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深知,去梁國這條路注定荊棘叢生。往後歲月,需得他們一家人在刀鋒上踏出一條血路來。
眼前的花團錦簇,不過是表象。朝堂的激流暗湧,才是真實的生存之境。
她北翼公主的身份遲早會被詬病。那些藏在朝服廣袖下的手,時刻準備著在奏章埋下刀光劍影。
群臣會盯著夫君的後宮做文章,她的三個兒女如何能健康長大,都是從大婚這一刻起,她需要冷靜思考的問題。
她怕嗎?
其實她不怕。前世的荊棘密布,便是今生的鎧甲。
況且有夫君擋住風雨,她又有什好怕?
但她必須把兒女們教好,讓他們知道,自己跟別的孩子不同,自出生就比旁人得到更多,是以也必須承受更多。
得與失,從來都是對等的。
是以夫君在書信中與她商議,欲在大婚當日便冊立太子。時安夏沒有半分遲疑就同意了。
她明白,這是當務之急。
先定下來,才能穩住朝局。
吉時三刻,兩國太史令肅立河畔。一人手捧青玉版盟書,一人手持鎏金銅冊。
二人同聲宣誦:“淮杏湯湯,日月煌煌。以河為證,以山為疆。翼梁永契,秦晉昌。沉匣為誓,逆者天殃。”
誦畢,太史令共執金匣。此匣的匣蓋浮雕兩國以淮杏河為界的疆域圖。匣身鑄“山河同壽”四字篆文,內鋪北鬥七星紋錦緞。
龍紋玉帶與盟書並置匣中。
“沉匣——”隨著禮官長喝,金匣被五彩絲繩纏繞九匝,由雙方十二名金刀侍衛護送沉匣。
入水那,以山河為契,兩國盟誓禮成。淮杏河突然平靜如鏡,映出兩岸完整倒影,恰似地圖上嚴絲合縫的接壤疆界。
禮官上前,恭敬行禮,“恭請公主移駕。”
時安夏微微頷首,在侍女攙扶下緩步下轎。
河風輕拂,掀起她麵前珠簾,露出那張明豔端方的絕世容顏。
威風凜凜的黑犬夜寶兒自她身後躍下鸞駕。它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皮毛,警惕地環視四周,而後緊跟在主人身側。
幾個孩子也紛紛下轎,肅立在母親身旁。
此番亮相,讓許多不明真相的百姓看了個稀奇。
“咦,帝後大婚,怎的皇後還帶著幾個孩子?”
當然是有許多懂內情的,“瞧你這孤陋寡聞,梁國羽帝是咱們北翼的駙馬啊!他們可是三媒六聘的結發夫妻,有幾個孩子有什稀奇!”
“不,不對啊,怎的一下有三個?”
“公主一胎生了三個孩子,九死一生。駙馬若以後不好好對公主,咱們北翼百姓是不答應的。”
“那是那是!”
梁國那頭的百姓離得太遠,還看不分明,就等著北翼公主過河,能一睹芳容。
想看看到底是什樣的國色天香,能讓他們羽帝魂牽夢繞,以半壁江山為聘?
到底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還是……誰又說得清呢?
有心思活絡的臣子偷偷瞧著羽帝的側顏,心已經在琢磨自家適齡的閨女有哪些夠得上進宮的條件。
唯有吳賢文和王易等使節團知,他們羽帝恐怕會打破三宮六院的規製,要讓那些臣子心思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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