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絲沒有開口的機會。

    毒箭也沒有。

    正如少女之前猜測的，一個能不現身便讓人陷入幻覺的儀式者，這樣一條具備遠距打擊能力的道路，不大可能在近身格鬥中擁有更多的優勢一

    事實也正是如此。

    當老湯姆抬起手杖，又再次砸擊震蕩起土地上的飛雪。

    馬車旁的雪堆炸出一團黑色的影子：它像荒冬中埋伏許久的雪豹，終於捉住了一個扯斷獵物喉嚨的機半個呼吸。

    或者更短的時間。

    一個那，蘿絲沒辦法分心數那究竟用了多久：金屬色的拳套便在她的眼中瞬間放大。

    狠狠砸在了剛抬起頭的毒箭的臉上。

    令人皺眉的斷裂聲。

    她被勾拳挑了起來，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緊接著。

    鬥篷下的黑影便在蘿絲視線中表演了一套精湛的、絕不讓敵人落地的完美格鬥技巧：

    通過接連不斷的錘打與踢擊，更精妙的力量控製，與迅猛的腳步移動，在整整二十秒內，毒箭幾乎被撕爛了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混亂中，老湯姆悄無聲息的來到蘿絲背後，把少女從車上攙了起來。

    “該回家了。”

    管家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盯著她，仿佛在說：這就是你講的“一會回來’。

    蘿絲抿了抿嘴。

    “別殺她。”

    老湯姆假裝聽不懂，側了側臉：“什？”

    “我說，別殺了她。”

    “誰？”

    “湯姆！”

    “小姐，那是邪教徒。”管家頭一次露出嚴肅的神情，就像當日詹姆斯·雪萊麵對自己的兒子一一雪萊家從不和邪教徒打交道，也不向這些怪物妥協。

    “我知道…”蘿絲瞥了眼“戰場’一毒箭沒有還手，她快要被打死了。

    “可她對我有用，湯姆。”

    “我不知道一名邪教徒對您能有什用。”

    “湯姆。”

    老湯姆視線變得像刀尖兒一樣尖銳。

    蘿絲靜靜迎了上去。

    兩個人誰也不先認輸。

    半晌後，老人歎了口氣。

    和詹姆斯一樣。

    年輕時的詹姆斯也是這德行。

    “…黑甕的邪教徒沒有那容易死，小姐。”

    老湯姆嘟囔了一句，朝“戰場’努了努嘴。

    “某種程度上，這些人的軀體比血肉搖籃的邪教徒還要“難被消滅’看。”

    蘿絲循著看了過去，漸漸露出驚訝之色。

    一當毒箭的胸腹被戴著金屬手套的黑袍人撕開後，竟露出了三枚有力跳動的心髒。

    她能看見對方內髒中蠕動的“白色斑塊’：那是一簇簇凝聚起來的蛆團。少數熟蛋清色的蛆蟲不停地被抖落到雪地，大部分卻像蠶般吐著一種色彩瑰麗地黏液，緩慢、絕不停止地“縫補’著毒箭壞損的血肉。蘿絲聞到了一股青草香。

    水分充足的香甜氣味。

    很快。

    滿身蛆團的黑袍人開始後退了。

    罩袍被那些色彩多變的黏膩蝕穿，露出了內的襯衣。

    他猛地跺了下腳，一層幾乎無形的“玻璃’自心髒處炸開，層疊交織中推遠了身上的蛆群，包裹住在黏液中略顯脆弱的血肉。

    “秘術鎧甲。”

    蘿絲喃喃。

    「鐵騎」四環。

    “「災疫」不擅長近身搏鬥，卻有的是辦法讓人“難受’，”老湯姆抬起胳膊，對黑袍人做了個手勢，對方很快停了下來，“我希望您能清楚自己在幹些什，小姐。”

    他盯著少女，似乎在等一個真正的答案。

    蘿絲卻在那雙渾濁的眼窺見了一抹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