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安夏看來,那兩個案子根本沒有難度,不值得費心思。
之所以公開審理,隻是為了給百姓輿論一個交代。相較而言,霍青青的詞稿悍然撼動千年禮教,才更影響深遠。
她想起前世晏星辰女扮男裝一事敗露時,朝野為之震駭。
在那般齊心抗敵的朝堂上,無論禦史台還是文武百官,依然皆以“欺君罔上,淆亂綱常”為由聯名彈劾,誓要將其置於死地。
可見根深蒂固的觀念有多可怕。他們能接受國之危難時惠正皇太後監國,卻容不得一個為國鞠躬盡瘁的女子位列九卿。
當年時安夏為保全晏星辰,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周旋其中。這也是重生後,她在沒有得到明德帝全然信任時,一再向其討要“免死金牌”的原因。
她害怕自己不在高位上,便保全不了想保全的人。
時至今日,北翼境況已大不相同。淩雲夫人和安國夫人的成就是男子都隻能望其項背,所以沒得鬧。
且當時是在列國來戰期間,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對付列國,一致對外。甚至認為封女子為官,是對列國的沉重打擊。
更是因為“清塵計劃”,人人自危。
朝內竟沒人鬧,連禦史台都讚明德帝心胸寬廣,海納百川。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當然,明德帝的強勢和威嚴,起了重大作用。
待列國一走,朝內咂摸出味兒來卻也晚了。大事已成,女子為官已成事實。
是以朝中女官漸多,就成了習慣。晏星辰即便恢複女兒身,依舊能在朝堂之上昂首而立。
這般景象,正是時安夏苦心孤詣想要實現的盛世。
她想為胸有丘壑的女子開出一條康莊大道來。她要這盛世,容得下每一個不該被埋沒的才情,無論男女。
時安夏曾聽岑鳶說起,有一方天地,女子與男子同堂求學、並肩而行。既可執筆論政,亦能揮斥方遒。
那的女子不必躲在深閨,無需假借男兒之名,自可堂堂正正立於天地之間。
這樣的世道,時安夏不知在北翼需要多少年才能得見。百年,千年?或許更久。
打破千年枷鎖不可操之過急,卻也不能任其自然。這是她近來徹夜輾轉時,漸漸明晰的念頭。
孝敬公婆是美德,卻不該成為婆母磋磨兒媳的枷鎖和理由。
時安夏的視線落在那句“從此人間無春暉”上,便是覺得,有些規矩,是該有人來破一破了。
北茴來來回回在跟前晃蕩。
時安夏把目光從書冊移到了她臉上,不由莞爾,“你若心急,不妨也去公堂看看。”
北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急,我就是想著,池家肯定是跑不掉的,可池霜姑娘終究要落個‘逼死祖母’的惡名。”
這孝道如天的世道,縱使祖母十惡不赦,做孫女的逼死了祖母也叫人容不下。
即使是護國公府有心袒護,可時間一長,不止池霜本人遭詬病,就連護國公府也要背上罔顧人倫的罪名。
時安夏慢條斯理翻了一頁,“且看看,你別急,沒準有驚喜。”
到了正午時分,出去看熱鬧的南雁紅鵲等人回來了,個個小臉兒通紅,吱吱喳喳議論著。
這場公開審理猶如驚雷炸響。
世人方知,當年名動京城的才子池奕卿死得如此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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