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懸因言罷,一旁的法常聽得心中暗欽,沉默不語,空樞則雙手合十,並不意外,而是滿麵感慨,點頭道:
“我聽聞少冕真人求道前曾回過陶家…言稱觀化天樓道興亡一體,應在玄樓,如今看來,老真人的眼光果真不錯。”
“衛家…終究是那一位的血裔。”
聽他提起已故師尊陶萍,衛懸因眸中的色彩有了幾分波動,道:
“我明白空樞的意思,介詣雖然已經不是【求紫榭】的人物,已經從玄介變成了如今的廣蟬,可歸根到底,與我都處在一個字輩,我不是沒有勸過他,可他的因果了結了,哪怕是玄惟在此,也是【自作自受】四個字!”
“小僧明白。”
空樞低低歎氣,道:
“廣蟬的事情,我會叫法界死心,至少眼下死心……”
他似乎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飽含深意的看著眼前的衛懸因,道:
“小僧曾聽過一個故事。”
“當年梁滅,郭武伺稱庸王、修牝水,與修牡火的戚望戰於雍州,天下大局推動,以為水火必有一傷,勝者為雍州之主。”
“郭武伺是雍州天才,從魏朝流傳下來的大將門之後,得了慧眼,有牝水求餘的大希望,戚望同樣不差,背景深厚,是餘位的有力競爭者,隻是牡火不如牝水顯世,郭武伺名氣也更足,當時的半個中原,其實都有順著郭武伺的意思。”
衛懸因目光閃動了一下,答道:
“玄樓也聽說過…當時的天才也不止他們兩個…畢竟拓跋家再怎崇魏也是外狄,動亂已久,世家萬姓都希望能出一個夏裔的帝君……”
這和尚點頭,惋惜道:
“是時慕容鮮卑其勢已成,威風極盛,郭武伺憂心燕國漁翁得利,屢屢與戚望商議,先禦外寇,戚望卻把成道之機落在了郭武伺身上,與慕容氏約法三章,便轉頭攻庸。”
“最後…果真是大燕毀約,落得二王一隕落、一受虜的地步…戚望雖然活下來了,卻再也沒有謀求金位的可能,鬱鬱而終。”
衛懸因幽幽地道:
“他太信任所謂大人物的承諾了。”
空樞雙手合十,道:
“這事情也怪不得戚望,兩人的道不同,結果也不同,哪怕戚望不走這一條路,最後同樣會丟了求金的機會,為何不搏一搏呢?”
“大人的道途,我也猜出幾分來,無非陽現而陰隱,魏興而趙落,可治玄雖強橫,時局卻非治玄一家能掌控,也是一條危崖小道,光憑衛前輩和姚大人,掌控局勢也是難上加難。”
“除去時局不談,明陽暴烈,霸道而誅,衛大人雖無遁為陰邪之意,卻豈知魏王沒有效仿魏帝的心思?即使沒有,會不會有人逼著他有?慎之又慎!”
這黑衣和尚閉起雙眼:
“小僧言盡於此!”
衛懸因早聽出他借古諷今的意思,目光落在滿天的白雪上,良久方道:
“玄樓受教。”
黑衣和尚笑了笑,擺手告辭,兩個和尚便踏著雪一步步往階下走去,一腳深一腳地化為兩個小黑點,一路離開此地,法常也釋然了,歎道:
“罷了…罷了!”
空樞笑著搖搖頭,道:
“你不罷休,就是要阻人家道途了!”
法常卻不以為然,感慨道:
“豈止我一個?別看那魏王麒麟囚禁,衛懸因難道就好過了?早些時候姚貫夷沒有出關,你看看他被差遣成什樣子?這樣的窘境,將來照樣不少!”
空樞卻不反駁他,笑道:
“衛氏來曆,你可曉得?”
法常道:
“【觀化天樓道】,衛觀筵嘛…隻可惜生在那樣一個時代,陰陽大亂,注定不成。”
黑衣和尚搖了搖頭道:
“衛家至衛觀筵時雖然落魄,卻也是陳川衛氏,那位觀化真君的後人,祂是通玄主人的二弟子,徐U師尊。”
“怠作結璘仙的徐訴?”
空樞點頭,正色道:
“徐-個【服氣九十載,白首淚憔悴】的老人,尚且能被祂教成結璘仙,足見祂本事了,也正是徐-,使得天下修士無不對通玄門牆趨之若鶩……“
“而這位觀化真君還了天地之位,往天外求道,一路到了昏昏沉沉不可究之地,便想起後人來,遂立一碑,上書【有悔地】。”
“這一碑正如他的道場【不移觀】,亙古不移,從今往後往天外求道的大能,到了那一處便可歇腳,倘若自知不濟而有悔,也可以折返回去。”
“厲害……”
法常聽得久久不語,良久方道:
“也不知天外有什靈丹仙藥,叫這些大人前赴後繼。”
空樞挑了挑眉,答道:
“恐怕隻有果位上的大人才明白了!”
……
日月同輝天地。
陰陽均平,光彩沉鬱。
淡淡的白氣閃爍著,玉座之上的男子緩緩吐出口白氣來,金眸色彩一明,照得屋內一陣光明。
‘慢了不少。’
李周巍這次修行並不算久,短短大半年的時間對紫府來說,隻是稍稍入定,將這道修行不久的神通多鞏固幾分而已,可他同樣能感受到,比起『君蹈危』, 『赤斷鏃』的修行明顯慢了不止一個級別。
‘不止是『君蹈危』有命數加持,又頗為符合…似乎本身,也有不少變化。’
李周巍能感受到,體內的『赤斷鏃』神通對陰陽均平的靈氛並不喜愛,甚至隱隱有些抵觸,而過分濃厚的靈機有益於凝聚仙基,對神通的凝煉幫助不算大。
而在前兩道神通時助力頗大的【麟光照一丹】,在這一道神通上也顯得極不明顯,倒是讓他眼中有了幾分若有所思的色彩。
一般無論哪一種靈氛,隻要有陰陽均平的跡象,基本都是利於廣義上的修行,無論是『玉真』也好『真』也罷,對修行速度都大有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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