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治再次著了魔。
天蒙蒙亮,暴雨傾盆中,他立在江城殘破的堤壩上,眼底燒著一種駭人的亮。
扮成侍衛跟在龍江身邊的文暄帝道,“皇兄他到底想幹什?熬了一宿不睡覺,天還沒亮就跑堤壩上來了。”
“王爺召集了各級官員在堤壩上議事。”龍江也是很無奈,“他從水被救上來就受了很重的傷,一醒來去見了公主,出來便這樣了。”
侍衛九道,“走,看看去。”
龍江應一聲,追在侍衛九身後跑。
堤壩前,文書捧著輿圖奉在蕭治麵前。
但見蕭治執筆劃出七道泄洪渠,筆鋒落在絹帛上,墨跡暈開,“這,明日辰時前必須清出通道,否則水位再漲三寸,便會倒灌入江城主城區。”
雨勢不減,洪水一旦倒灌,江城必將傾覆。縱使百姓得以撤離,家園亦將毀於一旦。
工部尚書高品源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歸政王所指的泄洪渠位置,與他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
且此處疏浚之要,非經年治水老手,斷難勘準。
他低頭領命,“是,微臣這就去安排。”
高大人觀天時,等雨停,才指揮士卒在江堤淤塞處架起十丈柴堆。
直到傍晚時分,烈焰灼紅江堤時,他冷然揮手,“潑水!”
蒸騰的白霧中,江堤淤塞處轟然炸裂,洪水如困龍出閘。
龍江見此情形,跑去稟報蕭治。卻見簡陋的屋子燈火通明,歸政王正伏案疾書。
聽到泄洪成功,蕭治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容,“如此甚好。”
又宣各級官員議事,將諸事有條不紊分派下去。他老練的行事風格,與在京城時大相徑庭。
高品源等京派官員都無比憎恨四大世家,竟然下藥把這好的皇上給害得被逼退位。
他們愈發擔心歸政王的身子骨,然勸解無效,隻得作罷。
文暄帝趁亂悄然帶回去一些手稿呈給時安夏看。
治疫十九條、安民七策、堤壩重修圖……時安夏認真看過後,陷入了沉思。
文暄帝遺憾地跺腳,“皇兄在官員聲望極高,連工部尚書高大人都讚他懂行,絕非紙上談兵。唉!他若一直好好的,我何至於非得當個傀儡?”
他突然貓著腰蹭到時安夏身側,低聲問,“皇姐,您說還有沒有可能……”
“啊?你說什?”時安夏抬眸,望著文暄帝。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讓皇兄重新……”
“沒有。”時安夏斂下眉頭,“你以為皇權更替是兒戲嗎?要知每場宮變都至少損三年國運,每一次皇權更替,都會傷龍脈根基和元氣,你最好打消了這念頭。”
文暄帝摸了摸腦袋,乖順地打消了念頭。
時安夏下令起程。
皇家儀仗緩行於官道,旌旗華蓋逶迤如龍;屆時,救災精銳則輕裝疾馳,抄近路與她在奉城匯合。
蕭治得知時安夏已離開衡城,隻微微點了點頭,仍舊埋首疾書。
龍江心頭駭然,卻不敢宣之於口。歸政王在短短幾日,似衰老得不成樣子。
他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爺,身體要緊。來日方長,您養好了身體慢慢寫也來得及。”
蕭治頭也不抬,“來不及,我怕哪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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