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哦，我也不知道看的是啥，確實就在那兒，那一片有動的東西，我確定。他來到屏幕前指給小鄭看。不過除了幾個像素有點晃，還是紋絲不動。那時的光景響晴薄日的，光線更多的給了模糊以穩定感，很難說這是不是錯覺。

    我看不見什啊，真的有動的東西？

    有，你看這樣行不行，把小會議室那個50寸的大電視連上，咱再看一下，這個屏幕太小了。

    好，弄！小鄭準備立即出去，被老彭攔住了：你，唉，往死奔啊，坐下，你倆先去接好，弄好過來叫。他把塑料袋的盒子打開：麵他媽又坨了。小馬坐下就吃：鄭對，趕緊吃點吧，馬上就有眉眼了，不吃沒勁啊。他呼嚕呼嚕的聲音提示著小鄭這一整天的幾乎水米未進，他站起來坐到桌前，第一口下去，就開始像把麵條往下倒一般的吃，噎得老彭直拍他的背。他拿起可樂又狠狠的灌下去。

    鄭局！來來來！清楚了！話音沒落，小鄭嚼著麵條就往外走，湯水撒了一胸。他沒什除了對那幾個像素之外的介意了。

    這個屏幕顯然大得多，剛才他圈的那一片也就一個瓶蓋那大，那這個就有杯子口那大。屋被大屏幕的雪花點照得很亮，小鄭看見確實在動的那些顆粒，抬手示意：開燈，小馬，把你那板子推過來。小馬應聲而去，旋即就把演示板推過來停在屏幕側麵。

    關燈，從動以前開始，一點點放，越慢越好。小鄭貼近了看是一片模糊，往後退，再退，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他幹脆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就是畫質提升了，老彭和小馬也還是沒有焦點的看著屏幕，但他們確信，小鄭一定有什發現，可能針就要從袋子冒尖兒了。

    已經三點多了，要是算的話，還是夜。這是人最衰弱的時候，也是破曉之前蓄力的高潮。最美妙的，總是在高潮之前的那一點，會瞬息即逝。小鄭頹然坐在椅子上，渾身大汗直冒熱氣：叫人。

    越過大橋的時候，小鄭和小馬在車沉睡，老彭的呼嚕聲讓開車的直罵：我日他，老彭，你老婆這些年咋過地。黑夜過去之後，他們就又會站在那片墓園，死去的人也一起沐浴在陽光中。

    所有的人都不走，就像種地的人不願錯過收獲。小鄭早讓大家全部回城，可他們還是陸陸續續來到墓園，都一臉憔悴，也還充滿期待。沒辦法，這時候說什都沒用，那就一起見證這個清晨的奇跡吧。光線充沛的撒下來，到處都是鳥叫，烏鴉的聲兒這時候在小鄭聽起來都是婉轉的。隻有老彭在車接著睡，畢竟上了歲數，熬不住了。

    都不回？不走咱上。小鄭走在前頭，後麵一群人不明所以的跟著。破局的氣氛還沒有細節，這位曾經的隊長已經沒力氣多說什了。遠遠看去，這一幹人就像是去給誰送葬，顯得遲緩和肅穆。

    他走到老萬墓碑那一排的時候停了一下，往過看了看：小馬，你說得對，怎可能一點漏洞都沒有呢。他繼續往上走，一直走到寶塔那。一群人都上去了，東張西望，大家都對這的風水感到滿意。小鄭看看攝像頭，又照量了石階，又往下走了。每一步都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著。後麵的人也慢慢跟在他身後，習慣性的搜索者道旁，指望會有些新發現。

    小鄭來到記憶中撿起那件迷彩服的地方，向右側看，然後走進去，又退了出來。他往下走，接著往上走，看著像是試試石階結實不結實。太疲勞了，多數人幹脆坐在石階上點上煙，看著小鄭有些眼暈。小馬已經明白了，所以也走了過去，並且往下麵一層的通道走，並不時看著攝像頭。這個角度和距離，應該拍不到萬花筒二人上來，按那個攝像頭的分辨率，就是拍到也分辨不出。

    這時小鄭過來，他們一個一個墓碑往過看，用了很長時間，直到最後一個。這是第三十六個，然後又是一道石階連接著上下。小鄭往過走，到平行的那一層看了第一個墓碑，又向下看了看，折身回到這第三十六墓碑前。他掏出煙盒，已經癟了，小馬立即招手：給根煙哦！這時，小鄭坐在墓碑前，看著遠處。一個警察急匆匆跑過來把煙遞給小鄭，作勢要點上，小鄭止住。

    叫人全部撤，該睡覺的抓緊睡覺，接下來還需要人。那人又跑回去，跟誰說了幾句，一群人又匆忙下山。這時小鄭站起來，繼續望著遠處，又回到了日常的那種鎮定中。

    小馬，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鄭隊，你說，下來該咋辦。小馬機智的把話頭又拋了過來。小鄭有些感慨，自己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沒有這個眼力價兒。這個小馬比他哥更厲害，有勇有謀，而且特別通透的懂得世故。那天晚上的遭遇戰要是這個小馬，估計至少拚個兩敗俱傷。現在，說什都晚了。

    他就是這一下漏了。小鄭往老萬的墓那指了指：幹了萬花筒，他沒停，馬上順原路到了這路上，但是為什沒把衣服撂到別處，怎還往上走呢？我就奇怪了，為保險不能提個塑料袋滿處走，想撂，撂到哪兒都不保險，撂到哪兒也能被發現，就是個時間問題，可他就是往上走，撂了，再往下，但是他是往右麵拐了以後，才不見了，畫麵上墓碑遮住了他。我以為順著這兒橫著走，到那邊再下去的——不對，大概一分鍾他就又出現，我看了多少遍，確實是回到這條石階，然後往下去，看不見了，他為啥要到這一排、要就是底下那一排呢？你說。

    我覺得，這一排有他家人或者有關係的人……

    對！小鄭高興的站起來，照著小馬的肩膀狠狠拍了一下：隻有這一種可能，他冷靜的很，從容到那時候都不慌張，撂了衣服，還順便過來看了一下，我以為都能托大到把香點上，不過沒有，那就擴大點範圍，把這一排去世的人都捋一遍。

    兩排，反正要查呢，你說呢？

    行。

    那你為啥要叫大家回去睡覺呢？人多幹起來快。

    到這兒，就不能急了，沒用，棋才擺上，咱怎想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不然再出點啥狀況更麻煩。

    對，就得悄悄的了，那我先把這兩排捋一遍，你下去在車等。說著，小馬拿出手機，想了想，先拿出個本子描畫。小鄭沒說什，慢慢的開始下山。走到路上怔了怔，踅摸四周，想：雲他爺爺不就在這兒。心緊的那一下，搞得自己都覺得可笑：張連誌，萬花筒，殺人？自己是在夢遊吧。

    開車的警察在門口站著抽煙，山安靜，離開一段距離還能聽見老彭的鼾聲。小鄭笑了笑，又來到門房，老漢正在麵聽收音機。

    老者，你坐你坐，驚著你了哦。

    沒事，你也不容易，熬得都脫形了，喝水不？

    不了，這事麻煩。

    唉，都是死了燒成灰抱過來埋，這回行了，直接倒臥到這兒了。

    不要跟誰說啊，還不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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