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醉下

類別:未分類 作者:浮唯啊 本章:紅塵醉下

    十月秋高,我在房又足足悶了半個月,天氣漸有涼意,自那天醒來後,我榻邊早已不見棲遲半個身影。店夥計的說辭也模棱兩可。這幾日店的人似乎少了許多,甚至整個城的人,每天都似乎不斷減少。夜晚,我倚靠窗前,俯瞰樓下夜景,以前燈火通明,而現在,卻隻有星星點點的餘家燭光。冰壺秋月,天空比以往黑的要早,而今,再也沒有繁華燈市遮夜,忽略這月光的孤亮。



    我出房門,命樓下夥計今日關門打烊。闔上房門後,思緒萬千。



    “是不是感覺變了?”



    窗前我剛剛倚靠的位置,他正倚靠而坐,一如之前那樣。



    他臉色低沉,寡欲凝眉,眼中紮著無波瀾的湖麵,流淌著死魚般寂靜難耐。



    “丫頭……好些了嗎?”



    “我叫今笙,勞煩公子莫再許這個名字喚我。”難不成我今笙的名字這樣不中聽?這般不討喜,無人想稱呼。



    “城中大家小戶都已悉數離開,這不是久待之地,你也趕緊收拾一下,我帶你離開?”



    要開戰了嗎,聽他的語氣這不久要化為片瓦荒廢之地,可是棲遲去了哪。我該信他嗎?即便是信,也不應跟他同行離去。



    “多謝公子好意,不過妾身要等夫君才可離去,公子請回吧。”



    “他暫且不回來了。他在……”他欲言又止。



    他竟了解棲遲去向?不過也對,他與棲遲是兄弟,那便是他知道棲遲去哪了。我不能將疑問表達在臉上,棲遲不是那種拋家舍妻的人,越是局勢迫在眉睫,越不能亂了心神。



    “佘梁國三日之內必有大戰,你先隨我走,我會讓你見到棲遲的。”



    他是餘嫋國的帝王,想來三日後,便是餘嫋國與佘梁國的開戰了。



    “好,給我一晚上時間,我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隨你離去。”棲遲,我要等,現下隻能用緩兵之計假意答應他,不然憑我自身,自是敵不過他,保不齊他會強行將我帶走。



    “好。”他不多做停留,從窗外,淩波微步幾點輕移,身如幻影,隨夜風消失不見。



    我從匣子將所有的銀兩裹在錦布下了樓召集了店所有夥計。他們整齊立於一旁,靜待我發話。“當初我與棲遲夫妻二人,白手起家於此,本就尋個安定,奈何生在兵荒馬亂之年,四方離亂,動蕩不安。如今城中早已人去樓空,我們也各自好聚好散。與大家在一起的這三年很開心。本以為我們抱作一團,相互依靠,成一家人。卻也抵不住這兵荒之苦。你們一人二百兩銀票,尋個平安地,買頂草舍,牛羊,平安生活。馬車已備好。我們就此別過。”我目中含露,將視線別到一邊,用袖子拭去眼中滾燙。



    那些個夥計低著頭依次拿著錦布的月錢,淚如泉湧。我知道,縱有萬般不舍,也抵不過戰火血洗的半邊天。



    “老板娘你待我們不薄,我們無以為報。但求戰亂過後我們還能再聚相逢。我王麻還做你的夥計。”



    “定會再會”他們背著包袱離去,我目送著他們離開了門口。我本要上樓,也略簡收拾,身後一股血風撲向背脊,停止了我上樓的步。一個回頭,我不敢置信,他們身上數箭穿身,一個,一個,倒在了地上。鮮紅的血模糊了他們的整個全身。箭羽亂射,將桌子上的燈油打翻,火舌立地而起。四處綻開。



    “老板娘,快……快走。”王麻顫抖著全身,拚盡全力朝向我喊,隨後斷了氣,眼睛直直的瞪著,沒有瞑目。



    我被眼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錯愕,這些與我一起生活的人,就這樣,隻是跨過一個門檻,轉瞬即逝,一路人,就此陰陽兩隔。我有些嗔怪自己,如果今晚我們不告別,他們就乖乖待在店,他們就不會死。



    門外吹進屋的冷風,隨著血腥一起灌入鼻息,火舌因為冷風也助長了許多,我無暇顧及周圍的火勢。一點也不畏懼,在這亂世之年,人早已將生死看得比螻蟻還要輕賤。我表著臨危不懼的姿態,淡然的等著那人從暗夜潮穴中行來。



    “是不是,很害怕?”鐵甲觸碰著陰風發出低怒哀吼,他語氣輕浮,行至門口,停注了步,對於麵前七橫八縱燃燒殆盡的屍體沒有絲毫憐憫。左手一柄黑色玄鐵弓,弓臂上盤旋的黑龍張著噬人的爪牙。見我從容不迫的樣子,眉頭微皺,微眯著眼,隨即麵上又勾出陰柔的詭笑“不怕?”



    我狠命睖向他“為何要怕。”



    那人陰柔的發出與風嘯齊聲的獰笑。悠然從身後拿出一支黑羽箭支,左手撐起那黑龍盤弓,右手拉弦,銀色剪頭直逼向我。



    一陣疾快的箭風向我迎來,穿過火舌。我不知道我死亡的樣子,會不會像他們一樣像瀕死的魚做垂死掙紮,嘴吐著我不想死,或者終於解脫了……



    腦後如瀑垂下的頭發被箭羽帶起,隨後身後的木樁上顫了幾聲箭羽回響。



    我應聲倒在了血泊中,何其幸運,死亡,是無痛無聲的。



    好香啊!我被一種香,刺入鼻息,充斥著大腦。頭像灌了鐵一樣沉重,我試著睜開眼睛,難道我已經墜入地獄了嗎。但這又是那的熟悉……



    “今笙,你想回到過去嗎?”空靈的聲音鑽入耳中,這是上次那個聲音。上次就是因為這個聲音,我的心口絞痛,之後便沒了意識。



    “你又是誰?”



    “我,就是你呀!十八歲的你……”



    “什……”



    未等我反應過來,周圍本是漆黑一片,瞬間升起了刺眼的光。我遮住刺出淚的雙眼,無意周圍會發生什變化,當我再次嚐試睜開眼睛,光線恢複的十分柔和,貌似依舊是晚上,燈火通明,四周紅綢彩緞,喜供,雙喜貼紙,還有桌子上堆滿的禮物匣子。紅帳之中,新娘子正坐床榻之中。



    想來我是不經意來到誰的洞房花燭夜中,彼時,門被打開,一襲紅裝新郎踏進了門,他麵若寒霜,並無喜色。他們似乎瞧不見我。新郎徑直走至那紅羅帳床前。撩撩的掀起了那新娘子的蓋頭。新娘膚白貌美,膚如凝脂,嬌豔欲滴的水晶瓣唇,俏人的桃麵妝,以及極盡奢華的流蘇鳳冠因為蓋頭的猛縐發出叮當清脆的聲響。



    那女子……我驚魂未定,那女子……竟是我,他和我……這便是我曾經記不起來的往事?



    “闞今笙,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但是休想讓本王將你當妻子,你隻是一個不受寵的妾,我許你鳳冠霞帔,大嫁風光,不過是看在你是芍烈公主的身份,不失我體麵而已。我容少燁不會接受這姻親,我早晚都會踏入你芍烈國的土,讓你父王抹淨了脖子等著本王。”



    多不擇生冷的言語,出口成傷。紅裝的闞今笙,一言不發,隻是坐在那紋絲不動,看到這我很清楚當時我心的感受,是那種無悔的心,明知他是個怎樣的人,卻硬是想飛蛾撲火,寧為粉身,也要點亮他周圍那星點溫熱。



    他憤憤離去,出了洞房。



    “後悔嗎?”紅妝新娘闞今笙道。



    我不明所以,她正看向我。她原來看得見我?



    “後悔嗎?”她又道,起身向我走來。我向她一句“闞今笙,值得嗎?”



    她牽過我的手。隨後周圍散出金光。相同的方式將我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不要,容少燁。”



    “闞今笙,你休想懷本王的孩子。”容少燁手持一碗湯藥,強行捏住了闞今笙的嘴巴,我看向她的眼睛,那種孤獨壓抑。我心中一陣抽搐,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決絕的男人。



    “是你喝醉的時候碰我的,與我有何幹係?”



    “那就更不能懷本王的孩子。”灌下了最後一口湯藥,那男人緊捏她下顎的手狠命地甩向一邊,視如敝履一樣鄙夷不屑。



    藥力的迅猛讓闞今笙捂著腹部在床上疼痛難忍,來回翻滾。胯下那潺流的鮮紅暈染在軟榻上那金絲軟墊上暈染。



    容少燁嗤笑,冷眼旁觀,不顧她多疼痛的哀叫。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我被這慘烈的一幕驚住,身體像被施了定身術,定在門口一動不動。容少燁竟能無情冷血至這種程度。他看不見我,從我半透明身體穿堂而過,再次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走到床榻前。握緊她的手,“最痛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吧。”我望向她,那個十八歲的闞今笙。



    她努力擠出一絲笑“我愛他,總有一天他會愛上我的。”



    我含著淚搖著頭“不,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愛上他。”



    床上瘦弱的闞今笙再次幻化成刺眼的光,嘲雜的聲音讓我睜開了眼。



    “衝啊。”



    戰火四起,烽火連天,我站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中央,兩方的軍士正虎視眈眈衝向我這,麵目肅殺之氣,金戈鐵馬,兵戎相向。



    一時間,腳下的土地被鮮血浸紅。地上倒下一個又一個屍體。我不明白,本可化幹戈為玉帛,各退一步,各國便可以朝夕相處,為何隻因爭奪一寸土地,就要留下上萬人的血。



    兩個領軍,此時兩兩相敵,手持兵器激戰,刀光劍影,殺氣騰騰。金鼓齊鳴,雙方均勢,依舊旗鼓相當。



    容少燁的臉旁,躲避對方的暗箭擦過一點傷痕,顯得尤為凶煞。而敵方,側頸也擦過一絲容少燁的刀痕血跡。



    與容少燁敵對的,便是射殺我紅塵醉所有夥計的人,包括我。佘梁國君主,萬司深。此時的我,或許上天悲憫,讓我在黃泉道路上重塑了生前記憶。我想起來,如若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我茅塞頓開,卻也來不及阻止“不好……”



    “少燁小心。”從我身後跑過熟悉的聲音,以及身影。



    她不知從哪冒出,身著士兵鎧甲,擋過萬司深射向容少燁的箭羽。箭羽射在了她的肩窩。



    “蠢貨。”容少燁怒道。攬過受傷的她。



    萬司深是個用藥高手,趁著容少燁攬過受傷的她時,萬司深鑽空子從他身後飛快地彈出飛針射中了容少燁的左肩。幾個高領護衛抵擋住萬司深,護送容少燁和她撤出戰場。



    萬司深刁滑滿意地露出陰謀得逞的笑意。



    那時的我已經在他身邊邊陪了他兩年了吧。這次之後,便是我與容少燁最後的緣分了吧。我望著他們馳騁離去的虛弱背影,周圍的軍兵化為的虛影,我無意留神。



    “是不是很心疼啊?”一柄冷劍抵在了我的側頸,留下細細的血絲。我望向馬上那得意的萬司深,若不是我這非實體的身體,此時我真想從地上拾起一把劍。哪怕敵不過他,也想盡綿薄之力與他你死我活。他又道“你猜他對你有過愛嗎?”



    “於我已經不重要了,於你又有何幹係?”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手中的刀影的銀光折向了我的眼睛。隨後又一同消失。



    “餘嫋國闞今笙特來求藥還請佘梁王上賜藥。”



    “這不是容少燁的嬌妻嗎?怎敢讓您屈尊跪我,快快請起。”



    今笙麵唇蒼白,有氣無力“今日涉險前來。妾身未想活著回去,還請佘梁王賜解藥。我闞今笙願意以命抵命。”



    萬司深欣賞著眼前這嬌弱的今笙,饒有興趣道“好啊!不過最近製的毒藥太多,解藥忘記混在哪了。”萬司深向身後屬下攤攤手,身後屬下將手中木棧板呈到今笙麵前。



    萬司深向前俯了俯身湊向今笙三寸距離,戲謔道“美人兒,你便找找吧,找到了,再談條件也不遲啊。”



    今笙挺著虛弱的身子,一身素衣更加襯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在麵前一堆瓶瓶罐罐之中,注視尋找。



    “哦!你還不知道你的夫君種的是何毒吧。這個。”萬司深傲嬌著那不可一世的嘴臉指著木棧板上其中的一瓶名為九曲回腸的瓷瓶子。



    “那王上,可得保證若我找到解藥,必須保證我與容少燁必活一個。否則你便受天地神明共誅之,墜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萬司深想也未想,笑道“自是保證。”



    “那便最好。”今生勾起蒼白的唇,隱隱一笑。拿起那瓶九曲回腸毅然飲下。不時白唇已泛烏紫,腹中五髒如蛇蠍亂鬥。今笙躺在地上痛苦翻滾,哽在口中黑色的血跡吐在萬司深的腳下。



    萬司深這才反應過來,今笙以命逼藥。若她死在這兒。容少燁也活不了,所以逼他下毒誓,二人必活一個。萬司深緊忙從袖口中掏出藥給今笙服下。



    今笙疾快奪過萬司深手中瓷瓶“王上,解藥已找到。還請你守得承諾,藥我平安帶回國之後,自會服下剩下的半瓶九曲回腸。”



    “若少燁救回,你未服毒呢?”



    “我闞今笙並非不守信之人。”



    “這樣吧,這是我新研製的一個有趣的藥,名為糜歡。服下此藥需絕情棄愛。斷不能在想起愛人名字,想一次,便要忍受一次五髒刀絞。即便日後你真的不愛他了,這個毒也解不了,隻要念得他的名字,哪怕不愛,也會觸發你體內的毒蠱,超過三次,便無力回天,你說,是不是很有趣啊,這毒,棲遲也解不了,我與它一同師門,先師臨終了也未解出此藥。”



    今笙一言不發,服下此藥便不能想起心中所愛,即便不愛了,隻要記得這個名字,仍舊毒發。今笙不假思索,將藥一飲而盡。天下之毒,還真是唯萬司深奇思異想,無奇不有。中了萬司深的毒,天下除了他,怕是無人能解出,恐棲遲都未必解出。



    萬司深一臉愕然,沒想到她如此痛快飲下毒藥,毫無畏懼。



    “佘梁王上,你可知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這句話。若想結束亂世還請別再起戰。”



    今笙擦拭掉嘴角毒發時的血跡,經過我身邊,吃力擠出一絲笑。



    她化作一束光,再次將我帶離這個是非地。



    這一次,會是結束吧。



    老天還是很悲憫我的,我終於看到了棲遲,我走過他的身旁,我輕撫著他的臉。好想跟他說一句棲遲,好久不見。今日的他英氣逼人,身披玄鐵甲,此時的他,正與容少燁麵麵相覷。



    “闞棲遲,你若想讓天下安定,想讓闞今笙好過,勸你還是拿出玉髓,看在你拿出玉髓的份上我可以待你寶貝妹妹好點。”



    “當年母親一同生下你我,我姓容,並非姓闞。”



    “可你,是芍烈國的人”



    “我不與你廢話,若不是闞今笙戰場上礙我事,我怎會著了萬司深的陰招。這會那佘梁國早已被我收複。如今芍烈國日薄西山,老王上也活不了多久了,念在你我一母同胞,我不會殺了這芍烈老王上報奪母之仇,交出玉髓,得到芍烈兵權,待我敗了佘梁,我保你芍烈無事。”



    “玉髓可以交你,但是你得把笙兒還回來。”



    “可以,如今玉髓已得,也不必在以姻親來維護芍烈餘嫋二國。”



    “與其讓笙丫頭情深錯付,不如許她回家,忘了這不堪的情義。”棲遲從腰間將玉髓扔給少燁,



    少燁接過玉髓,未說一句話,轉身向門外。不過片刻,他的懷中,抱著羸弱昏迷,滿身是血的今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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