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禦宸輕輕一攬，便將君棠攬入了懷中。他將君棠橫抱至腿上坐著，再度細細的檢查了她唇瓣上的傷。

    君棠不話，麵色依舊蒼白冷沉，她沉默著，目光放空看向遠處。即使在憤怒之下，她也沒有選擇傷害淩禦宸。她痛恨這種無力感，更痛恨這種被利用的感覺。

    她不常有這樣明顯的情緒，但即使在憤怒之下，她唯一能做的也隻不過是繃直了身體，任由他這樣抱著。

    淩禦宸什都沒有做錯，君棠試圖服自己。他將來要成為皇帝，一將功成萬骨枯，所有人都隻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

    從一開始她就應該知道這一點，她也隻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罷了。

    哀涼的無力感包圍著君棠，她無可發泄。憤怒和擔憂讓她的臉色越發僵硬，她不敢深思關於淩信庭的事情，也不敢深思自己此時的憤怒。

    他們相處得太久，而淩禦宸待她太好太好，以至於她忘記了他們之間本應該是怎樣的關係。

    “棠兒，你在恨我嗎？”淩禦宸開口，語速極慢，無意中緊握成拳的手指在這個時候輕輕觸動了一下。

    他望著君棠緊繃的臉，那雙英武的劍眉在此時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堪稱邪魅的眸子倒映出君棠此時的模樣，像是要將她的容顏銘刻在自己的骨子。

    君棠不是如花嬌嫩的姑娘，可她被滋潤得太好，便是那如紙一樣蒼白的肌膚上也透出了三分血色。她今晨被他吻得嫣紅的唇瓣嬌豔得讓人幾乎把持不住，但在此時卻咬破了。

    聽到他開口，君棠的眼睛才像是有了焦距。

    她專注的視線緩緩從淩禦宸的臉上掃過，良久之後才開口。

    “沒有。”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是一片沒有任何波瀾的湖麵。

    湖麵下，暗湧流動。

    她不可能恨淩禦宸，永遠都不可能。在冥冥之中，他們有了聯係，但她終究對淩禦宸虧欠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她的插手，很多事情本不應該發生。

    但不憤怒是假的，沒有一絲對淩信庭的虧欠也是假的。她沒有太多感情，缺乏作為人最基本的共情，她冷漠又冷血。

    她可以做到冷眼旁觀淩信庭所有的痛苦和掙紮，但她永遠沒辦法成為那個加害者。

    從曾經到現在，淩信庭始終都是那個靦腆而溫柔的少年。他幹淨得仿佛隻能存在舊時光，她不明白他們為何終究要將他推入這個肮髒的名利場。

    這個世界虧欠淩信庭太多，但他卻仍舊對這個世界報之以歌。

    在帝都這個名利場，所有人手上都沾滿鮮血。可淩信庭不是，他美好純粹，像是神留在這個肮髒世間最後幹淨的光。

    為什一定要牽扯他？一定要借她的手去做如此殘忍的事。

    “不要賭氣，我知道你在怪我。”淩禦宸低低的歎息，伸手與她十指緊扣。

    他怎會不了解君棠，怎會聽不出來她此時的言不由衷。但很多事情不是淩禦宸想，就可

    以改變一切。

    “為什。”她語氣平平的再度開口。

    他知道，他什都知道，既然他什都知道，為什還要讓她去做那樣的事情？

    在君棠發問的時候，淩禦宸分明沉默了片刻。但最終，他還是選擇歎息著握住了君棠的手。

    他們之間已有間隙，可淩禦宸不能看著她有越來越多的誤解。

    “昨日早朝，皇帝頒下旨意，讓燕晟瑾南巡，同時將一幹賦稅收上來。”淩禦宸頓了頓，用低沉而喑啞的聲音道：“而協理監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寧王淩啟宣。”

    隨著他的開口，君棠微微蹙起了眉頭。

    此前見唐白凝的時候，她倒是旁敲側擊的談及過這件事，是為了避嫌才到臨桑鎮來。當時君棠並未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她當時也並沒有撒謊。

    寧王淩啟宣暗慕唐白凝，這在帝都中不是什了不得的秘聞。此去南巡，少不得三四個月後才能回來，他想必是想與唐白凝道別。唐白凝必定是不堪其擾，為了避嫌才暫離帝都幾日。

    可這件事與她問的問題又有什關係？南巡的事情跟淩信庭能扯上什關係？

    看出了君棠的不解，淩禦宸不得不開口解釋。

    “狩獵大典，在下個月。”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聽到這句話，君棠才稍稍反應了過來。

    在狩獵大典上，聖上將會為陽平公主賜婚。眼下的朝局和軍情，這件事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