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跛著腿一瘸一拐的走出坤寧宮,剛拐出甬道,太陽從雲層蹦出來,刺目的白光灑在臉上,讓他眼睛一陣刺痛。
他晃了晃,身體往後一倒,一隻溫暖的手撐住他的後背一推,將人推正。
錢鍾恍惚了一下,遲鈍的轉頭,便見潘筠收回手。
錢鍾眼睛微睜,幾乎是立刻,內心就冒出一道聲音,就是她,她能救小妹!
錢鍾直接就往地上跪。
潘筠伸手就拽住人的胳膊,將人牢牢地拉著。
這多年了,她還是不適應這的人動不動就跪下。
錢鍾哀求道:“潘道長,求你救一救皇後娘娘。”
話說得不清不楚,潘筠卻一下聽懂了:“殉葬?”
錢鍾連連點頭,臉色發白道:“娘娘願為陛下一輩子茹素祈福,還請潘道長替她在郕王麵前美言幾句,求宗人府不要殉葬皇後娘娘。”
雖然名單是宗人府擬的,但其實都隻是建議,最後還是要新帝和太後同意,尤其是新帝,他的意向很關鍵。
潘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收回手道:“你腿傷嚴重,回去養傷吧。”
錢鍾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傍晚,朱祁鈺一身疲憊的來找潘筠聽經。
這是他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即便是回了皇宮,這個習慣也沒改。
說是聽經,其實就是把潘筠當垃圾桶,他壓力太大了,什話都跟潘筠說。
尤其是仗打完以後回到京城,潘筠就帶著她三個師侄住到欽天監,不出宮,也不再去大殿討論政事,甚至不與官員來往,朱祁鈺就更喜歡來找她了。
一進門,潘筠隻是衝他點點頭,繼續坐著泡茶。
朱祁鈺也不在意,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滿臉的沮喪。
潘筠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是太後嗎?”
朱祁鈺低頭“嗯”了一聲道:“娘娘疑心是曹鼐等人見死不救,甚至有意謀害皇兄,讓我將隨駕之人都交給北鎮撫司審問,還要把鄺埜和陳懷召回。
不知是誰在她麵前露了口風,說皇兄本可脫險,卻因為楊俊貽誤戰機,讓瓦剌人通過缺口繞後,還不曾支援,這才害得皇兄被俘,許多大臣被害。
娘娘讓我拿楊家問罪,逼問是否是楊洪指使,幕後是誰?”
潘筠:“太後痛失兒子,一時想歪也是正常的。待她冷靜一段時間,便知許多猜測都沒有根據,自會放過此事。”
“可是……”朱祁鈺猶豫道:“因我不願重罰隨駕大臣,娘娘疑心我幸災樂禍,與大臣勾結掩蓋皇兄的死因……”
潘筠溫和地道:“殿下,還有三日你就要登基了,你有很多國事要忙。麓川要不要繼續打仗,你要做決定;福建的鄧茂七,是招安,還是加大兵力繼續打,也要重新考量;明年是黃河汛期,河道、堤壩要不要修,怎修,也要拿主意;這次戰死將士的撫恤、受傷士兵的安排,樁樁件件,數不清的事情要做,為了太後便如此傷懷,不值得。”
朱祁鈺張了張嘴,沒有放鬆,臉更苦了。
潘筠知道,他比較敏感,即便能勸服他,他也會把事情壓在心底,不斷內耗。
想了想,想到下午碰見的錢鍾。
本來想找個好時機和朱祁鈺提的,但現在看,擇日不如撞日。
潘筠道:“太後性柔順,她隻是一時不能接受,殿下不如安安她的心,讓她知道,殿下你是仁厚之人,不僅無損她太後的威儀,還會繼承先帝遺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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