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醉上

類別:未分類 作者:浮唯啊 本章:紅塵醉上

    我是今笙,紅塵醉客棧的老板娘,關於我……我記得也不太清。



    我的記憶有些欠缺,聽棲遲說我得了一場重病,腦子病糊塗了,很多事情都隨著病愈而消失些許。



    棲遲說,我們是芍烈國人,我是他的小娘子。芍烈國滅後歸順了餘嫋和佘梁兩國,我們二人去了佘梁國開了這間客棧,名為紅塵醉,至今已三年之久,日子過得倒也安穩。我與棲遲也是伉儷情深,舉案齊眉。許是大病重生,如枯木逢春,旱苗得雨的緣故,一場病去一場夢,自身也覺如釋重負,輕鬆自在。敝窗透氣都覺得空氣是酣甜的,酣暢自在……



    棲遲這個老板每天都很忙,而我卻總是尋閑玩樂,沒老板娘的半分樣子。由不得我每天作閑,每天來紅塵醉的客人大都是女客,都是衝著犧尺那俊美如玉的臉蛋兒去的,我若去討嫌,店便少了大半客流,我雖是他小娘子,可為討生計,讓棲遲賣點美相,也算不虧。



    我向來這般沒點心肺,棲遲都習以為常……



    他總說,你的小相公每天被那些庸俗脂粉調戲,我竟落落大方如此。見我依舊無謂的樣子不怒反笑唇角上揚調侃道:“丫頭,你就不怕哪天我被她們擄了去?從此不歸?”棲遲在茶桌上討了口我新晉的廬山雲霧茶,噴嘖爽口。



    我尋了個舒適的姿勢側倚在水曲柳木榻側麵圍子的前腳柱上。把玩著棲遲送我的玲瓏桃花碧玉小折扇,裝作不在意:“哦,怪不得自我大病初愈後你我就是分房而臥,保不準啊,你是金屋藏了嬌。”



    “天地可鑒,我棲遲不是那樣的人。”



    “棲遲,你我,認識多久了?”我態度沉了下來,問棲遲。他很少跟我提以前的事,我也沒敢多問。



    棲遲手中的茶盞一頓,隨後又像一口悶酒似不在細品盞中茶。我並未注意到他的這一舉動,更未發覺他臉上呈出像茶一樣的苦澀表情。“二十三載六個月又七天”他簡短的說。“我比你大兩歲。”



    他把茶喝完了就玩弄起了茶盞,頭埋得有些低,看不清他的臉,我跟一個楞頭似的半分察覺都沒有,還喋喋不休。



    “棲遲,那這樣你豈不是慘了點?我隻記得與你在客棧三年的日子,其他的一概不知,可是這三年我過得很開心,可是又細想,你記得我們的所有,我卻不記得,心總覺得空了些。我以前是不是特別調皮?總惹你生氣?”我停止了把玩手的折扇,正襟危坐榻前,等著棲遲接下來的回答。



    棲遲被我的荒唐問題引得嗤笑,走到我榻前,撫著我的腦袋像是寵溺一個乖乖兒的望著我。我對視他迎來的眼睛。很多時候,我不知道,也看不透棲遲的眼睛。他的眼睛很黑,很深,深如不見底的皓月星空,明亮又黯然。他的眼睛有我的時候,澄澈而幹淨,很簡單。他眼睛有他的時候,卻又像是經曆無數個瞬息萬變桑田滄粟的幹涸泉眼,時而有一汪明水,時而又渾濁成一枯泥潭,淡然無神。



    他淺淺勾勒出的陣陣溫柔,伴隨呼出冷冷的氣息拍打在我臉上,他身上那馥鬱的氣息,一點一點撩撥,攻陷,淹沒。



    他說:“丫頭,三年已經很好了。”棲遲的臉貼近愈發愈近,他那馥鬱溫潤的唇貼到了我的額上,我定定的不動,靜靜地享受著額上的那抹溫柔留下的餘香。



    “那,那我們之前也是分房睡的嗎?我們既然是小夫妻,還要分房多久啊?”



    “哈哈,丫頭,莫不是你著急了,想同我行周公之禮?”



    棲遲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他說最後這話,我臉上燎燎火熱,既然分房睡,我手腕上的守宮砂又何處去了,這個問題我開不出口,便沒再繼續追問。



    “丫頭,如果我這樣做了,日後你想起來會記恨我的。”



    “那你剛剛親了我額頭,為什隻親額頭,我們吻過嘴嗎,我們是小夫妻,可這三年,你一直都沒有……”



    我還沒有說完,一瓣冰涼如玉的唇壓在了我的唇上,抑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口。頃之,絲軟如蜜糖的蠕動,誘開牙關,探進唇齒之中挑逗著,企圖挑起我毫無波瀾的舌,一同歡愉。他的鼻吸暈染在我麵頰上,有絲糜亂繚繞。我的眸光已經無法流動,攏上了眼,靜靜地享受著這種無法抵禦地唇舌交融,甜而不膩的纏繞……



    從沒想過一向溫潤如玉的棲遲,吻起人來竟也如此霸道逼人。



    我很不舍我俊朗的相公離開房門,竟頭也不回的。身上那灼熱的體溫還是未散去,我信步走向窗前,涼風習習,涼風消散了臉頰的灼熱時吹得臉有些裂痛,我這才感覺到,被風劃過生疼冰冷的那抹濕痕。怪不得他離開頭也不回的……我有些不明含混。



    這幾天外地來往的商人很多,棲遲也不見蹤影。每天進貨物他從未要我插手,都是他每天四更起,親自去進選時蔬。棲遲對我從來沒有三從四德的桎梏。他對我恩愛方式從來都是是隻要我開心了,不管闖天南縱海北,都由著我。縱使我二十三載,步入花信年華,依舊被棲遲養的一身野性子,沒半分賢良淑德,蕙質蘭心。



    問候了店夥計棲遲的行蹤,夥計隻得說來了個外來商人與棲遲閑聊甚歡。那商人與棲遲做交易,達成便將祖傳食譜贈予棲遲。棲遲這會與那商人同行取譜子了。



    聽得這番言論,我悶嗤一笑,但願他不是故意尋得由頭躲著我。這細思又想,這老夫老妻這多年,那天他哭個鼻子,應該也不至於躲,莫不是怕我嘲笑他?話說回來,既然棲遲不在,那便是……由得我當家了。我腦子靈頭一現,跑回房。



    這回不同以往偷溜,而是光明正大的進入棲遲的房間。一進門兒我便直衝他的櫃門前。心儀他那件墨竹烏金紋繡綰絲廣袖袍好久了,棲遲一直寶貝的很,從未穿過。聽棲遲說這上麵的墨竹是由邊遠的途遙部落的女子的青絲,以戧針繡法縫製而成,色彩鮮明奪目。棲遲說這墨竹泛著烏金光並非撚入金絲,而是那個部落的女子頭發都是這般熠熠生輝。世間青絲本無金光閃耀的,這途遙部落的女子卻是如此。



    與其讓棲遲暴殄天物,不如成全我讓它見個天日。



    來到這千百回的花易樓,一進門卻是破天荒的安靜。以前我經常女扮男裝偷摸著來這看花女歌舞,各個有錢門第都來捧場。今時今日竟不同往日……



    我壓了壓嗓子,粗狂的喊:“人呢,怎今日無人迎接?”



    不會兒,一個老鴇從二樓側梯走來。



    “呦,失敬失敬,不知今爺今日光臨我徐娘門檻兒,有失遠迎。”



    “徐娘,今日,樓好生清冷啊。”



    徐娘花枝亂展的用食指抵在嘴前,示意小聲,見沒驚動樓上,拍著大腿無奈向我:“哎呦,今公子,你是不知啊,今日我花易樓來了一位十分古怪的客人,說若招待好了必大賞,若招待不好必要將我花易樓盤下。我樓所有的姑娘舞得舞,唱的唱,都未入公子的眼。你說我該如何是好。我這半老徐娘,不靠花易樓生意我怎活呀”老鴇扭捏著嘴臉與我訴說。



    我搖著手中的折扇思索,這怕是什達官貴胄假借由頭要封了這青樓。這老鴇請出天王老子也沒用啊。



    “並非在下存心刁難,若徐娘麾下有入得了眼的歌舞,樓可以留著,我給你的押金也可不收。奈何徐娘門下竟無一個出挑,並非在下刻意刁難。”



    話說之際,聲音從樓上傳來,聲音清脆,不像年過半百低啞的中年嗓音,想必是個俊俏公子,才配得上如此好聽的聲音。彼時,房門打開,一位雄姿英發的公子爺從老鴇剛下來的側樓款步而來。



    我本以為棲遲算的上是少有的俊郎男子,眼前這位,算是我活這大,除了棲遲,見到的第二位好看的男子。但是,他與棲遲的好看是有差異的,眼前這男子神采英拔,劍眉星目。不似棲遲那般偏偏儒雅,緩帶輕裘,棲遲的五官唇齒如雲霧柔和,給人親近。那男子卻是棱角分明,如山峰般刻畫的清晰明目。眉宇間多了幾許雄姿煞氣。一身玄色水波紋暗繡紫金四合雲裝束,龍紋黑玉腰帶上別有一塊十分上好的紅玉佩,紅玉中心是空心的,鑲有一顆頂好的拇指大的貓眼,通透十分。



    待我觀察完他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那男子已走向我和徐娘麵前,麵上說著不刁難花易樓無疑是水中撈月。隻不過是變著法的讓這徐老鴇知難而退罷了。



    “這位兄台,今日這被在下盤下,怕是公子今日要吃羹了。”



    我心中腹誹,要我吃閉門羹,言外之意就是說花易樓已是他的了。此時徐娘額上已然冒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臉上刷了那幾層的粉也已經盡數被汗珠子脫落。我細細想來,若花易樓真被盤下,我日後又到那欣賞歌舞,我並非有意要幫徐老鴇,純粹是不想以後少了個聽歌賞舞的地方,僅此而已。我向徐娘使了個一唱一和的臉色,手中的折扇搖了兩個花樣“徐娘您的店都快盤下了,還沒有請得動牧瑤姑娘嗎,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想當初這牧瑤姑娘可是千金難買一笑顏呢。”



    徐娘楞糊的聽著我滿腔華麗的空心話。到底是會看眼神兒行事的老鴇,心神領會遊刃有餘。



    “誰說不是呢,這牡瑤姑娘可是我花易樓的底牌,可是這姑娘啊,倔得很,即使你把花易樓翻過來,這牡瑤姑娘也未必踏一步房門。”



    那俊郎公子顯然是耐不下心聽她囉嗦,任徐老鴇在那口沫橫飛。他依舊慢條斯理的泯著茶,默不作聲。顯然這老鴇把牡瑤吹捧的有些過於用力,那俊朗公子並未入套。從袖口中大方的拿出一遝銀票堵住了嗎老鴇的口。



    “那便請出這位牡瑤姑娘,讓容某開開眼,兩千兩銀票就擱這了,徐娘,去請人吧,若並無此人,我容某也沒必要陪你徐娘在這兒耗下去了。”那位姓容的公子語氣加重了些許,徐娘惶恐向後退了退身。



    “徐娘在下有一計,或許能將這牡瑤姑娘請下。”我走向徐娘,湊近他的耳邊“若我幫你將花易樓渡過難關,那兩千兩銀票可得分我四成。”



    “沒問題,沒問題。若能幫我保住花易樓,分你四成銀票不說,今公子日後來我花易樓所有花銷一律全免”



    聽得徐娘這最具誘惑力的條件,我已然無法拒絕,還有什比這玩樂不花錢的條件要好?今日便豁的出去了。我讓徐娘帶我來到那些花女的房間,合上了門。那群花女都是徐娘安排他們在這避風頭的。他們圍在一起低著頭,臉上並沒有以往相迎客人的笑談風韻。



    “你們當中誰描妝最好?誰盤發髻最好?過來給我梳妝。”我走向梳妝台。



    人圍中幾位花女很聽話的走向梳妝台前給我細心打點,她們將銅鏡擋的不留餘地,我並不知她們將我捯飭成什妖魔鬼怪,不過兩刻,當她們滿意的將她們的佳作展現在鏡子前時,我真真兒的看不出,那鏡子中的俏麗佳人,竟是我……我本是一麵素容,經她們一雙妙手,竟如此嬌豔欲滴。桃麵妝容點杏腮紅,豔而不俗,一點朱砂口脂點丹唇,再讓花女綰個簡單的發髻施一點珠翠,貼了個花鈿。我選了一件襯得妝容的素色衣裙,素紗薄霧曲水紋流蘇裙由上而下由淺藍漸變成靛藍,再用銀線收底。宛若月下波光粼粼的水色,靜影沉璧。裙側裁剪了個分叉至腿,在係上一條深藍色的輕飄絲帶封頂叉,給步態增了分飄飄欲墜,如仙如夢……腰上的一圈銀鈴,隨著裙底激起的圈圈漣漪,也發出潺潺如水的清響,撩人心懷。



    我讓他們備好藤木秋千,四方八個男丁拉扯著繩索控製著力度由上而下,緩緩下降。



    聽棲遲說我以前也是一個善歌舞的姑娘,隻不過大病後並不自知,那些花女手中捧著花籃,向樓下撒著花瓣。我半遮麵抱著琵琶,摸索著記憶中的調調,即興的彈奏清唱: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卻有晴……



    歌聲一出,我隻聽得四周安靜的隻有我的心跳聲,徐娘下巴拉的老長,那容公子手中的茶盞停在了嘴邊。棲遲沒有騙我,我果然會唱曲子。不知何處的風,將我臉上的麵紗也很巧妙的吹落,妖冶的妝容略帶輕挑,媚眼如絲,見到真顏那俊朗公子直直的盯著我一刻也不曾移開。我便知道,這花易樓,算是保住了。



    藤木秋千已然降下,正好唱完一曲,琵琶放回秋千,樓下的樂師已就緒齊奏。



    樂聲悠揚空蕩,我擰起腰肢,銀鈴不在做啞,發出它泉流激石的清脆,跟隨樂鼓聲竄動心弦。一躍而進,不在空蕩……跟隨著鼓奏,忽近忽遠,忽快忽緩,任水袖淩羅,翩若驚鴻。腰肢柔若無骨,恰到好處。裙擺絲帶的縫隙中,步伐歡雀左右,不時調皮裸露出小腿枝,盡顯風情……



    那容公子自我麵紗滑落隻後表情就很微妙,那種深情難以言表。莫不是他認得我?可笑。我有些自嘲。



    他的眼睛依舊直直的盯著我,那老鴇已經合不攏嘴的坐在桌子前手指粘著唾沫數著那遝銀票,這老鴇忒心急了吧。我暗歎。剛要一個旋身展袖,眼前一道晃影閃速快捷,那容公子已不見蹤影,還未等我細想,身後一隻有力的手環住了我的腰,結實的臂力將我旋入他的懷中。他身上寒氣逼人,不再是剛開始那刁鑽古怪性子,這,才是他的真麵目吧!



    “丫頭……”他聲若蚊蠅,我離他這樣得進,也隻細細的聽得一點聲息,我被他錮的緊緊的,動也動不了。



    “丫頭,你還在怪我?”



    我有些啞然,但是他得手的確是緊實得很。



    “公子請自重,你,你弄疼我了。”我被他錮得有些生疼,麵色扭曲。



    “公子,奴家名喚牡瑤,並非公子口中的人,還請公子鬆開奴家。”



    我雖然是貪玩重了些,才好心幫老鴇,但我也知我是有夫之婦,與男子保持距離自是應當。雖然喜歡偷溜花樓沒有恪守本分……



    那容公子聽得我這一席言談,並非他故人口吻,收回了他的失意之舉。



    “剛才有所冒犯還請姑娘見諒,姑娘剛才的舞姿鸞回鳳翥,故此讓容某失禮。”



    “無妨,公子無心之舉。”



    “既以見到牡瑤姑娘,容某言出必行,這便告辭。”



    徐娘見人走的遠遠的,手握銀票同我望著那離去的背影。合不攏嘴道:“早就發現公子男生女相,異於尋常公子,今日一見果真是徐娘我眼拙。同是女嬌娥,卻是這般花顏月貌,比我這的頭牌還要明豔動人幾番。”



    聽得出徐娘這誇人背後的意思,別說我是有夫之婦,即便我是二八芳齡的閨閣女子,也不會吃你這一套,若讓棲遲知道了你有意要我做花易樓的招牌,怕是第二個盤你花易樓的人了。



    我宛然一笑:“徐娘,剛才的容公子是四品朝蔚,家父是三品尚書,今日我貪玩來你花易樓恰巧碰上容公子,他今日有意要收你花易樓的,他認出了我,看在家父的麵上才就此罷手,那位容公子或許此時已將我在此之事告知家父,小女子要趕在家中侍衛到來之前離去,以免給花易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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