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聖誕節還有不到一個星期,香江城市街頭的節日氣氛已經濃重了起來。
離開了文華東方酒店之後,林朝陽夫妻倆並沒有回家,而是漫步於港口海濱。
維多利亞港口的海風涼爽,帶著淡淡的鹹濕氣息。
身邊的行人有不少金發碧眼的老外,時不時駐足拍照,都是國外遊客,幾個保鏢散落於夫妻倆周圍,不顯山不露水。
“你是覺得,默多克的最終目的還是星空衛視?眼下這些手段不過都是他的障眼法?”
“很大概率。他這種人太貪婪了,“雙贏’不是他的風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才是他的風格。”聞言,陶玉書沉吟著說道:“剛才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他提議換股,即便是衝著星空衛視來的,且不說明報企業僅有星空衛視的四成股權。
他想拿到明報企業的控製權,恐怕比登天還難。
換股之後,默多克掌握的股權也就18%,而我手的股權仍有36%,他想要拿到明報企業的控製權,隻有一種可能。”
陶玉書說著吸了一口氣,“除非先不惜代價的拿到查先生和沈先生手中的股權,再發動閃電戰,舉牌收購。”
“這需要的不僅是極好的保密性,關鍵是新聞集團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我們的兩倍三倍,甚至是四五倍。”
“你忘了新聞集團是靠什起家的了?如果沒有超強的收並購能力,默多克他憑什能建立橫跨澳、毆、美洲的新聞帝國?”
林朝陽的提醒讓陶玉書陷入了沉思,盡管覺得他的這種想法實施起來的成功性太低了,但誰讓這個對手是默多克呢?
即便隻有百分之一的失敗率,陶玉書也不敢賭。
在夫妻二人的產業中,明報企業的存在感不高,但作用卻不可忽略。
失去明報企業的代價,是她不能承受的。
心中思慮著,陶玉書問:“假設默多克他真的取得了明報企業的控製權,你覺得他接下來會怎做?”“談判。”林朝陽的語氣篤定。
“明報企業掌握了星空衛視的四成股權,雖然是小股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我們拿捏,但那時候默多克對星空衛視的重大決策已經有了否決權,這就相當於是一根攪屎棍。
那時候他也許提高收購價格,也許逼迫你推動星空衛視拆分上市,手段必定是花樣百出,最終目的還是要拿到星空衛視的控製權。”
陶玉書說:“被你說的,我們好像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林朝陽搖搖頭,“這隻是未慮勝,先慮敗,此刻我們麵對默多克依舊處於絕對優勢,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眼神朝海麵望過去,維港兩岸的燈光影射的海水波光粼粼,五光十色,在陶玉書眼中仿佛映出了未來的若幹種可能性。
“如果默多克真是抱著這個心思的話,那他應該在見我之前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陶玉書的語氣縹緲,麵對默多克的詭計多端,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他們這一方。
但林朝陽深知陶玉書的性格,她對南華早報集團還是不死心。
他不得不承認,默多克確實是個智計卓絕的商人,精準的抓住了陶玉書的心理。
“需要驗證一下?”
陶玉書轉頭看向他,認真點了點頭,好像個小女孩向大哥哥在討要玩具,林朝陽寵溺的攬過了她的肩膀。
“先回家。”
“好。”
夫妻倆回到深水灣,已經是晚上10點,陶玉書拿起電話準備撥通。
林朝陽突然按住她的手,“如果默多克已經提前布局,你這通電話說不定就是打草驚蛇。”聞言,陶玉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打電話。
去年5月,金庸正式離開由他創辦並辛苦經營三十多年的明報企業,受邀前往英國牛津大學安東尼學院現代中國研究所擔任訪問學者。
他曾在年輕時就夢想過能到牛津或劍橋去讀書,常常引以為終身遺憾,沒想到退休後竟能夙願得償,自然喜不自勝,甚覺光榮。
不過以金庸的年紀,在做學問上取得什成就時不可能了,此行隻能算是了卻遺憾。
在牛津大學當了一年訪問學者,他感覺意猶未盡,又接受了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訪問交流邀請,現在人在溫哥華。
“查先生最近身體可好?”
“勞你記掛,無病無災,身體健康。”
電話接通,金庸聽見陶玉書的聲音很是高興,語氣愉快。
離開明報這一年多,陶玉書偶爾會聯係他,向他說說明報企業的近況,讓金庸感受到了人走茶未涼的溫暖。
特別是明報企業這兩年股價屢創新高,他手剩的那點股票竟然還比當年出售明報集團時的價值還要高了許多,令金庸直呼選對了接班人。
寒暄了一陣,陶玉書問金庸:“查先生,最近有跟新聞集團有關的人聯係過你嗎?”
金庸不解其意,“什意思?”
既然已經打了電話,陶玉書也沒有刻意隱瞞,說道:“今天我跟新聞集團的默多克見了麵……”聽陶玉書講完默多克對星空衛視和明報企業的野心,金庸感歎道:“上百億的價格,出手當真不凡!”而後他又讚許道:“不過更了不起的是玉書你。當年21億買下星空衛視,如今引來傳媒巨頭百億港元求購,真是化腐朽為神奇啊!”
“查先生您過獎了。”
稱讚過後,金庸說道:“新聞集團的人目前沒有聯係過我。”
“這樣啊。”陶玉書思忖。
金庸在電話那頭問道:“你是擔心換股之後,新聞集團背後放冷箭,上演一場反收購?”
“沒錯。”
金庸琢磨著說道:“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這個難度可不小。一旦換股成功,再想反收購,恐怕要掏出的資金恐怕不會低於十億美元吧?
既然如此,他為什不直接給你提高星空衛視的收購價格呢?”
“也許是兩手準備,也許是連環計。今天畢竟隻是第一次見麵,虛實尚不清楚。”
“也是這個道理。”
聽筒沉默了下來,陶玉書心中有個想法,猶豫過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其實與其現在擔心來、擔心去,不如以力破會,直接買下金庸手上的股票,如此一來即便換股後股權稀釋,也可以在未來可能的搶籌大戰中占據絕對的主動。
但這樣一來又帶來了兩個問題。
一是她如果主動提出這個請求,勢必要大幅溢價,在情況還不明朗的情況下如此操作,並不明智。二是金庸手中的股票數量太大,這筆交易肯定要對外披露,她怕打草驚蛇。
必輸的局麵,默多克又怎會上鉤呢?
心思轉念之間,陶玉書客氣了兩句,正打算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金庸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對了!”
“查先生還有事?”
“有個叫於品海的人你還記得嗎?”金庸問。
腦海中的記憶不斷閃現,最後定格在一份紙質資料上,“當年德間書店的中間人。”
“不錯。”
當年金庸有意出售明報集團,於品海作為間書店的中間人聯絡金庸,因為於品海是編輯出身,金庸一度對他印象不錯。
隻是後來出現了陶玉書,於品海和德間書店也就沒了機會。
“這個於品海有什動作?”
“半個多月前我聯係寶新,聽說他最近跟於品海成了球友。”
金庸的話頓時引起了陶玉書的警覺,未等她說話,金庸又說:“於品海怎和寶新走到一起的,我也不了解,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
“我明白,感謝查先生的幫忙。”陶玉書真誠的說道。
客套了幾句之後,電話掛斷,陶玉書坐在沙發上眉頭緊蹙。
她的思緒有些紛亂,看起來為了今晚的見麵,默多克已經布局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似乎把各種情況都預料到了。
半晌後,她問林朝陽:“你說,查先生可信嗎?”
商場之上,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打電話之前她不是沒有懷疑默多克已經提前拉攏了金庸,隻是覺得可能性不大,打完電話反而心生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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