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巍不知他口中的機緣有幾層意思,略微沉思,拿了重點,問道:
“此等天素之書眷顧,有何等表現?神通要到了何等級數、有什樣的神妙在身,方能將這些天素所眷個個看得清?隻恐晚輩為人所害!”
他這句話問得極為厲害,叫青諭遣略微沉默,沉吟了好一陣。
李周巍看似是在問天素的表現,可位別之妙,豈是真君以下的修士能夠窺探的?李周巍明知故問,第一點就要青諭遣親口排除他利用什司天道統寶物感應出李遂寧的可能,是要讓狐屬承認自己背後的確有一位大人。
而這一來,此言落到這狐妖耳中,就成了另一番話語:
‘李遂寧、劉長迭為天素所眷的事情,是不是你背後的大人提及的!’
而其中可能存在的、更深沉的意思便更顯尖銳:
‘如若是,你狐屬這位大人…是否百餘年來緊緊盯著李氏?你青諭遣有天聽之能,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青諭遣知道自己的聽醒辰有多讓人忌憚,就算是在能人輩出的古代,這一道神通聽醒辰也被視作極為可怕陰險的道統…哪怕是神通者自己不懼,可誰家晚輩、親人沒個口傳心授的時候?一朝不慎,可能自家的弱點缺陷,或是什緊要的法門,便落到別人耳中去了!
如今天地之中的壓迫更甚, 聽醒辰對李氏來說是極為可怕的威脅,當年以閉關搪塞並不能使這位白麒麟滿意,狐屬要與李氏合作,是不能不解決這一點的。
他頓了頓,以解釋般的口吻道:
“天素所眷,本有自晦之能,其實並非是算不清那簡單,是算不明、不在算中,管你是怎樣高的神通,連異常都察覺不出來。”
“劉長迭的事情,不知是哪一家處置的,可當時局勢緊張,眾大人有一點共識,那便是玉真未定,安淮、宛陵不能開,可諸位大人之間彼此不信任,誰也不放心把他放進哪一位手,又不能把他除了…畢竟宛陵天究竟是什情況誰也不知道,留著他很有用處,於是把他推進庫金。”
“庫金者懸藏不器也,在諸位大人眼,相當於將他鎖進寶庫了。”
他提起這事,表情並不從容,與其說複雜,不如說有幾分憎恨,語氣平淡:
“可如此處置,仍有一個問題。”
青諭遣輕聲道:
“如今素書落謫,晦暗勾結,已經無法影響現世,可當年並不是這個情況,素書還在安淮,有多少威能?處於什樣的處境?無人可知, 【大衍天素書】能以一子推動天下百子,最要緊的是讓劉長迭與【大衍天素書】斷了聯係!”
“諸位大人要的是這個鑰匙,要的是他在行走天下時開啟的兜玄寶藏,並不是真的放任素書滿天下落子。”
“於是他們需要一個強橫到能和【大衍天素書】抗衡,能完整的將劉長迭從【大衍天素書】剝離卻又不將因果加到他們身上的東西。”
“劉長迭便到了望月湖!這寶貝隻有望月湖上的最合適,合適到了絕妙的地步。”
李周巍抬了抬眉,微微眯眼,他心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一個答案,卻又疑竇叢生,聽著青諭遣道:
“能抗衡【大衍天素書】的,唯有另一道寶貝————大黎山的【青詣元心儀】!”
李周巍心中鬆了氣,琢磨不定,問道:
“仙器?”
“仙器!”
青諭遣微微閉目,語氣中多了幾分冷意,道:
“此物能叫算者失算,察者失察,又貴不可言, 【大衍天素書】也算不到,更別說隔著一個洞天…便不可能是故意讓他來湖上的,沒有什比此物更合適了,劉長迭來了湖上一趟,從此衍光消彌,亂命斷絕,雖有通曉未來之能,卻已經落入下乘,不但與【大衍天素書】斷了關係,連那些留在他身上的眷顧也消失了。”
“而他被眾大能觀看過,命已經變得太重,失了眷顧替他晦暗,在神通眼中看起來簡直像個怪物,紫府更算不出他是什東西,從這個時候起,他才成為紫府也能輕易察覺出異常的人物,轉去江南,這才撞了金羽和青池的大盤,蕭初庭、遲步梓和張秋水,應是紫府中最早知道的。”
“畢竟在紫府眼中,算不清你,就是最大的問題。”
李周巍霎時間明悟,答道:
“這就是…為何我等的神通看不出遂寧的異樣,可劉長迭卻在當時的眾紫府之中家喻戶曉!”
青諭遣點頭示意,稍稍一歉,道:
“當日時機不對,並未與大王細說,其實有【青詣元心儀】在大黎山北麓,大半個南望月湖的事情我一無所知,除了你,天下沒有哪家是清楚的!”
“【青詣元心儀】的仙威之高,甚至到了【修武星】不能穿行,玄光不降的地步,隻要一眾大宋的持玄來了望月湖,稍稍往南邊靠一點,立刻就會將他們的修為打落,剝奪得去!”
他這話帶了幾分感慨,李周巍則放下玉杯: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緣故……”
李周巍挑眉,似乎有些不解,複又問道:
“【青詣元心儀】是前輩自家的東西,竟然看不清?”
青諭遣沉默一息,答道:
“那是元府遺留的寶物,我家大人尚且不得染指,隻是受其庇護困守湖上,遑論我這等小妖?”
這一句霎時明晰!
李周巍低眉抿酒。
‘青諭遣背後的大人大概率是元府的人物,卻不是最高的人物,興許身份地位不夠,又或許是沒有那樣高的修為,對這仙器的把控其實不足,興許還有什不對的狀態,這才困守在湖上。’
‘遲步梓心心念念的大人,可能就是這一位……會哪一道呢? 司天?三陰? 府水?‘
要知道遲步梓當年前去東海,曾經見過李清虹一麵,便是將李清虹當成了狐屬的人來傳
話,其中就提過三個名字!
‘社仙、府水、盈昃……後兩個還好理解,怎還有個社稷之仙?’
他沉默不語,無限遐想,心中終於安定下來,那一絲濃濃的、時隱時現的危機終於褪去:
‘楊氏的話語並非作偽,祂果真不知湖上的具體景象,這才不知我家其實有四脈修仙!
他心頭一下安定下來,久久不言,卻並不相信青諭遣口中的毫不知曉是真的:
‘諸大能不能探查,紫府不能算,金丹以下修士卻可以用肉眼來看!興許其他勢力怕刺激狐屬背後的大人,不敢猖狂派人來,可青諭遣本人卻不可能像他話語中那樣毫不知情,他一定是知道了山下有不一樣的景象,才會派白榕出山!’
‘會是什呢……’
他心中靜靜明晰,自家仙鑒時時探查,青諭遣既然知道山下有大人的安排,大概率不會親身前來,‘一定是什異常驚動了他…
李周巍思來想去,漸漸理順:
‘太陰玄光?族史中那隻狼妖…還是說更早?’
李周巍陷入沉思,青諭遣卻在觀察他,這妖王略有些焦慮地轉了轉麵前的玉杯,答道:
“而這李…遂寧之事,同樣有所不同,如今宛陵天落,墜落謫之中, 司天之位有移動,眷顧也是直接墜落到湖上的,我家大人在司天一道有些道行,其實見了些異象,遂有了解。”
“晚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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