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

    龍！

    白小路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這世上真的有龍？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如今那大晉天子，雖然自稱真龍降世，不過也隻是常人，糊弄些愚夫愚婦罷了。”

    似乎明白白小路在想什，「李家娘子」居然講起了一個故事：

    黃帝之時便有龍的記載。到舜之時，麾下更有「豢龍氏」董父，以養龍而聞名。

    隻是傳及夏朝孔甲，香火不繼，所養之龍或佚或亡，十不存一。

    當時孔甲治下，有劉氏先祖累，曾學養龍之道於「豢龍氏」門下。孔甲得知，大喜，請入朝中，封之以「禦龍氏」，將尚存的一對壯年龍交由他繁衍生息。

    可笑那劉累，隻學了半吊子，便也敢稱自己有養龍之能：初時藉由「豢龍氏」所傳的皮毛，那兩條龍確實看起來被養得極佳。可沒過幾年，雌的那條竟然死了。

    劉累害怕事情被發現，便將龍肉烹了，送給了夏王孔甲。豈料龍肉味美，孔甲不知情之下吃了，大加稱讚，還派人向劉累再次索要。

    劉累作為臣下，自然不好拒絕，可又不敢說出實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那頭雄龍也一並殺了獻上。

    孔甲居然一吃不可收拾，繼續派人前來索要。

    劉累知道養龍不成已是重罪，殺龍獻肉更是闖了大禍，在殺完雄龍後就逃之夭夭，帶著族人隱居了起來。

    至此天下間可考的能繁衍的龍便絕了。

    及至武王伐紂之時，世間已難覓龍蹤。

    “...不過嘛，雖然未學全養龍之技，劉氏到底是此世最後學到了「豢龍氏」法門的人，兼之又親手屠了兩條真龍：養龍之法是個半吊子，屠龍技倒學了個十成十，子孫後代有個人因此大大有名，也算是‘一啄一飲，自有天定’。小哥你不妨猜猜，那人是誰？”

    說到這，瞧著白小路入神的樣子，「李家娘子」莞爾一笑，拋了個問題給他。

    聽到“劉”姓，再聯係“龍”，結合平日在小泉居聽來的話本故事，白小路已有所猜測：

    “莫不是，漢高祖劉邦！”

    “猜的不錯，所謂「赤帝斬龍」一說，約略是確有其事。但那漢高祖自然不是什天上「赤帝」，無非是祖上傳下來的屠龍技罷了。”

    “龍既然是真的，那這龍血......”

    此刻堂內，點點紅光自青銅盤內滲出，在燭火映照下說不出的怪異。明知不合時宜，可從小便醉心傳奇故事的白小路還是忍不住發問。

    “自然也是真的。這卻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縱然有了屠龍之技，少了屠龍之人也難成大事。便如讓一個童子使大錘，莫說傷人，不傷到自己已經是萬幸。人較之龍這種凶獸，再怎樣也隻是肉體凡胎。若要求褪凡之變，關竅便在...你還記得，奴家之前說劉累給孔甲獻了什嗎？”

    “記得，是龍肉。難不成...不對不對...”聯想到盤中之物和劉累屠龍之事，白小路突然福至心靈，答道，“是龍血！”

    “正是如此，這畜生的一點精華全在心頭之血。隻是龍性暴烈，能飲龍血不死而褪凡者，百難存一。曆代得了龍血，又能知道過往掌故的，少有不是生居高位的。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比起自己以身犯險，倒不如用之來培養手下。死上些人，對他們來說又算得了什？”說到這，「李家娘子」定定地望向白小路，眼神冷冽，“你可知道奴家為什要和你說這多？”

    白小路一下子從故事被拽回到了現實，心叫苦，臉上卻隻能賠笑道：“...想來是姐姐心善，給小弟我漲漲見識。”

    “小哥嘴倒挺甜，可惜了：善人不敢當，隻是一來平白收了這大個好處，奴家若不和你說說，那就成了衣錦夜行，太過無趣。”「李家娘子」收了劍，慢慢踱向了白小路，行動的聲音在這空曠的中堂內被放大的格外刺耳，每一步都狠狠印在了白小路急速跳動的心口上，“二來嘛，隻怪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奴家想著，上路，總也得做個明白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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