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闕宛與李曦明一同出了洞天,駕著風離開紫府大陣,掐了太陰靈寶便往山間落,見著那兩個奇形怪狀的陰司差遣正在山頭等著,一個蹲在玉柱盯著丹爐看,一個臥在花叢,百無聊賴,哈欠連天。
這兩個差遣實在醜陋,身上又暗漆漆,沒有半點清氣,活脫脫兩隻妖魔,麵上卻很生動,驟然見了李曦明二人,那生角的差遣立刻站起來,呼道:
“兩位真人,可叫我好等!”
這兩位算是老熟人了,都是楊家的心腹,李曦明拱手作答:
“渡過生死之關,難免有些體己話要說,隻是麻煩使者久候。”
“不敢……不敢。”
這長角的妖物捏著手中的大筆,笑道:
“貴族的人物都是天驕,我還恨不得多跑幾趟,等一等能算得上什,隻算是欣賞仙山!”
他立刻轉過頭去,望向李闕宛,情緒熱切,道:
“我一早聽說金汞振動,坎離有變,知道是道友成了,還和底下的那些枉死鬼打過賭,果然不錯,恭喜恭喜!願鉛汞成丹,素心在性,騰變仙籍,千年好過。”
李闕宛頗客氣地謝過了,王隆樂地套起近乎來,隻道:
“『全丹』一道,往日也是我的常客,那時常常持了『下儀』之器,入幽冥采氣,我也認識幾個,雖說如今變了天,還望多多照顧。”
一旁的張貴憨著個嘴,一言不發,拿著書等著,這王隆卻很多話,細細辨別了,讚道:
“是『候神殊』罷…真是神妙。”
這些陰司人物雖然沒有什大神通,眼力卻很尖,一眼看罷了,便把筆提起來,嘿嘿一笑,道:
“我聽了魏王的好大本事,幽冥一片沸騰,那些個鬼怪判官都在議論…還有些故時魏李的死人,在都城奔走相告,好不熱鬧。”
李曦明頗為意外,甚至有些尷尬,不知如何答他,隻攏了袖子搖頭,去覷張貴,這憨厚鬼始終低著頭,把手的書卷翻來翻去,良久抬頭,暗暗去窺王隆。
王隆正說著親近話,被他看得直搖頭,抬眉瞪回去:
‘這都第幾次了?沒有名字我們就自個往頭寫,難道還要找什人來問責不成!’
兩隻鬼眉來眼去,李家二人又豈識不得?
‘一定還是找不到名字的。’
李闕宛沒有什命數加身,也不在湖上突破,幾乎可以肯定是符種的影響,李曦明為緩解尷尬,當即笑道:
“倒是前後兩次,都到了海內才勞煩兩位登名,看來是這海外不歸兩位管轄?”
這叫兩隻鬼笑起來,對視了一眼,張貴慢吞吞地道:
“道友誤會了,不是海外不歸幽冥管,那元道也好,天宛也罷,我等都惦念著,是海外不必勞煩我等動駕,隻記在書卷,也不必通知他,除非一些尋不到名錄,才去審一審背景…”
“貴族的真人回了海內,在諸夏地域立道,或有傳玄之功,或領受仙命,我等才要知會一聲,以示尊重———某些海外的大道統,尊貴幾分,幽冥也有專人負責的!”
李曦明這下聽明白了:
‘原來肯來登名入冊,作個樣子,竟然是給麵子了!
這王隆把這話說清,一邊正了麵色,照例威嚴道:
“姓甚名誰!”
李闕宛柔聲道:
“李氏子弟闕宛,仙宮之闕,轉圜之宛。”
她這話一出,那隻大如春碓的筆上立刻湧出墨來,王隆便提筆自個往冊上添名字,良久行了一禮,則話鋒一轉,笑道:
“倒有一事要求一求真人。”
“請講!”
李曦明略有訝異地問了,王隆尷尬道:
“我知曉魏王長子已成道,本該錄在我冊中,可貴族尊貴,玄不能查,既無天色變動,又無榜上提名,鬼門關不肯開……我兩人隻能等著…”
“如今貴族『全丹』成道,隻盼能賞在下一個臉麵,添一添名字,好回去報大人們。”
‘原來是絳遷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倒是先開口了!’
純一道中得來的好處太大,本有一道【廣漠離焰】,可以李絳遷的煉化速度,怕是早早煉化此火已經服下【離泗杏果】,早在李闕宛歸來時李曦明就催動了袖中玉符提示,並沒有得到應答,顯然正在煉化的關頭。
這會兒還是一件麻煩事,李曦明歎道:
“實在不巧,昶離已經閉關修行秘術,不好隨意現身了!可否由我替他登一登名冊?”
王隆又是尷尬,又是遲疑,道:
“本見了一縷氣息即可,可湖上有重寶庇護,必須本人親口一應,否則這把筆是不出墨的……罷了罷了,那便下次再來!”
“多謝使者體諒…”
這下次再來倒是好話,讓李曦明會心一笑,不過頭一次見著差遣這樣為難,便從袖中摸了一玉盒,輕便地遞過去,王隆熟絡地收了,笑道:
“大人真是好本事,金書也能取到,看來與金羽果然是關係極好,我等不多叨擾,隻祝諸位功成!”
於是在原地一轉,頃刻飄散如雲煙,李曦明卻還在琢磨他的話語,轉過頭去看李闕宛,這女子同樣滿是思慮之色。
兩人沉默地回了紫府大陣,李闕宛憂慮道:
“晚輩以為,我突破的事情,最好知會金羽一聲,如若時機得當,能上門拜見最好…”
這話讓李曦明歎氣點頭,道:
“我亦明白…這王隆興許惦記著金性,興許在未雨綢繆賺些人情,頗有偏向我家的心思,這就是在提醒…隻是吃不準我家背後有沒有人跟金一達成共識…不好明著說。”
“西海的【行汞台】如何隻餘下一個重傷的【道澠】的?此乃前車之鑒,縱使有明陽庇護,最少也要去一封信提一聲。”
“至於上門拜見…如今畢竟分屬兩國,他們是真君道統,來去自如,我們卻不太合適。”
李闕宛沉沉點頭,李曦明則入了大殿,從袖口取出一物來,話鋒一轉,笑道:
“你先瞧瞧…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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