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逢現狀,滄隻暖唯有倉皇逃顧。
她抬手揉過肩,濕潤血跡溢出,衣袖上滿是斑駁,並無絲毫溫熱,唯獨有冰涼寒意滲骨鑽入體內。
到流沙去,到了流沙許還有機會。
何穀看著前方鮮血浸染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恥笑。
腳下步法閑如幽庭漫步,兩人間的距離被急速拉近,又幾個踏步,他便攔截了她的去路。
想逃,還能逃到哪去。
隻暖被迫停下步子,看著他麵上再遮掩不住的陰狠。
她眸中光彩流轉,已定主意,舉劍。
腳下虛晃,同是迎著他戰去。
何穀自是應戰,見雲生生招招綿軟,雖她還有能力反抗躲閃,不時必將無反抗之力。
思及此,他心中更是無比暢快。
這般誌在必得,雖少了些樂趣,卻也不失狩獵的本意了。
該讓她死在他的長劍之下啊!
滄隻暖可不管他在想些什,一招出。
手中的劍卻是快至極致。
初時示弱。
再而,攻其不備。
何穀一驚忙揮劍下砍,隻暖隻做不見,依舊上迎,手中抬劍,手腕微調。
長劍所直指向傾斜,何穀一愕。
其下砍前傾之勢還不及閃躲,隻左肩沉痛,再是劇痛,已然失了左手的知覺。
何穀的長劍落在肩坎處,舊傷處更是傷上加傷,隻差了那十數公分,幾乎沒以一臂換上一臂,由得何穀削去了左臂。
滄隻暖吃痛,卻早已經料到此狀。
棄了長劍,右手又化出短劍,決絕地挑向何穀尚握著長劍的另一隻手。
有心算無心,她之劍擦過何穀衣袖。
若非何穀回神極快,握劍之手一收,甚至來不及顧得拔劍而走,隻險險退開隻暖手中突兀的短劍。
若非收手快,怕他那握劍之手也將被她砍傷。
何穀暴退開去,卻並不即刻功上前來。
他雙眼暴凸,隻顧得目呲欲裂地看著落在地上一隻斷臂。
那是他自己的。
不怪肩甲處一直傳來陣陣難忍的痛意。
原來,是手斷了。
滄隻暖強噎下胸中氣血翻湧與左肩劇痛,悄然隱入夜色。
她一擊得逞便再不欲多做停留。
去勢之快,甚至來不及將她左肩傷處的長劍拔除。
更不是回眸相望了。
若此,她自然也沒看見。
那鬼閣閣主,向來頂頂自負的何穀,此刻雙膝正跪地,握著他那遺失的左臂,隱忍地仰嘶吼。
快走!快走!
還有三目虎族的追殺!
即便擊退何穀,她也不敢有分毫停滯。
色漸亮,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奔走有一夜之久了。
左肩上的長劍已除,也做了簡單的包紮,唯那傷口極為麻煩,凝結又裂開,裂開後又幹涸凝結,鮮血竟染紅了半邊衣裳。
不到流沙,也隻能不顧傷患繼續奔走。
視野漸漸明朗,她抬手分辨方向,卻才發現一夜慌亂不擇路,竟不知自己已至何處。
怪不得了,原本趕了一夜路,也該到流沙了。
這一夜,必然已經出了終止山。
晨光映射,她麵上除了蒼白,無一分其他顏色。
嘴唇是極度失血後的皸裂蒼白。
細密的汗珠浮出臉頰,也不隻是因為毫不停歇的奔走,還是因為無能為力後的虛弱。
原一股腦兒束於腦後為尾的墨色長發鬆散,垂下絲絲縷縷繞在麵龐,也不知是朝露濕了發,還是因為汗水。
那幾分靈秀此刻也成了好不狼狽。
溪水瀼瀼流淌下行,她也就勉力隨著溪水下行。
水流依舊下行,又不知道是到了何處地界。
約莫一個時辰後,依舊是瀼瀼水流畔。
一虎貓疾風邁步地跑動間,終落在溪旁,鼻尖輕皺。
林長裘等人尾隨而至:“可還有那女娃蹤跡?”
“隨著水流方向去了。”
虎貓口吐人言,再度輕嗅,尚可分辨出極淡極淡的血腥氣,“約莫一個時辰前抵達的此處。”
林長裘聽此言蹙眉,令道。
“繼續追。”
“還追!”
廖七七趕路趕得都快炸毛了。
“這都趕了一夜了,快累死了,”
廖七七即原那林長裘身邊的青年嚷嚷著,“別看那女娃總歸也就三四百年的道行,這一路東行,還挺能逃。”
“都一夜了,那姑娘還受了傷,卻愣是沒追上人家。”
“早不讓你跟來,你非要來湊熱鬧,現在又嫌累。”
林長裘雖這般著,卻顯然也是心下焦躁,沒料到那姑娘逃命的時候就好似條滑不留手的泥鰍似的,是抓都抓不住。
這來來回回都一路了,雖憑著虎貓的嗅覺不至於追丟,卻還是連那丫頭的影子都沒瞧著,真也是丟人。
還有這廖七七,淨會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直接去那妖族複命不行。”
“非得抓到那雲生生不可?”怕就是繼續追,也不定追得上吧。
林長裘不答。
虎貓卻是咧嘴朝著廖七七一笑。
“公子不行了吧,也不知方才可是誰信誓旦旦要將那妖族姑娘親手搓扁揉圓的啊,哈哈哈哈。”
“誰爺我不行了!”
七七再次炸毛,“走走走,繼續追!”
林長裘同那虎貓相顧無奈一笑,繼續東行。
溪水下行之勢漸緩,流水匯聚成泊。
滄隻暖看著那湖泊旁依舊燃著柴木,剛才前行,她察覺似有淺淺菜香縈鼻浮動,初時還自覺是錯覺。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視線橫挪,那堆篝火旁可不正坐著一人。
一夜奔波,總算是見到人了。
雖隻是個東側的背影,可她心下未免也有些不清道不明的雜亂思緒。
隻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血汙,也不知道會否嚇著那人。
步步走,靠近他,而後才客氣問道,
“敢問先生,此處是何處?”
“再往東去,就到了翼族境內了。”
那人頭也不抬,似未有察覺血汙之氣,隻隨手撥動幹柴。
翼族。
於妖族非敵非友,三目虎族就更惹不得了。
至於於她魔族。
雖與她魔族雖似有些情誼,卻也大多是些可有可無的。
若她已回了魔族,再見過她父神,她確實也想親走一趟翼族。
可惜她現在尚未回魔族,將一切稟明滄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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