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三部曲（1）
乃丁格的告白
——你在欣賞馬恩河畔的青空，而我在欣賞你。
夕陽仿佛在此刻與天空融為了一體。
“如果，天使能夠下凡的話，我一定要看到她們在這片天空中那美麗的模樣。”
乃丁格敬畏般地看著眼前日落時的景象，而它胸前的那抹橙色好像就是天空中綻放的光芒染上去的一樣。但是，乃丁格不知道的是，它美麗的綠色羽毛與玫瑰般鮮紅色的喙，可是連天使也都會羨慕它擁有的呀。
“不過呢，天使隻有一個哦。”
乃丁格發出愉悅的鳴囀之聲，將自己小小的身體轉向了另一側，仿佛是在害羞著什，生怕誰發現自己在開心地偷笑。
“快回來了呢。”
……
乃丁格心中默念著的快要回來的那個人，此刻正行走在火紅的夕陽之下。
從學校回家的路，是一條沿著河水的路。清澈的馬恩河在流經七個街區後，又突然調轉了方向朝這而來。而那女孩回家的路，便是這條被大自然的氣息所鋪滿的路。
女孩望了一眼那似乎無邊無際的金黃色——那片與她的長發一樣無可挑剔的顏色——淡淡地笑了。
那個女孩，正是乃丁格的主人——剛剛讀高中的蘿拉。
……
乃丁格是一隻與眾不同的鳥，那是因為它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
自乃丁格出生以來，它就發現了這一點。
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乃丁格被自己的同類所拋棄，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進入到了人類的社會，遇到了自己的主人。
那個人，帶給它幸福，帶給它快樂。
那個人一定會回來，這是乃丁格在每個上學日的黃昏時都會去想的。
因為，每一次蘿拉回到家，都會先跑去自己的臥室和乃丁格打一聲招呼，而蘿拉那軟軟的聲音每一次都會讓乃丁格心動。每當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類女孩認真地對自己說話時，乃丁格都會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不停地發出婉轉的翠鳴聲——雖然乃丁格十分想以同樣的方式回應，可是每一次從自己嘴中發出的都隻有那人類聽不懂的鳥鳴。
明明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可是卻無法讓人類聽懂自己。
可憐的乃丁格隻好情願化作一位聽眾，因為自己唯一能做的大概隻有聆聽人類說話。
而蘿拉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每天晚上都會拿起故事書，和乃丁格在璀璨的星空下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有一天，蘿拉突然讀到了天使的故事。
那一天，乃丁格聽得格外認真，幽藍色的天河映照在它澄澈的雙眼中，乃丁格久久無法回神。
那個故事是和《灰塵仙女》不一樣的故事，是一個關於天使的故事。而乃丁格也分不清仙女和天使的區別，在它看來，她們都是神聖而美麗的。
“真的是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呢。”
蘿拉輕輕地放下書，被睡衣所包裹的身軀在月光下顯得十分嫵媚。乃丁格被這樣美麗的氣息所吸引，在蘿拉的膝蓋上模仿天使的樣子撲打著翅膀。月光照耀下的草地陰冷而又幽靜，而蘿拉卻是這樣溫暖。
看到這樣的乃丁格，蘿拉忍不住發出了羨慕般卻又溫柔的壞笑聲：
“咯咯……天使，一定是乃丁格喜歡的人吧。”
不是的不是的！
乃丁格的麵頰好似胸前的羽毛般豔紅，奮力想要解釋的它在此刻隻有不停地發出反對的聲音，當然，在蘿拉聽來，這些都是乃丁格獨有的鳥叫聲。
當乃丁格像一個犯錯誤的孩童一樣抬起頭時，它看到了蘿拉淘氣而又甜蜜的笑容。
乃丁格沉默了，不僅僅是因為被這份可愛所打動。
一種無法說出的感情從它的心中流溢了出來，彌漫在空氣中，連蘿拉的麵龐也因此泛起了紅暈。
蘿拉，她就是天使。
我的天使。
在乃丁格的眼中，蘿拉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
“她是我的天使。”
那天夜，仰望天空的相思鳥終於發覺到了自己對那個人的感情。
……
“快回來了呢。”
窗前的乃丁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臥室門打開的那一刻，是啊，沒有什比等待喜歡的人回到自己身旁更加令人內心悸動了。
“玎玲玎玲……”
聽到了懸掛在門外柵欄邊的中國風鈴發出的聲音，乃丁格激動地跳下了窗沿。它知道，那個人回來了。
“我回來啦，乃丁格！”
蘿拉如小鳥般飛入她那粉紅色的房間，她那修長的雙手宛如綻開的羽翼。金黃色的長發一瀉而下，散發出香波沁人的香氣。
蘿拉甜甜的聲音似蜂蜜般裹住了乃丁格的心，它高興地揮舞自己的翅膀，語無倫次。當然啦，蘿拉聽到的隻有嘰嘰喳喳的叫聲。
蘿拉仍舊抑製不住見到乃丁格的喜悅心情，向著窗邊的乃丁格張開雙臂飛奔而去。她被自己的激動與元氣絆倒了。
蘿拉軟綿綿的睡床上瞬間便鋪上了金黃色的海洋，就連被夕陽所照耀的塞納河都比不上蘿拉柔順的長發。
眼前的少女笨拙得可愛，因為是蘿拉，所以她所有的樣子乃丁格都喜歡。
“餓了嗎？餓了的話蘿拉就要去做好吃的。”
一陣呢喃後，蘿拉微微揚起上唇，仿佛乃丁格能夠聽懂一般。
乃丁格確實能夠聽懂，不過它知道它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而且無論乃丁格怎樣用一陣嚷嚷回答，蘿拉都一定會給它回答問題的獎勵。
迎來了久違的寒暄後，蘿拉站起身，笑吟吟地走向廚房，乃丁格也一起跟了過來。
“今天晚上是蛋黃花生粉哦！”
還沒等乃丁格走進廚房，蘿拉就已經係好了圍裙雙手合十，她臉上的表情告訴乃丁格接下來她要和什敵人去戰鬥了。
蘿拉從來都是那樣謙虛，乃丁格知道，她已經獨自做了三年的飯。
蘿拉的父母一年隻回來幾次，他們外出工作之前除了大筆的生活費之外什也沒有留下，然後就帶著旅行箱跑去了卡昂。這樣冷清的生活，乃丁格和蘿拉早已習慣。
落日的餘暉映照在蘿拉那酷似洋娃娃般的麵龐上，在一旁仰望她的乃丁格就如同在仰望天使一般。
……
在那個酥甜的夜晚之後，蘿拉在一個周末帶著乃丁格去了巴黎聖母院。
路旁的行人均以驚異的眼光看向這位少女和她肩上那隻過分絢麗的相思鳥，這讓蘿拉十分不好意思地朝所有人尷尬地笑了笑。
而乃丁格卻毫不在意這些。因為它從來沒有深入這座城市的內部，沿途的風景令乃丁格流連忘返。
無論是清新的河畔，還是鬱鬱蔥蔥的行道樹，無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還是宛如運動場般巨大的地下車站，乃丁格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幅又一幅映入眼簾的景象。原來人類的世界是這樣奇妙，原來蘿拉所生活的世界是這樣的多彩。
“原來這就是天使所生活的世界啊！”乃丁格心想。
而蘿拉絲毫不知道乃丁格的心中在想什，她笑嘻嘻地把乃丁格捧在了手心上，幫它打理羽毛。
他們就這樣來到了宏偉的教堂前。
蘿拉也是第一次參觀巴黎聖母院，和乃丁格一樣，這位一人前來參觀教堂的小姑娘在這座哥特式建築麵前顯得格外突兀。然而乃丁格卻並不這樣認為，因為蘿拉就是它心中的天使，她的美麗、高貴，她的可愛、純潔，哪怕說她是這座教堂的主人，乃丁格都會相信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乃丁格熾熱的目光，蘿拉發現自己的雙頰也因此而發燙。
“我、我、我有這好看嗎？”
似乎是想這樣說，因為蘿拉還從未這樣被欣賞過，而且對方還是一隻鳥兒。
好像是猜到了支支吾吾的蘿拉心中的想法，乃丁格很是害羞地轉過了頭：
“真的……你真的很美。”
……
因為你是我的天使。
……
回想到這，乃丁格已經從頭酥到了尾，換作是人類，它早就想用雙手遮住害羞的臉龐了。
而在一旁挽起袖子準備將咕咕霍夫送入烤箱的蘿拉大概是發現了身旁的安靜，她呆呆地看向乃丁格，歪了歪脖子。如果現在再給蘿拉戴上一頂高級廚師的帽子，她就算是潛入到皇宮的廚房中也不會被人認出來的，乃丁格想。
“乃丁格也想要吃咕咕霍夫嗎？”
仿佛現在乃丁格成為了一隻貪吃的鳥。令乃丁格哭笑不得的是，蘿拉居然真的將咕咕霍夫從烤箱中拿了出來，她將盛有半成品的模具輕輕放在木地板上，然後環抱著膝蓋蹲坐在乃丁格麵前。
“才吃不下那多嘛。”
乃丁格發出罕見的怪叫聲。
……
這樣的光景，每天都會有。對乃丁格而言，幸福總是伴隨著清晨第一縷陽光而來，最後伴隨著黑夜中遙遠的星辰而去。而蘿拉就是帶給乃丁格第一縷陽光的人，也是陪伴它直到夜深人靜的人。乃丁格非常感謝這位帶給它幸福的女孩。
“真的……非常感謝。”
那是乃丁格發自內心的，最真誠的想法。
……
夜色籠罩著寂靜的街道，冰冷的馬恩河河水在月亮的照耀下發散出極光一般的色彩，而在不遠處，春風早已悄然摸索著潛入這座城市。
出浴的蘿拉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她小心翼翼地走進草坪，如同一個漫步於海底的美人，水藍色的可愛睡衣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蘿拉微笑著坐下，她柔軟的膝蓋仿佛正是為乃丁格而準備的。
此刻，一切世間萬物皆比不上蘿拉的美麗與動人，在乃丁格的眼中，仿佛是蘿拉賜予了這個世界生機，而那些正在茁壯成長著的再美麗的花兒也不值一提。
月光下的蘿拉是最美的！
在蘿拉的膝蓋上欣賞著她的容姿，乃丁格的心中比太陽還要溫暖，不是因為這樣曖昧的氛圍，更不是因為蘿拉溫暖的體熱，而是因為一種說不清的感情。
但是這種感情其實可以說清楚，那就是愛慕。
享受著輕風滑過臉頰時帶來的快感，蘿拉愜意地放開了故事書。
“今天就是它啦。”
乃丁格聽得十分認真，但並不是因為那故事有多美妙。自那個夜晚以來，它發現它關注的不再是故事本身，而是那讀得津津有味的蘿拉。
蘿拉，仿佛能帶領乃丁格去往天空的任何角落，因為她是天使，她的背後一定擁有一雙潔白的羽翼，她可以將乃丁格捧在手心，飛往它達不到的高度。蘿拉仿佛能夠與乃丁格一起穿越那撒滿星屑的銀河，一起沉浸於雲端之上的那個世界，一起在那個浪漫的月光之海中遨遊，一起擁抱在那澄澈的天空之上，一起幸福地生活啊。
那是乃丁格心中最純真的想法。
乃丁格的世界隻有蘿拉那甜美的聲音。
我的世界，隻有你一人。
望著蘿拉潔白的麵龐，乃丁格一直在心中默念著。
“我的心中隻有你，蘿拉。”
……
因為你是我的天使。
……
……
清晨的陽光拍打在振翅而歌的幼蟲身上，微茫的霧氣隨著暖洋洋的氣息緩緩爬上岸。
蘿拉哼著輕快的小調站在焦香四溢的烤箱麵前，而不久前，她從睡夢中清醒的模樣還像是一隻曬太陽的小貓。
乃丁格也隨著這輕快的小調輕聲歌唱，它非常喜歡等待用餐的這段時間。
“可頌先生，可以出來了哦。”
蘿拉一邊低喃，一邊戴著肥大的手套將載滿麵包們的托盤從烤箱中取出，而可頌先生仿佛沒有睡夠一般，一個個都腆著那胖乎乎的大肚子，慵懶地躺在炙熱的托盤上。蘿拉一轉身，那夾帶著金黃色的發香便撲麵而來。
真可愛呢……乃丁格心想。
可頌是蘿拉最愛的早餐，和大多數人一樣，她喜愛可頌出爐時的那股焦香，她喜愛可頌那飽滿的感覺。
而這一切，乃丁格也都喜愛。
當蘿拉不緊不慢地洗好盤子和刀叉後，乃丁格知道，討厭的時刻又要到了。
乃丁格戀戀不舍地跟著蘿拉一起走向門口。
“乃丁格，再見咯。”
蘿拉蹲下身子撫摸著她那位愛慕者的額頭。
“嗯嗯，再見。”乃丁格發出低沉的聲音，望著她即將出發的背影。
柵欄旁的中國風鈴發出“玎玲玎玲”般的聲音，然後霎時間一切都安靜了。
孤獨的一天開始了。
……
乃丁格悄悄地歎了口氣，這座房子的主人離開後，它將在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孤獨地等待，呼吸著永遠也不會流動的空氣，然後盼望太陽快點落山。
乃丁格何嚐不想走出這個孤單的地方，追隨自己的主人，可是它知道，外麵的世界對它而言太過於危險。它知道，自己無法穿越那一個接一個的街區去蘿拉的那所學校。有一次自己被凶狠的野貓追逐，差一點就沒命了。從那之後，乃丁格再也沒有獨自出門過。
“將我帶去學校吧。”乃丁格偶爾會想。
有那幾次，蘿拉似乎是猜到了乃丁格心中的想法。
“不行。”
蘿拉堅決地回答，而乃丁格也從未見過蘿拉的這些表情。
於是乃丁格聽話地待在了這，可是它還是無法忍受這份孤獨。
“乃丁格”，那是大家對相思鳥的愛稱。可是呢，從自己出生以來，就從沒有找到過能接納自己的同伴，雖然名為相思之鳥，可自己根本配不上這個稱呼。
沒有人陪伴它，直到它遇到蘿拉……
可是即使有蘿拉的陪伴，它也要在上學日的白天忍受著長時間的孤獨。
“真的，好孤單……”
窗前的乃丁格垂下它那被美麗羽毛所裝飾的額頭，胸前的那抹金黃色仿佛因心中的低沉而變得黯淡無比。
……真的，好孤單。
但乃丁格不知道的是，遠方的那個人其實和它擁有同樣的心情。
蘿拉望著身後的柵欄，露出了寂寥的笑容。她一直這樣凝視著這座尚存溫暖的房屋，然後不舍地握緊拳頭，朝向遠方艱難邁步。
孤獨的一天開始了。
……
上學的路和往常一樣，沉重而壓抑。
過了不知多久，蘿拉才走到了學校。快速穿過幾個在校門口吞雲吐霧的少年，蘿拉放慢了腳步。
蘿拉想回家，很想。
“那個煩人的大小姐又來了。”
“哈？這人怎還不回家去？”
教室中的議論聲幾乎就是從蘿拉的鄰桌發出的，而蘿拉隻有當作聽不見。
“那個老狐狸趕快從卡昂滾出去吧，最好也別回來巴黎，最好也帶著這家夥一起滾。”
“喂，小聲點，在這聊政客不怕被聽到嗎？”
“管它呢，這個膽小鬼除了她那可憐巴巴的醜鳥也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聽說她和那老狐狸一句話都沒說過。”
“哈哈！那就更有意思了！”
無數惡俗的言語一句一句朝蘿拉襲來，而麵無表情的蘿拉卻選擇了隱忍。
因為她是一個人，她是弱小的一個人。
自父親母親離開以來，她就是一個人……不，自蘿拉誕生在這個世界之後，她就一直是一個人。
她是父母用來作為家族門麵的一個工具，一個僅有著政治價值的工具，除此之外，她什都不是。
蘿拉永遠也隻是孤單一人，直到那一天……
蘿拉唯一的願望，是擁有一隻自己的寵物——一個可以與她共同分擔孤獨的心靈支撐。
她的父親讓她如願以償，將幼小的乃丁格帶回了家。
諷刺的是，他隻帶回了一隻相思鳥。
“一隻就夠了。”
相思鳥，正是因為它不願意孤獨才會被起一個這樣的名字呀。
“相思鳥不需要伴侶，你隻需要給它食物和水，然後好好上你的學，聽從我們的一切指示。”
因此當蘿拉的父母即將去往卡昂工作時，她的眼中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舍與牽掛。
她曾笑過，她曾一個人站在淒冷的馬恩河邊獨自笑過，可她笑得卻是那樣悲涼，她的眼淚是那樣的悲傷。
她望著那河水，希望自己能被這冰冷的河水融化。
蘿拉的靈魂就這樣從所有人的眼中消失不見，她不說一句話，如同冰冷的機器。
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美好的故事，沒有，永遠沒有。
……
除了和乃丁格一起創造過的幸福……
……
每一天對於蘿拉而言都是如此漫長，而她最希望的就是夕陽早一點到來。
因為，夕陽的金黃色到來之後，就不會再孤獨了！
……蘿拉站在溫暖的夕陽中，寂寞地笑著。
……
幾片多餘的雲打濕了這片金黃色的天空，蘿拉行走在她經常走的那條小道上，蕭瑟的風從她身後席卷而來，讓蘿拉感到一絲淒冷。
順著幾隻鳥飛去的方向望去，蘿拉甚至看到了若隱若現的星辰。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從前和乃丁格一起分享的那些故事書。
蘿拉那美麗的眼角旁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淚花。
蘿拉笑了，那是她真正的笑容——但也卻仍然是寂寞的笑容。
“如果，天使能夠下凡的話，我一定要讓乃丁格看到她們在這片天空中那美麗的模樣。”
門外深色的柵欄旁，銀白色的風鈴發出了最美的聲音。
蘿拉回到了這，這個溫暖的地方。
“我回來了，乃丁格！”
……
那個夜深人靜的晚上，蘿拉坐在溫暖而又微弱的月光下，而月光下的蘿拉比平時更加嫵媚與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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