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陰沉,烏浪洶洶,一道銀光從空中穿梭而來,在半途駐足了,歇下片刻。
便見這銀光顯化為一中年,一身裘衣頗為雅貴,眉心點著三點銀光,手中能掐著術訣,隨意地張望著。
這些日子以來,劉長迭過得滋潤許多,龍屬派來的緒水妖王把諸多謀劃說了說,他雖然依舊不敢去海內,好歹仗著龍屬的庇護能在東海中走一走,有幾分自由。
可劉長迭猶豫之處也並非在此,而是在複勳身上。
得了李曦明的提醒,劉長迭已經不大敢隨意尋複勳,如此久以來,他也就今日去了這一次。
複勳畢竟是安排好的,左右無人管束,過得還算自在,麾下的那些妖物在海也漸漸通了名號,可複勳身上的傷勢卻怪異起來。
這傷表皮上是好了,陰損處卻在骨髓,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複勳苦不堪言,始終囑咐著讓他找一找少陽一道的修士的療傷,讓劉長迭默然不語。
‘如今的處境,我連東海都出不去,去哪給他找少陽一道的修士,這事情又不敢去麻煩曦明……’
他隻好先把這憂慮擱置了,飄搖地往島上去,琢磨起來,很快見了遠方的大島。
此島還真是奇特異常,遙遙望去一片平曠,不見什巨峰矗立,而是低丘連綿,地勢越往中部越低,掩蓋在淡灰色的靈霧之中。
正是天下聞名的【世臍】。
他卻並不往前,轉了風頭,往腳底下的仙山去。
劉長迭在東海其實還識得幾個紫府,他曾經在世臍浪跡過,與那處的道統結了些緣分,成就紫府回去,便把緣分續上。
如今再次前來,一是為了些私事,二來……也是緒水當年的話語指點:
‘群夷在玄女大人眼中,不好看著我這司天所眷隕落……’
這可是緒水妖王親口稱呼!
劉長迭這道行在紫府中不算高,可見識絕對是第一等的,怎不知司天?
‘司天者,兜玄也,丹祀天地,衍變神通,度算玄序,監察八方…’
劉長迭當然知道自己這個所眷一定是自己重生的事情,自己能活到今日,還是看在牝水娘娘的麵上…便不能不來結交一二了。
他踏雲而下,很快在這島邊的玄山上駐足,使門人通傳了,立刻見一片灰蒙蒙的色彩越出,顯化為一人。
這人看上去瘦弱,輕飄飄地踏著雲,麵色蒼白如紙,唇卻紅豔欲滴,雙眼黑漆漆盯著他看,道:
“劉道友!”
劉長迭答道:
“藏蜩子前輩,好久不見!”
這真人輕飄飄點頭,一路領他進去,還算關切的問了一些近況,劉長迭卻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什特殊的,在桌間落座了,藏蜩子麵無表情道:
“劉道友前來可是有什要事相議?”
劉長迭曉得眼前的‘藏蜩子’是牝水神通撒下來的一層皮囊,能行走對話已經是極為了得,不會特地來做什表情,隻打聽起東海的動靜來。
‘這事情不好問,且試一試他,再來打聽牝水之事。’
他本是起個話頭,卻好像正落在了藏蜩子的憂慮處,他搖頭道:
“看來道友也聽說過這事…朱淥海深處折了好些妖物,有位避世多年的府水大妖王現了身,不知折騰了多少來回,打得好些妖邸破碎,那些紫府妖物神通遠不及他,不得不暫避風頭,往各海去了……”
“這隻能算稀奇事隻是朱淥海深處不同尋常,壓著個八公子屍首,極為敏感這才把這事情鬧得很大,引得各方矚目。”
所謂朱淥海,不僅僅是指海水色彩,【朱淥】實則是【誅淥】,就是指這位八公子隕落的事情,劉長迭自然曉得,可兩地相隔,實在有些遠,不應叫這真人如此在意,仔細一問,見藏蜩子顯現出幾分心疼之色:
“我在那處煉了一淥水寶物,如今也取不回來了,也不知被哪家的人取了去,白白便宜別人。”
劉長迭不出東海,甚至東海邊緣都不去,自然對此事不感興趣,笑道:
“道友精通牝水之道,傳承於牝水娘娘,竟然對淥水也有研究?”
藏蜩子目光微微變化,笑道:
“牝水親和諸水,自然無妨。”
劉長迭察覺到對方的忌諱,問了幾次牝水,此人都麵色帶笑,敷衍著過去了,隻好開口道:
“我前些日子差人來,這【貫芫玄光】可有消息了?”
此言叫眼前的真人連連搖頭,道:
“集木一道如今不顯,這東西可難找著,你連著問的那些…唯有一物有消息,乃是一味全丹靈物。”
劉長迭頓生喜悅,問道:
“此言當真!”
劉長迭之所以去問這世臍的紫府,就是因為此地頗為古老,有諸多靈物,而牝水療傷能力又是數一數二的,這藏蜩子經常能得到他人的人情,手中有這些東西的可能性最大!
當時遣人過來,不止問了自己手上缺的靈物、 庫金的道統,最後還留了心眼,打聽了全丹一道的靈物————自然是為了李闕宛。
李闕宛靈物一事,李曦明本就有詢問過他,劉長迭自己手中沒有,卻很為他嗟歎:
‘這可是【六儀相色】,在全丹靈物中都能排得前三,恐怕就這宛陵天中獨一份!’
如今心中自然喜悅:
‘我要問的那幾樣靈物太稀少,我自己尋了這多年都沒尋到,此地沒有也算正常,可全丹有了消息,同樣值得慶幸!’
藏蜩子聽了他的話,則笑道:
“這有什假的…全丹靈物被金羽宗搜刮了許多,尋常的地方也沒有了,唯獨西海有一門道統,修的也是全丹。”
“他家本有個全丹一道大真人,前些年草草隕落,於是門人處境越發窘迫,如今特地尋到了我這,用來換取牝水療傷。”
劉長迭頓時恍然,有些悵然若失地道:
“明白了…其實晚輩也想過西海,隻是出了些事,不大方便與西海的人聯絡…結果兜兜轉轉,還是要西海,不知是何物?”
藏蜩子一攤手心,便見著掌心中亮著一抹不斷翻滾跳躍的紅砂,這真人道:
“【朱廟金衙砂】!”
劉長迭卻不意外,眉宇間閃過一絲了然,歎道:
“果然如此!是【行汞台】罷!”
藏蜩子搖頭道:
“知道就好了,不必多提。”
劉長迭口中的【行汞台】本也是西海的大宗,曾經也鼎盛一時,大真人妙契更是一步一個腳印,晚年時邁過參紫,成為世間排在前列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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