馬,為了抵抗外族的入侵,訓練了一支強大的騎兵軍團,而所謂的外族,正是冷耶國。
當年的冷耶國正值巔峰時期,野心勃勃,他們西南柯尼卡族的底盤也是迦南美地,窺視已久,柯尼卡族也深知這一點,不斷強化著自己的軍隊,但到戰爭真正開始的那一天,柯尼卡族才知道,自己的軍隊是多的可笑。原始的遊牧名族即使在強大,也不敵走在時代前沿的大國。斬馬的長刀,漫天的箭矢,火藥槍炮。上到裝載機關的戰車,下到灌木中巴掌大的鐵蒺藜,每一個都是針對柯尼卡族而設計的武器。
大勢已去,柯尼卡族隻有戰敗被虜一條路,是拚死到底,還是就地投降?
“柯尼卡永不為奴!哪怕我們戰死!”
“族長你在聽嗎?我們絕不投降!”
“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死!”
這是柯尼卡族底層人民的喊,但這並沒有用。
冷耶國已經拋出橄欖枝,隻要投降,柯尼卡族將能加入冷耶國的市場。
這是金山的誘惑,沒有什爭議,族長,長老和各部落的首領,以減少傷亡為民著想的理由,接受了冷耶國的玫瑰。
一些堅持戰鬥的首領和長老,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而後,柯尼卡族底層的族人變淪為奴隸,不分晝夜的勞作,生活不如圈的牲畜。但族長和眾多長老、各部首領,握著皇室給的玫瑰,用錢洗掉柯尼卡族的身份,搖身一變混進冷耶國的貴族。利益已經戰勝了榮譽,柯尼卡在投降之後便已經死了,發達的土豪們並沒有拯救他們那些受苦受難的族人,在他們看來,這不再是族人,而是他們廉價的勞動力。
柯尼卡族的其中一個部落的首領得到冷耶皇室的青睞,他在幫助冷耶國侵略他國時展現出的超強的軍事才能,而後他一路攀升,士、尉、校直到成為將軍,被封為伯爵,娶了冷耶皇室旁係的一位同族姑娘。他也是斯諾的太祖。
他的後代也並沒有掉鏈子,個個都是鎮守冷耶國的大將,除了斯諾的父親在四十二歲時便早早過世之外,其餘的都得善終。
“那隻是一份簡單的再簡單不了的報紙,比起事情的報道更像是一件通知,我不信……”我告訴我自己。
林中傳來雜聲,因為在交戰的緩衝區,我不得不提高警惕,馬兒速度不變,我扭頭望向聲音來源。
那是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男人,他一手拿著大刀,另一首拽著一個女人的頭發,拖著她,眼中燃燒著欲望的火焰。而那個女人則雙手緊緊抓著那男人的手腕,試圖分擔一些頭發的負擔。
我與那個女人四目相對,她血紅腫脹的眼睛滿是淚水。
“救我!”她嘶吼著,她張嘴那刻,鼻涕和口水夾雜著血液從她口中噴出。
一聲清脆的耳光,那個男人看著我,眼神入刀子一般淩厲,似乎再說“少管閑事”。
我要幫她?我問著我自己。
斯諾危在旦夕,我應該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停下腳步?
我猶豫著,但馬兒沒有猶豫,它繼續向前跑著。
我加快速度,我感覺身後有隻厲鬼,她在攻擊我的良心,我要再快些,再快些。
但這沒用,我心中很快被那雙血紅的眼睛填埋,它看著我的心,與我對視,我感覺那雙眼睛就如同一個漩渦,我就要墜入其中,我在掙紮,但無濟於事,直到一聲淒厲的呼救聲將我拉回現實,我停下馬,向回跑,抽出我包袱那把玄欽。
我不知道我跑出了多遠,向回跑時我感覺時間很長很長,心理因素,具體多久我也不知道。
當我回來時,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
我抱起那個女人僅剩一口氣的身體,她渾身都是傷,鞭痕,刀口,燒傷,血肉模糊。我無法想象她之前經曆了什,她看著我的眼睛,她的瞳孔收縮,聚焦,與我對視。
她瞳孔中向心排列的紋路漸漸飛出,離我越來越近,那些紋路變成了實體,變成一根根手指粗的鐵釘,它們刺穿我的雙手和雙腳,將我釘在那兒,其餘的釘子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釘子,它緩慢的靠近我的胸口,一點一點的穿透,撕裂著我的心髒,當它完全穿過時,我感受不到胸口的存在,感覺那兒無比空蕩,似乎從創世開始到如今,那兒都沒有存在過一顆鮮活的心髒。
“你為什不救我?”
震耳欲聾。
當我緩過來時,她已經走了,她的瞳孔散開,眼神變得死寂,猶如死亡之海,向下望不到底。
我嚐試用玄欽當鐵鍬,將她埋下,但這地雜草樹根縱深,有些困難,太陽開始向西而去,斯諾的身影驅走了那雙盯著我靈魂的紅色雙眸,我恢複些許理智,將她隱藏在灌木中,合上她的雙眼,我必須走了。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似乎在預示著某種不幸。
我迷路了,今晚很黑,我無法辨別方向,四周都很像,我走了很久,我不知道方向是否正確,還有多遠,到了沒?我都不知道,我隻能祈求我的方向是正確的,黎明時分我能看到那座城市。
……
第二天黃昏時分,我心如死灰的來到馬瑞城前。
我不敢進城,我腦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在想什,我不敢想像斯諾被吊在絞刑台上的樣子,我極力將這畫麵從我腦中剔除,以求短暫的安心。
……
拐過最後一個拐角,借著月色,我戰戰兢兢的望向絞刑台,有那一瞬間我感覺我回光返照,因為那兒沒有東西,沒有繩子,沒有台麵,空蕩蕩的,隻有幾條野狗在爭奪食物和玩具。
突然我的心再次漏跳了一拍,我從包袱中拿出玄欽,三步並一步奔向那群野狗。
它們的玩具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一股從未有的恐懼感和絕望感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大喝一聲,嚇退那群野狗,它們想叼走那顆人頭,我當機立斷拿出弓箭,留下那條野狗。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