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標後，霧聰和雨田被甘森叫去自己辦公室密談。

    甘森問霧聰：“你覺得這次各家分包單位的報價怎樣？”

    霧聰沉吟了一下，：“除了那家報了80萬的比較離譜外，其他幾家還算合理。”

    甘森點點頭，又問：“如果不考慮報價，你會選擇哪家鑒定公司？”

    霧聰想了想，估摸了一下這標底隻可能是甘森透露的，因為已經沒有別人知道那個數字了，還是不指名道姓，於是道：“我覺得還是選那家報80萬的比較好，而且該公司我們也十分了解，一直以來都是我們的長期配合合作的單位，雖然他們有種種不足，但總的來無論質量還是進度都還可以，而且大家也相交甚熟，容易管理。其他公司的話，不太了解，管理起來有一定難度。”

    甘森又點點頭，：“我原先也是這考慮的，沒想到他們報的價高了點，可惜招標文件麵有，最低價中標，且報價在標底價格下浮10%以內均為有效報價，不能廢標。千算萬算，踩到標底價都還會有陰溝翻船，有時候呀，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更加可怕。”到這，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霧聰和雨田。

    雨田心“咯”一下，暗暗後悔為什要讓我這個毛頭子去操辦這些事，這會兒弄砸了卻要自己來背黑鍋。

    “價格也不是中標唯一的因素，再隻差05萬的報價，或者可以讓他們二次報價，看誰的價格更有優勢。”霧聰。

    甘森擺擺手，：“算了，這個項目隻是簡單的房屋鑒定和檢測配合工作，技術難度不大，要從技術標找雅安市房屋鑒定公司的毛病就沒意思了，也容易引起他們的投訴。既然招標文件寫明的是一次定標，令出必行，不可失信於人，現在雅安市房屋鑒定公司投了最低價，就定他們的標吧。”又揮揮手，：“叫羅雲風進來吧。”

    霧聰回到工地後，越想越不是滋味，於是把我叫了過來，問關於投標的事。我當然不能把那晚上番真弄的把戲出來，隻推那晚吃飯後就回家了，具體情況是一問三不知。霧聰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鬱悶，揮揮手打發我滾蛋。

    我出來後，心也是抱了好大一個疑團，就去找番真，想打聽到底是怎一回事。不料走了幾步，就見番真背著個紅藍白的大包裹迎麵走了過來，我吃了一驚，問：“你這是幹什？”

    番真一撇嘴，：“卷鋪蓋滾蛋唄。”

    “發生了什事？”

    “不就那投標的破事咯，曹格懷疑上我了，認為是前幾我和他吵了架，所以我這會兒挾機報複故意搗鬼。不瞞你，之前甘森和曹格密謀過一家投標單位，叫人家踩著標底報價，當時我也在場，他們認為這是百密一疏，唉，一時也扯纏不清，隻好走人了。”番真。

    我：“那也不用走得那急啊。接下來你有什打算？”

    番真：“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俗話什‘鳥盡弓藏’呀，還真是道理，這個鬼單位我是一秒也不想待啦，先去老鄉那落個腳吧。甘森下通牒了，我自動滾蛋，工資和補償金會打到我的工資卡上，否則，不配合的話，一條毛都不會給我，我還是像當初明晨奕一般，識時務者為俊傑吧，不跟錢過不去。”又拍拍我的肩膀，語氣略帶傷感地：“夥子，好好混，改我請你喝酒。你也當心點，甘森很排斥不聽話的人。”

    我一時無言以對，此情此景，和當初明晨奕走的時候何其相似。我和番真談不上是什朋友，但是畢竟也相處了這久了，而且好壞番真也確實教會了自己許多東西，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忽然在我的心頭湧起。我握著番真的手，大聲：“一定，一起喝酒。”

    又過了幾，羅雲風的建築材料、構配件進場見證取樣檢測招標也開標了，80萬的那家毫無懸念地中了標。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我心明白這是怎一回事，但顧不得這多了，這段時間獵德村舊村改造房屋鑒定項目已經開始了，雨田和我都忙得焦頭爛額，我甚至連陪安然的時間也少了許多。

    明晨奕所在的“雅安市房屋鑒定公司”把配合工程又部分分包給了一個鑒定公司。雨田安排我每一早就過去監督並分配配合任務，雖然是總價包幹（就是一口價），且同樣做好工程量登記免得配合單位偷懶，直到日落西山、色昏暗、華燈初上才回家。

    獵德村的廖氏兄弟和村民聚在一起，來和我談判，經過我協調，決定獵德村房屋鑒定項目的恢複工程（從結構構件開鑿出部分鋼筋、樁基基礎檢測的挖掘工程等破壞性試驗的恢複建設）由村民負責。也就是，房屋鑒定可以進行一些破損性試驗，但是，所有的修補還原工作全部給村民承包，這無疑是個壟斷的不平等條約，因為作為檢測和鑒定單位都有一支還原和修補的團隊，這行為無疑是端了他們的飯碗，而且價錢比市場價都要高出老大一截，可是我想想那些村痞們的鐵棒、鋼管、鋤頭，及幹擾檢測及鑒定尤其是破壞性試驗，還是不禁沁出一身冷汗，好在自己向霧聰和雨田匯報時，都毫不在意地叫自己拿主意，等於就是默認了。

    霧聰最近煩得緊，哪顧得去關心我的事。原來這甘森以重新整合地鐵三號線幾個標段現場的團隊為由，派了一位“現場總監”過來，美其名曰為霧聰分憂，他安心做他的三把手護國中心檢測總監。開始的時候，霧聰也不以為然，後來發現越來越不對了，心該不會是甘森弄來現場管製和監視自己的吧，但又僥幸地想，要是這樣，總該跟自己交個底，估計這人大概也就是像鍾鴻章一樣，是個技術顧問的角色罷了。

    但是過了幾霧聰就知道，根本不是這一回事，遠比這個威脅大多了。這位總監不是別人，正是郭吉化。初來乍到時，郭吉化倒也夾著尾巴做人，對霧聰很是謙恭客氣，霧部長長霧部長短的。且郭吉化為什好端端的南沙區檢測分室總經理不做，回來護國中心做大項目總監，級別是平級調動，但皇帝眼皮子底下幹活當然比不來高皇帝遠的山寨大王。原來，市建委經過專業論證結論得出南沙檢測分室純屬一個國企怪胎，加上遇到一場新的大型群貪事件，基本上是像給端了窩似的被斷了所有業務資源，大傷元氣到簡直萬劫不複，不久的會議決策護國檢測中心將南沙檢測分室拍賣，郭吉化這顆蘿卜再不回來霸到一個好的坑位，恐怕前途堪憂，如果不未雨綢繆，坐以待斃，等到交易成功之後，他若跟著新東家，隻會是新東家派來的新領導的陪襯；他若那時回護國檢測中心，也不會恰到好處留著好的位置。甘森考慮到這個問題，即要為郭吉化謀新出路，提前給他指了明路。

    自從明晨奕、楊婕走後，工地現場辦公室的桌椅都撤掉了，外麵隻剩下三張桌子，一張是我的，一張是鍾鴻章的，一張是堆放圖紙和雜物的，鍾鴻章畢竟不是老當益壯，年齡大了總是毛病多，最近他幾乎每要上醫院。

    郭吉化既然回來護國中心做大項目現場總監，那當然要跟來地鐵三號線工地蹲點。霧聰很抱歉地對郭吉化：“郭總啊，真是不好意思，現在的桌椅不夠，可能要先委屈一下你。你可以先坐陳這個位置，陳每都要去另一個工地，一般也很少回來。要不或者把這張放雜物的桌子收拾一下，你坐這？”

    郭吉化很大度地擺擺手：“啊，不用麻煩了，我就先坐鍾工的位置吧，他回來了，我就坐陳的位置。”

    霧聰再次很誠懇地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啊，我盡快向中心申請調撥一套桌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