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生。

    她滄隻暖承她之身便是欠了她。

    待她回魔族自能得魔族助力，了結與仙界舊事後，也有能力替她清算其與蛟龍一族的仇與恨。

    如此，奔走蛟龍族，一切之於她的恩怨，她都願為她了解。

    一舉兩得。

    也算是還了她滄隻暖欠她的。

    待到諸事了結後，不論她的魂魄是否還會歸來

    好在她的事與恩怨已經了結，於她無故，一切放下。

    她不來，她便是她，她若歸來，身子再還了她就是。

    可若她的魂魄提早回來了，她也隻能歎人算不如算。

    這般，屆時她便為雲生生提供魔族助力。

    為成就雲生生一探蛟龍族當年密辛，甚至是用做以報怨之根基。

    借此求能換她身用時日，待到雙方均能了結舊故，再將這身子還給她了，她也自甘願離去。

    如斯思量，滄隻暖輕歎，隻盼她晚些回來吧。

    也好讓她處置清楚她的恩怨。

    再歎，先前死了便是死了，哪還有什恩恩怨怨，現在卻是不能不管了。

    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的感覺，真差。

    這就不免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打斷滄隻暖思緒的是她那日醒來後見著的第一人，岐千昱。

    也是雲生生重傷後，付塚予派來替其療傷的大夫。

    老者並非每日都來，不過隻要一來，手準保或端著一隻瓷碗，或握著一冊書卷。

    再或者是兩樣皆有時，幹脆就帶著一個托盤。

    隻暖估摸著這人大抵是妖帝尋來給雲生生調理身體，方便日後取精血之用的。

    此外，倒是有兩人，這些每日都過來。

    一是池明明，二是卉曉灰。

    前者多來同雲生生拌嘴，後者則多是為了來照料雲生生。

    若兩人一同出現，兩人相互拌嘴的可能性最大。

    隻於她，能適應便是假的，她很不適應才是真的。

    池明明院內。

    池明明半響烹茶後，將茶水推送到卉曉灰麵前，麵上一如既往堆著笑。

    “你既然是自個兒來我這兒，又徑自占了我院內的石凳子，有事就，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做什。”

    “我可沒幹什對不起你的事情。”

    卉曉灰既然坐到自己這院子，總不會是隻為了喝上這一杯茶。

    “若是想在我這院內再駐上一間茅屋就免談了，我這院內可容不下。”

    池明明狀似認真臉。

    卉曉灰白了她一眼。

    她總是這般，讓她看不慣的樣子真是百年如一。

    本來還想與她爭論幾句，可心下又壓著事，於是道出了這幾日心下的疑惑，望她能與自己推心置腹論之。

    “生生姐，近日來有點奇怪。”

    其實這事情她已經憋悶了許久了。

    前幾日，她還隻當是自己的錯覺，但是這十數日下來，她也漸漸地半是篤定著：

    雲生生，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

    從前的雲生生雖然平日也沉默少言，但大多時候是溫軟隨和的。

    但是現在，卉曉灰總覺得她的待人處事生冷了許多。

    就連言行舉止間，也總有些陌生。

    原有的習慣也改變了。

    又總是一幅情緒淡淡、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總是適當地沉默，適時地打破沉默。

    恰當得過分。

    這份恰當，卻恰恰隔開了她與所有人。

    尤其有了這種疑惑後，近來與她相處的這幾日，越發覺得兩人之間有看不見摸不著的距離感。

    曉灰的直覺確實沒錯，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麵對的，早已經不是那個曾經救過她一命的雲生生了。

    若要現下的滄隻暖去學雲生生，她做不到。

    她有著自己的戒備防範，有著自己慣有的冷漠疏離。

    性格使然，她不想裝模作樣，也學不會。

    滄隻暖隻能是滄隻暖。

    對幾人的好意賦之冷漠，乃至適應不了，難以接受。

    是她的自我意識作祟。

    “你倒是像同我這兒來討法的。”

    池明明不忍笑她幾句。

    她自認安慰不了他什，畢竟都心性難測。

    每個人的性格與各自的經曆有關，當一個人經曆了不同的事情，心性有所改變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良久，見人依舊神傷。

    池明明這才開口，端著茶了句算不得寬慰的寬慰。

    “你生生姐逢此變故，確實是更加穩重了些，但穩重些自然是好的。”

    卉曉灰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人。

    雖有那幾分道理，但是生生姐從前就已經很穩重了。

    至少在她算不得長的百歲經曆中，一直是這覺得的。

    反倒是像池明明這般沒心沒肺的，才更應該需要穩重些不是嗎。

    如是想著，抬眸就見池明明嘻笑著。

    “曉灰你還是聽我這老人一言。”

    “別整日盡念著修為修為，悶得自己也成了個葫蘆，時常出去走走玩玩多好，孩子就該開朗些才可愛。”

    “你也才兩百歲多出了那幾年吧，別老弄得自己像活了二十萬年的老太太一樣，”

    “日子還長著呢。”

    “別活得這般無趣。”

    “明明姐，沒人過你活得‘有趣’得過分嗎。”這哪是給她推心置腹，簡直是石入海底了都。

    池明明笑。

    所以她才喜歡逗卉曉灰。

    當她板著的臉上崩裂出別的情緒時，很有成就感。

    這也算是她的惡趣味之一吧。

    “我知道，生生姐這些年一直都過得不開心。”

    曉灰知道雲生生自從前，就總是記掛著許多事情。

    所以她也時常同自己，未來等她能獨當一麵的時候，定要與她分擔些，哪怕是些可有可無的瑣事也好。

    也因此的，她漸漸養成了今日這般靜默的性子，她並不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何不可。

    雖每每遇到池明明就破功。

    對於卉曉灰的話，池明明不置可否。

    雲生生不開心？

    她雲生生哪會有讓自己去不開心的時間。

    在她不足三百歲的年齡，練功才是她唯一掏心掏肺做著的事。

    何況她又很有主見，自己認定的事就絕不回頭，不然這些年，自己勸也勸過了，攔也攔過了，偏她那執拗性子，一門心思的報仇，別十頭牛了，就是十頭蛟龍也拉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