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州出了大事,兩個守將在當地關係盤根錯節。這次齊齊下了大獄,牽扯出來的官員多達十數人。
“皇妹拖兒帶女,駙馬又……唉!”昭武帝說著眼眶就紅了。
那雙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更顯憔悴,眼白處蛛網般的血絲愈發鮮明,像是要滲出血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打算親自去淩州看看。”
“你?”蕭允德詫異。
昭武帝緩緩點頭,修長的手指攥緊了明黃龍袍的袖口,在錦緞上留下幾道褶皺,“兒子登基前後的這一兩年,困於京中,囿於這方寸皇城……父親還記得嗎?您曾經常教導我與諸皇兄皇弟,為君者當知民間疾苦。”
蕭允德沒應他話,似在回憶。
昭武帝又道,“兒子想趁著父皇在京城主政,親自去一趟淩州。皇妹和駙馬為北翼付出太多了,我應該在這時候去替她撐撐腰。”
皇權更替,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個外姓公主曾得明德帝寵愛,可如今是昭武帝時期,她是否落了勢失了寵?
想必許多人都在猜測。
就算海晏公主的兒子和女兒一生下來就封了侯爺和郡主,可誰都知道,那是太子監國時就封下的,也知那是駙馬掙下的赫赫軍功,用性命所換。
“我這次去,欽封皇妹為海晏長公主。”昭武帝考慮良多。
隻有他親自去替她撐腰,震懾一方,讓天下人都知,海晏長公主依舊得新皇信任寵愛。
同時,他恐淩州會亂起來。那多官員牽涉其中,若拚死一搏,公主和孩子們危矣。
“若駙馬在,我不擔心。”昭武帝憂心忡忡。
可如今禮部已著手駙馬喪儀,公主喪夫,獨木難支。
蕭允德幾次“駙馬沒死”到嘴邊又咽下,末了,沉沉道,“還是我去吧。”
他也想親自去淩州看看駙馬,看看女兒和他的小外孫和小外孫女。
他更擔心淩州亂了。哪怕岑鳶在,可畢竟手上兵馬有限,又蟄伏著不能露麵。女兒和孩子們都在那,著實讓人擔心。
昭武帝沉沉搖頭,“父皇,您留在京城坐鎮,讓兒子去處理這件事。您就……”喉結滾動了一下,“兒子需要借此立威。”
蕭允德凝視著年輕帝王繃緊的下頜線,那間明白了新皇的難處。
他在王朝最鼎盛時期激流勇退,將錦繡河山盡數交予兒子。可新皇終究稚嫩,在此之前又無太大建樹。
要說功績,也就晏星辰寫的《北翼山河記》中部所記載的翎王救災。
但這不足以震懾朝堂,還需要鐵血手腕。
而他這個“先帝”卻用天子鎮國門,寫下了最光輝的一筆。留給新皇發揮的餘地,已經不多了。
卻在這時,昭武帝又提出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想法,“父皇‘天子鎮國門’……”他抬起的麵龐被烽燧造型的燈台映得明暗交錯,“兒子願以身為盾守國門!”
天子守國門!
他要遷都!
明德帝一時愕然,看著兒子難掩激動心情,“你要把京都遷到淩州去?”
昭武帝顯然已深思熟慮,不是心血來潮。他從袖中取出羊皮輿圖,展開,朱砂圈出的淩州,正壓在三國交界處如楔入敵疆的箭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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