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換掌櫃的話一出，在場眾人一片嘩然。

    秦涵黑了臉，“三奶奶這是什意思？”

    羅三爺也詫異道，“換掌櫃？這就換啦？”忽然又高興道，“好！換的好！就該換了丫的！”

    羅三奶奶但笑不語，也不回複他們，轉頭問秋紋道，“什時辰了？”

    秋紋回道，“辰時了，也該到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馬嘶聲。羅三奶奶笑道，“來的正是時候。”著，迎了出去。

    頭一輛馬車上下來了兩個須發皆白的老頭，羅記城東分號的呂掌櫃心翼翼地攙了他們下來。後麵跟著的馬車上，先是下來了個丫頭，羅三爺定睛一瞧，竟是老太太身邊的夏雨，夏雨又扶了羅家大奶奶、二奶奶和老太太下來。

    呂掌櫃跑到羅三奶奶跟前，回道，“除了七叔公抱恙，其餘二位叔公都來了。”

    羅三奶奶點了點頭，笑著上前道，“勞煩二位叔公了，邊請。秋紋，去泡茶。”又對老太太道，“娘，還要讓您親自跑一趟。真是慚愧。”

    大奶奶扶著老太太，笑道，“今兒一大早夏雨來喊我，娘讓我們跟著一起來鋪子。我當是什事兒呢，原來又是五丫頭鬧的。你今兒這是唱什戲呢？”

    老太太道，“唱什戲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別問，進去吧。”

    二奶奶聞言皺了皺眉，也沒話，望了一邊黑著臉的秦涵一眼，也隻好跟著往走。

    等大家都入了座，三奶奶才道，“今我擅作主張，把三叔公，五叔公，還有娘都請了過來。不為別的。隻為挽救這羅記綢緞莊。”

    這話一出，三叔公便笑道，“三奶奶這是笑話呢。你們家的羅記怎也算是個老字號。雖然這幾年生意是不好做了。怎也不著要挽救吧？”

    老太太卻搖頭道，“隻是麵上好看罷了，這幾年是一年不如一年。”

    五叔公皺眉道，“我看這羅記平日人來客往，生意照理不錯的。不應該啊。”

    羅三奶奶正色道，“五叔公是明白人。一眼便瞧出了問題所在。自從去年老太太放手讓我管家，我也是想了好久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羅記生意並不差。怎盈利一年少過一年。直到最近，我來店查了流水，才發現了問題。”

    著，讓秋紋把準備好的賬本拿了出來。“諸位長輩請看，這是我前幾日從各家店抽走的流水，店賬目管理混亂。有些店，甚至我拿走了賬簿都無人發覺。”

    著，又撿出一本賬簿道，“以這本羅記總店今年三月份的流水為例，我粗粗算了一下。一個月進項大約要有二千三百兩。而賬房的賬上，卻隻有一千二百兩，刨去各項成本，幾乎沒有什盈餘。那，這中間相差的一千一百兩，到底哪去了呢？”

    話音一落，屋子便是一片的死寂。秦涵隻覺得額上汗都沁了出來，辯解道，“三月份正是淡季，一家店哪能有二千多兩的進項，怕是賬目出了錯，三奶奶要不容我們再算算？”

    羅三奶奶冷笑道，“若是隻有一本賬這樣，我也相信是出了錯。可若是本本帳如此呢？”

    三叔公拿起一本賬本，翻著看了幾頁，皺著眉頭和五叔公竊竊私語起來。

    老太太仍舊端坐著，麵上看不出表情。

    大奶奶忽閃了兩下眼睛，也隨手拿了一本賬簿翻起來。

    二奶奶陰沉著臉，也不知在想些什。

    秦涵急得麵色赤紅，正瞧見外麵一個人影急匆匆跑進來，仿佛看見了救星一般，叫道，“朱先生，你可算來了！”

    賬房的朱先生慌急慌忙走進來，氣還沒喘勻，就被秦涵拖到了眾人跟前。

    “所有賬目均是朱先生管的，三奶奶要問我，我也不清楚。不如你問朱先生。”

    這朱先生大約三十出頭，留兩撇細山羊胡子，手攥著個瓜皮帽，迎著眾人的目光，拇指的骨節有些發白。

    眾人都不話。

    可有時候，反倒是長久的沉默才愈發讓人覺得可怕。

    朱先生腿肚子都打了顫，才聽三叔公發問道，“這帳都是你做的？”

    朱先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張了張嘴，沒能出話來。

    三叔公厲聲道，“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