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這般巧合地在白龜族滅族前,能讓這個孩子看到自己的族群族滅的全過程,他又能受白龜族所托帶走這個孩子?
時機得是多巧妙,悄無聲息地將孩子帶走又是如何做到的?
圍剿白龜族這般隱秘的行動,他又是如何料到的?
若他那日原本就在那白龜族中,是不需要他料到這場白龜族的劫難,可明明那日圍剿中她並沒有見過他。
她就當真連察覺都做不到?
隻暖微眯著眼,麵上有細膩膩的光彩,繼而不動聲色地反問:“你又是為何不替他動手殺我。”
那人不由發笑。
“殺你,需要我動手。”
眸光有意無意在她肩甲處停留,隻看得她不由蹙眉才挪開視線。
隻暖微微扼腕,看他人模人樣,這嘴倒是夠毒的,就好比抹了毒的利劍,一刀下去可殺人於無形。
她隻做沒聽見,同他齊看向一旁的良兮厄。
見他依舊麵露凶光,握拳極為防備憤憤的模樣。
“不論這孩子今日是否與你尋仇,那也是他與你的後怨。”
音調依舊涼涼不帶起伏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已救他一命,舊事便已經一並算作了結了。”
“就算此次他栽在你手,之後的事情又與我何幹。”
隻暖抬頭,審視意味更濃,深看了他一眼。
這話他的絕情,但話中是否又有警示那孩子的意思在,這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看不懂他,更不明白他的舉止,難免對他有所忌憚。
他似有自雲淡風輕的危險,自似有他不容窺探的危險。
良兮厄一直在旁邊看著雲生生,再看那救他的人。
他不能斷言他與那妖女的關係。
也許是不一樣的,那人對待這魔族妖女是不一樣的。
再者,方才他的一段言論,實是斷了他當下向這魔族妖女尋仇的可能。
鬆開緊握拳掌,掌中延伸出的絲縷鮮血,順著指間低落,墜落到泥地。
指甲嵌入血肉中又拔出,帶著的輕微痛覺刺激他生生擺脫被鮮血浸染的魔掌,再次尋回自己的理智與意識。
矮身將從林中拾來的柴木盡數撿起,而後幾步將柴木放到篝火旁,隻做在火旁不動聲色地添柴火。
墨衣男子側身,隨他同坐在篝火旁。
滄隻暖看了那兩人一眼,收起防備,湊過去占了一方坐下。
三人就這安然地一同坐在了火堆旁。
墨衣男子時而撥弄柴火。
良兮厄思緒不定。
滄隻暖顧自靜修。
而後,由著架在火旁的魚慢慢溢出魚香。
再而後,那烤魚漸漸焦黑落到火中。
三人圍坐,各有思量。
“哇。”
熟悉的聲音響起,滄隻暖歎氣,睜眸看向來人。
“終於找到了。”
廖七七看著篝火旁的女子閃著星星眼,不廢他此番如此堅毅,不放棄,皇果不會負苦心人。
總算是找著了雲生生,都快把他自己給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林長裘稍後而至,虎貓也隨即帶著一行人趕到。
七七指著那女子,再指指後至的林長裘:“看吧看吧,是爺贏了。”
竟然他的體力撐不到找到這妖族通緝的女子,太瞧他了吧。
虎貓並不答話,以眼示廖七七安靜。
林長裘一時也並不搭理他,卻是隻看著那步步走近的雲生生。
她對著幾人笑了,而後麵色微沉,冷然:
“三目虎族投奔妖族,你們整族何必對我一個妖族棄子步步緊逼。”
“自我兩百年間聽命於付塚予,雙手因他沾滿血腥,”
“爾等萬年前便自妖族之內分裂而出,甚至比我更清楚付塚予的性子,否則也不會參與到十大聯盟的那次活動中去吧。”
“那你們就更該明白,即便拿了我去問罪,為你三目虎族暫迎一個自保之機。”
“可最終真能得以自保己身嗎?”
“自以為解了眼前受製於妖族的危機,可你們又怎知付塚予不會突然變臉反攻?”
“我就是個先例。”
“你們謀籌欲傷他唯一女兒,他真的就會不計前嫌地放過你們,”
“那你們也太輕看那樁刺殺事件,也太看輕萬年來妖族內異族間的無盡爭端了,真以為,一個我能盡換你們安然了。”
“那你們未免也太瞧付塚予了。”
三目虎族是想用她的死來向付塚予一表忠心,滄隻暖又怎會輕易甘願受製於人。
她還能做的,就是動搖他們,“我該是你們最好的參考例子才對啊。”
她心下是不願奔走入翼族的。
可不入翼族,三目虎族便不會輕易止步,她便要一路逃亡奔走。
若真這一路奔走,又絕甩不掉這粘人的三目虎族族信。
如若有更好的選擇,她也不會等在這地方把著身後那坐在篝火旁的人,隻將一絲希望托付,也要賭上這一把。
不過也僅僅隻是因為她自己的一個感覺——她直覺這墨袍男子絕非等閑之輩,他的能力必然不弱。
許能請他出手相助吧。
旁觀的良兮厄卻是心中震動。
這一行人便是三目虎族人。
方才雲生生前後所言,不論是妖帝付塚予的授意,還是三目虎族的背棄,他可都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原是妖族付塚予下令來圍剿他白龜族。
若這雲生生是幫凶,那那付塚予便是劊子手,是不可饒恕的罪人。
妖族族眾就是他付塚予的。
既然是他的,他就都要他們死。
而這三目虎族既然拋棄與其他九大聯軍的盟約,附屬於妖族獨善其身。
那自此也同是他的仇家,是他們背翻了聯軍的聯盟。
若是兩方能都起來,他坐山觀虎鬥。
雖然死法便宜了雙方,但這也算向付塚予討回的利息。
“我等也隻是奉令行事。”
林長裘雖知道這人所言皆屬實,但今日拿她也是妖族付塚予的條件,他三目虎族沒有可與妖族討價還價的餘地。
涉及他三目虎族整個族群的決定,又豈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
否則也不會對她這般窮追不舍。
想要將她就地正法怕是不易。
即便不易,活捉了她,將她帶回族群複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今日,不論如何都是要將你拿去問罪的。”
之前就怕她泥鰍似的溜走,他們就不好交代了。
現在,她倒是自己在這妖翼邊界停下了。
隻暖也料到脫身不易,轉而向身後的墨袍男子。
“話間,你應已知事情因果,敢問可否請你出手相救?”
若他不願出手,若他當真不敵,那她也隻能拚死突出重圍,繼續東行入翼族了。
長裘微愣,轉看向那篝火旁的男子。
方才與雲生生的須臾談話間,他竟然是分毫沒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他心下微動,麵色越發凝重起來。
“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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