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牽著時安夏的手,笑容就沒隱下去過。
他原是個不愛笑的人。
甚至,他對人極疏離冷淡。
梁國的臣子都很怕羽帝。
一是羽帝手段過於鐵血,又不苟言笑。二是羽帝幾乎不需要近臣出主意。他專斷獨行,任何決定隻下令,不商議。
這第三點嘛,則是羽帝對事態的掌控力,簡直料事如神。
最初時,還有幾個自作聰明的臣子直抒胸臆,吧啦吧啦引經據典,試圖讓羽帝改變策略。
羽帝也認真聽,聽完卻不采納。但每每事畢,都證明一點,羽帝的決定是對的,臣子是錯的。
久而久之,臣子也就歇了冒尖兒的心思,跟著羽帝走總沒錯。
可現在,他們的羽帝竟然在笑。
如冰消雪融,眼角細紋漾開的溫柔,讓淮杏河畔的灼灼百花都黯然失色。
朝臣們終得見帝王向來如寒潭深水般的眼眸,此刻映著身側時安夏的模樣,是怎樣的春水初生。
尤其帝後攜手立於淮杏河畔,那相視的一眼,當真是一笑相逢意已傾。
有那心思活泛的官員,剛才還在打後宮的主意,現在也心涼了一半。
就算成功把閨女送入宮,得不到帝王寵愛等於白搭,還容易惹禍端,何必呢?
當然朝臣中亦有執迷不悟者,直接忽略掉北翼公主的美貌,堅信以自己閨女的絕世容顏,定能得羽帝青睞。
工部侍郎洪芮偷眼打量著帝後身影,暗忖自家女兒年方二八,容貌更勝北翼公主三分。他摩挲著袖中那幅精心繪製的《仕女圖》,盤算著大典後如何尋機進獻。
都是男人,喜新厭舊是通病,誰還不知道誰?他自己當年對著嫡妻發誓永不相負,結果現在娶了七房妾室,還有個外室沒帶回來呢。
洪侍郎覺得終有一天,羽帝也能像瞧皇後那樣,瞧著自家閨女。
等到那時,得個一兒半女,說不定還能被立個太子……這美夢剛做上呢,立刻就醒了。
禮官展詔高誦,聲震兩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意有兩點。一為三日後正式行封後大典。二是冊立皇長子岑策為太子,與封後大典同日舉行。
轟隆一聲,洪侍郎隻覺一記悶雷自頭頂炸響。
他覺得自己肯定聽錯了,用肘子拐了一下旁邊的同僚,悄聲問,“詔書說了什?”
他那同僚名喚袁殊,年紀較輕,原先隻是個普通文書。羽帝上位後,他就莫名被提拔上來,相當於一腳從地跨上天。
袁殊感恩羽帝的知遇之恩,剛才瞥見北翼公主又驚為天人,聽到公主的兒子得封太子,很是激動,低聲告知時,聲音都有些發抖,“皇後!太子!皇長子被封了太子!”
沒聽錯!洪侍郎惱了,頗有些咬牙切齒,“那是北翼人!怎能封太子!”
再遲鈍的人聽到這話,也知洪侍郎對羽帝不滿。袁殊那張笑臉便冷下來,還往旁邊讓了讓,離洪侍郎遠著些,“洪大人心生怨懟你就上奏折去說,莫要在本官麵前說三道四,別人會以為本官與你是一夥!”
你要作死,莫拉上我!
洪侍郎一驚,臉色相當精彩,“沒,我不是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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