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觀殿內之人,卉曉灰顧自搖頭,她不懂。
付唯玨哪是不想,分明是不敢去見生生姐罷了,就是嘴硬。
可是生生姐怎可能就因為此事而怪罪於公主,姐姐哪是這般氣的人。
再公主已經一直在這梁上十數日,雖好笑,曉灰卻並沒有光明正大地笑她,她這也是怕她一怒之下,在這橫梁之上再呆上個月餘。
卉曉灰向著梁上的人,諄諄善誘道:“公主心些,還是先下來吧,若不慎掉下來可如何是好。”
“我哪有這般笨拙,我怎可能掉下去,曉灰你太看我了。”
她又不是豆腐做的,這點高度掉下去,也能碎了?
就算掉下去,她自己不是有手有腳會術法的。
壓根出不得任何事。
唯玨幹脆端坐在橫梁上與她呲牙,“你快走吧,一會兒再來給我送些吃食。”
卉曉灰知道,她這是讓自己先去照應雲生生,等晚些再過來給她雲生生的消息。
“公主還是先下來吧。”
付唯玨坐在橫梁上晃腿,恍若未聞。
卉曉灰隻得先行離去,她出了長聖殿直入玄石宮,未想玄石宮也不見雲生生,幹脆吐了蛇信子,終是尋到了環聖河邊兩人的氣味。
彼時正當池明明道盡了諸多談資,對著雲生生誌得意滿之時,曉灰看看趕到了這環聖河臨岸。
池明明見了來人便不由開口幾句促狹話。
“真不明白你分明是條顏色燦爛的雞冠蛇,卻為何偏生叫了個曉灰,你看你還整日穿著這一身灰裙子,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名中帶灰一般。”
曉灰冷不伶仃地看了眼池明明,直盯得後者脊背生涼。
與一條毒蛇對視,絕不是什很好的體驗,明明兀自摸了摸鼻尖轉移視線。
見人不和自己胡言亂語了,她這才不予理會般得轉頭,一心記掛著明日要取血煉藥之事,根本沒心思同人過多爭論。
“生生姐,今日那醫者尚未來過。”
“沒事,放心。”
滄隻暖自然知道今日這火氣十足的丫頭在擔憂些什,今日那老者就開始準備明日取血的事宜了。
就是這幾日她盡力去適應接受陌生人的關照,結果當然是差強人意。
比如方才池明明算不得關心的關心,她不習慣。
比如現在卉曉灰時刻惦念著她,她也不習慣。
曉灰微顰著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
見人依舊不忿,池明明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值得她打趣的機會。
隻好笑地問著她:“怎,丫頭是不相信你生生姐姐的話。”
“要不我同你生生姐打一架給你瞧瞧,也好比較比較她恢複得如何了。”
她倒是覺著這個主意頗為不錯。
大家都是練家子,該見真章的時候可不能藏著掖著。
曉灰身為雲生生的頭號追隨者,噙著‘你怎可能是生生姐的對手’的眼神。
充分表達了對池明明的鄙夷,並形象地演繹了,什是用眼神藐視對方。
卉曉灰這幾日因為發生的事情而顯得十分憂慮,她也總是無意識地學著雲生生記掛下許多事情。
也就更加顯得更少年老成起來,這會兒同池明明嬉笑,倒是孩子氣了許多。
當然她自己是沒察覺的。
池明明歡樂地想著,與卉曉灰鬥其樂無窮也。
“對了,生生姐,近幾日公主一直在房中未曾踏出房門半步。”
談及那房梁上固執地橫著的付唯玨,曉灰倍感無力,此題想來也隻有當事人雲生生可解了。
“我也勸過公主多次,卻都沒什用。”
“公主怕生生姐前因無辜被妖帝所傷,後因取精血煉藥之事所累,最後會怪罪於她”
“所以不敢出房來探望姐姐。”
“喲,公主這般跳脫之人,能幾日在房中且不出房門半步,這倒是稀奇了啊。”
池明明沒心沒肺地補充。
“公主那性子若真能改,也是件好事。”
看吧,她就覺得池明明真是那種唯恐下不亂的角色吧,她可沒錯怪她吧。
曉灰:“明明姐,若你的性子還能改,也是第二樁好事了。”
滄隻暖選擇沉默,保持微笑。
隻要池明明不拉著自己閑聊,一切都好。
當日晚間,滄隻暖端著安神湯,去往付唯玨所居的長聖殿。
美其名曰“開解”付唯玨。
當然若擱在三百年前,很難想象她端茶送水的情景。
成了別人後,除卻些成為另一個自己的不適,更多的是多了許多體驗,她也深覺新奇。
推開寢宮門,殿內一片空曠。
抬頭見付唯玨垂著臂膀半掛在房梁之上,與曉灰形容得一字不差。
這還真是……
滄隻暖漠然地往走。
付唯玨見雲生生端著瓷碗,失神間差點沒從那梁上慌神晃下來。
頂著唯玨熱切的注視又向前走了幾步,一直將那湯擱置在桌上。
滄隻暖與梁上的人對視,良久。
頗有氣勢,不乏強勢。
“公主,下來吧。”
梁上的人出乎意料的乖巧聽話,一個跨越回到地上。
唯玨心地靠近雲生生問。
“生生,你別生我氣啦。”
感情雲生生在她眼,就是會為這種事情而隨意使性生氣的人,滄隻暖顯然對此感到無奈,當然也隻得解釋。
“我並未生你的氣。”
好在於她而言,有付唯玨這般性子活潑爽利的朋友,並不讓她反感討厭,甚至幾人偶爾能令她想到隻笑,丫頭也正是如斯的年紀。
也實為雲生生感到慶幸,至少她還有幾位難得的好友。
隻是,即使有雲生生的記憶在,但是對明明、曉灰幾人,她還是感到陌生。
她尚未習慣與她們相處。
所以在習慣之前,這妖族公主靠自己太近了。
她不適應地半側開身子,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色湯水。
“這是安神湯,有寧神之效,公主快喝了吧。”
“啊啊啊,太好了。”
“原來生生你真的沒生我的氣啊,我還以為你會因為那日的事怪罪我的。”
付唯玨頗為激動地抱著雲生生的胳膊,直將她攪得一陣雞皮疙瘩。
她作為活了數萬年不止的魔神。
一直被寄希望於傳承魔君之位,與人也時刻保持自有的儀態與距離,對於肌膚相親這些“親密”的接觸一直相當抵觸。
就像先前她身受重傷時,下床後即便蹣跚難行,也都是拒絕卉曉灰攙扶自己的。
而現在。
她竟然直接被人給“抱”了,看著付唯玨性格爽利的模樣,她有苦不出啊。
“可是,生生,既然你都不生氣,那你怎這奇怪,還喚我公主做什。”
“像之前喚我唯玨就好啦。”
正如她願。
實在的,就她自己而言,喚付唯玨“公主”,雖不至於開不了口,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大抵,不能做回滄隻暖,隻以別人的身份活著,這就是不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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