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25
第915章 千古第一不再有,計都去時寄箭書(8k2)
無量野。
這是一片沉降區,雖是沉降區,但此地的影世界已經形成了相對固化的風景。
若是誤入其中,恐怕會將這當做什美麗的桃花源,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四周有大量的瀑布零星的散落,中心處一座湖泊,四周都是濕地,中間散落著些許島嶼,終年有水汽縈繞,動物生態也相當豐富,有白鶴,有沙鷗,飛鳥相與還。
若是有人來到這,恐怕會想著若是此地成為度假村肯定會吸引來大量遊客。
然而,這卻也是不折不扣的險境凶地。
一旦踏入無量野就意味著進入了影世界的最深層,這的空間和外界完全斷開了聯係,就像是沉入了深海置身於其中的一顆泡沫,稍稍的風吹雨打都會帶來傾覆之危。
在羅走到無量野後,他用了足足三天時間才走到了這,而在他的背後,已經沒有一個人還跟得上了。
不知何時,其他人都已經落伍落後,或是消失在無量野中,或是中途就已經在龐大的風險中死去。
羅對此略有些觸動和惋惜,但也僅此而已,他的心情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平淡,目光掃過四周,停在了中心島嶼上。
太歲坐在島嶼邊緣的峭壁上,就像是一棵枯木一個頑石,氣息完全內斂,幾乎和周邊的環境徹底融為一體,沒人知道他到底在這坐了多久的時間。
如果說羅是步履匆匆趕來赴約,那太歲就是以逸待勞的等待著。
從兵法角度來說,太歲已經贏了羅一籌。
但這也隻是尋常兵法角度。
羅不同於其他人,他哪怕是一路趕路而來,餐風飲露、披星戴月,卻也不能影響到其狀態哪怕一絲一毫,他準備這一戰已經足足一千年了,早已將自己磨煉到了完美的地步。
所以他不需要以逸待勞,也不需要準備,其漫長的人生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備戰。
沒有人比羅更重視這一戰的結果。
而太歲也同樣如此,他正是因為比任何人都要忌憚羅的存在,才會花費那久的時間等待巫蓬萊重傷不治,謀劃得到巫蓬萊的肉身。
雙方的情緒也是截然不同的。
羅盯著自己尋找了千年之久的宿敵,眼神流露出些許的深邃沉凝:“看來你已經快要徹底掌控了巫蓬萊的軀殼,想來做的準備遠不止隻是奪取肉身這簡單,很好,我不用再等五百年了。”
太歲驀然間睜開眼睛,眼中迸發出精光,胸膛之下的心跳聲強烈,他此時此刻看上去分明和巫蓬萊本人並無區別。
“我可是用了一千年的時間,過去都是你追趕我,但現在……角色互換了。”
太歲語氣中迸發出些許狂熱。
羅麵無表情,從背後抽出一把黑弓,不過這把弓尚未上弦。
“生死之前,說什大話?要動手就動手,莫要說些像人的話,該死的魔種!”
太歲怒吼一聲。
身形消失在原地,足下整個小島往下沉了足足十米,水浪翻滾,湖泊中央一縷殘光炸開。
他占據了巫族的體魄,自然要打近身搏鬥,而羅第一時間居然也不是拉開距離,而是直接提起黑弓抽了上去。
雙方眨眼間就拚過百招,轟鳴的炸裂聲如同接連不斷炸響的水雷,整個湖泊劇烈動蕩,漫天水柱高高激起。
光是餘波,震傷個普通武聖都毫無問題,即便是封聖在這個級別的交鋒當中也是完全插不了手的,就連觀戰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好比一隻螞蟻近距離看著兩個成年人摔跤。
然而這種交鋒,對於太歲和羅僅僅隻是熱身,雙方都遠遠沒有動真格的。
他們都恨不得快點殺死對手,卻又在心底最深處下意識的認為,這一戰不該那草草了結。
羅等了這場決戰一千年;太歲為了這一戰謀劃了千年……如果草草結束,反而不美。
這甚至和對手是誰無關,他們都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因此即便內心如何急切如同老饕,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卻還是保持著克製,要慢慢的打完這一場生死之爭。
不過,近身搏鬥終歸是有盡頭的。
隨著戰意激發到極致,雙方迎來了第一次變招。
太歲被羅一記下砸逼的膝蓋下沉,他左手猛地刺入湖水中,緊接著徒手一提,於是整個湖麵被抬高了十幾米,徒手抓住半個湖泊,湖水就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出缺口的果凍般,百萬噸的重量砸向羅蓋頂。
這不單單隻是肉體力量,更是先天生靈的巫族徒手掌握元素的能耐。
太歲的這徒手擒湖比起當初巫連月徒手握住天雷電蟒的行為更加誇張。
沉重的湖水來勢洶洶。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當中,被分為兩半的湖水,一上一下再度接觸,百萬噸重量的壓迫,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羅身上,如此一擊,哪怕是金剛不壞的軀殼也要變成金餅。
然……
一隻手卻從被疊加的湖中猛地探出,擒住太歲的手腕,將他拽入被疊成原本兩倍高度的湖水方塊中。
羅似乎絲毫沒受到影響,仍然行動自若,那恐怖的水壓和重量被輕而易舉的排擠開。
堂堂掌握時間流序之能的千古第一人自然不會畏懼些許的流水,甚至連流水本身的質量都被他利用了。
被帶入水中的太歲雖能肆意操控流水元素,但它無法抵抗夾雜在其中的混亂時間順序。
水之變化莫測,但總體是往低處流的,但若是能叫它往高處流呢?
羅沒辦法讓時間徹底倒退,但僅僅是操控流水回歸原位,卻是並不困難。
太歲很快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是給自己上了枷鎖,便直接解散凝固的水元素,疊加至兩倍高度的湖水從半凝固的姿態徹底崩塌,就像一瀉千的堤壩潰崩。
滔天的水浪撞擊在了無量野周邊的山林中,水中島嶼也紛紛被淹沒。
潮起潮落當中,太歲抽身而出,剛剛雙足落定,心跳不過兩次,忽然間聽到‘錚’的一聲輕響。
他的心跳慢了半拍,緊接著心髒跳動如同戰鼓擂動,渾身肌肉繃起,覺察到空氣的細微殺機和寒意,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繃緊了頭皮以至於頭發都豎起,一雙眼睛不斷巡視著四周,試圖找尋到聲音的來源。
太歲的反應如此強烈,是因為他聽到了羅上弓了,那是弓弦綁定後發出的清脆聲音。
至此,試探堪堪結束。
之後的每一秒,都可能成為決定生與死的瞬息。
嗡——!
霹靂弦驚!
從一團氤氳的水霧中,有一道箭矢飛出,太歲抬起眼睛,目光鎖定聲音源頭,踏步往前,揮拳砸向那飛馳而來的漆黑箭矢,兩者觸碰,破碎的是箭而不是拳頭。
太歲徒手擊破羅的箭後,就像是打破了某種心魔般,高聲冷笑道:“就這!”
羅不以為然,隔空撥動弓弦,繼而……那被擊飛出去的黑箭臨空一震,瞬間分化成十幾道殘光,分別沿著不同軌跡再度射向太歲的方向。
太歲再度揮拳攔截,雙拳上環繞著水浪和雷霆,十幾道箭矢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但又是一次撥動弓弦的聲音,十幾發箭矢再度開始增殖。
如此繁複,僅僅三次後,箭矢的數量已經多達上千,像是無數漆黑的蝗蟲般疾馳過境,掃蕩一切可以吞噬之物,呼嘯而過時令人頭皮發麻,以密集的火力打擊徹底覆蓋目標的每一個角落,無孔不入。
太歲瞪大眼睛,心想這箭招是第一次見到,這到底是什箭術?羅不是隻有兩箭!
他之前殺白玉京還放水了不成?!
太歲太過於想當然,也太過於小覷了羅……他的千年來怎可能隻準備了兩箭。
那兩箭隻是純粹的箭術。
可羅方才所用的乃是特殊的箭矢。
黑煞弓使所用的黑弓都是來自於羅弓的仿製品,隻有封聖級別的弓使才有資格得到羅親手製造的弓……這其實早已透露了一件事,羅本身是個煉器高手。
箭是一種消耗品,因此弓使人人都要懂得煉製箭矢。
羅方才所用的這一箭……不是什通神的箭術,而是一柄特殊的箭。
這種特殊的箭矢煉製起來極其耗費時間精力,而且它是消耗品,隻能使用一次。
這是羅特意為了決戰而準備的軍火儲備,千年來從不示人,今日把示君,是它的第一次亮相,也同樣是最後一次。
“這一箭,名曰‘蝗’,煉製於八百年前。”
他不是說給對方聽,而是說給自己聽。
“那年蝗魔出世,食人兩百萬,州府之地為之一空,三千不見人煙。”
“我親手剿滅‘蝗魔’後,以它的魔心和脊骨煉製出此箭。”
“此箭一出,如蝗蟲過境,吞天噬地,殺之不竭,無窮無盡。”
太歲在蝗群般眾多的箭矢中支撐著。
雖然看似被壓的抬不起頭來,實則並不懼怕,因為蝗的攻擊力太弱了,不足以傷到他的根本。
抬起手便可卷起百丈狂瀾,潮水翻滾中把無數箭矢卷入其中,箭矢固然能無限增殖,但滔天浪潮亦可阻攔蝗蟲,再多的蝗蟲也填不滿這座湖泊,更填不滿整個海洋的陰影。
羅不急不緩的取出第二根箭矢,搭箭上弓弦,臨空釋之。
嗖——!
這一箭射出,天空焚出一道璀璨流火,好似流星墜地。
火焰觸碰之地,立刻化作一片焦土,大地變得荒蕪。
太歲見此景,打算故技重施,征調無窮水元素之力鎮壓這流星火箭,但萬頃流水碰觸後居然隻眨眼功夫就直接蒸發了!
他不得不夾起雙臂抵抗這一箭。
“這一箭,名曰‘旱’,煉製於六百年前。”
“六百年前旱魔出世,赤地千,江水枯竭,天下大旱,人間掘地三尺尋求吃食,挖草根割樹皮,甚至易子而食。”
“我射殺之於赤水之濱,取其雙眸為箭首,煉製出此箭。”
“所過之處,滴水不存,人魔觸之即死,血液幹枯。”
一句一句,娓娓道來,每一箭都是殺魔取材煉製而成,每一個都是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每一把箭上都藏著無數冤魂嚎哭和血淚。
羅射出的既是箭,又是千年曆史中無辜喪命之人的悲憤和複仇。
這厚重的一箭壓的太歲幾乎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快速的蒸發。
太歲鬆開手,讓開了這一箭,作為代價是他足下的整個湖泊都被一箭貫穿。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箭矢落點開始,湖泊開始迅速幹枯蒸發枯竭,原本水汽飽滿宛若人間仙境的無量野也快速的化作幹枯的死寂之所,空中飄不起水霧,而是變成了黃沙。
鬱鬱蔥蔥的樹木被抽光了生命力,葉子枯黃,飛鳥墜地化作枯骨。
短暫幾分鍾的間隙,此地便化作荒蕪赤地,見不到一滴流水。
太歲在這一箭下受了些傷,眼神凝望著羅,多了許多忌憚之色……雖然早就預料到羅肯定還有其他地盤,隻不過沒想到底牌有這多。
羅則是完全沒去看太歲,而是抽出了第三支箭,這把箭呈現出深邃的藍,像是海底的藍寶石般蕩漾著水色漣漪,幾乎粘稠的化不開。
不行!
斷然不能讓他出第三箭!
太歲當機立斷,隔空爆閃而至,穿破空間,徒手攝入勁風,臨空身形極巨化膨脹,化作十丈多高的小巨人大小,這不是天地法象,而是巫族本相。
巫族乃盤古大神後裔,激活血脈力量,理論上可成長至等比山高。
巨大化的軀殼力量也迎來同等增幅,雙方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至三步之內。
太歲的判斷很準確,因為羅親手煉製而成的箭,注定一箭勝過一箭。
但他的選擇是錯誤的,因為天下沒人能阻止羅放出箭來。
羅淡然引弓,放出第三箭。
離開弓弦時,這把箭便如同泡影般消散。
下一刻,巨大的浪潮撲麵而來,太歲之前運用的招式此時反製其身。
羅射出的那一箭根本不像是一箭,而是一條大河,一條崩騰的長江!
昏黃的天空飄起大雨,漫天雨水打落,天穹浮現漆黑的漩渦。
大河從弓中射出,橫掛於高天,此等場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恢宏至極。
“此箭,名為‘澇’,煉製於三百年前。”
“澇魔具有操控川流之能,甚至能影響潮水漲落,令大雨連綿數日不絕,令黃河泛濫決堤改道,水淹途徑眾城,死者……不計其數。”
這一次,羅沒能說出更加具體的數字,因為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根本無法計算。
“我射殺澇魔於黃河之底,取其精魄煉製此箭。”
“箭出可化作無形,號令天地水汽,使之凝為江水,川流不竭。”
羅的解說輕輕鬆鬆,而太歲像是江河中的一顆頑石,雙手舉起,死死抵抗著滔滔不絕的衝擊力。
他打算以巫族肉體硬抗這一擊,靠著肉身力量抵抗著滔天大浪,像是一個試圖用手指頭堵住水龍頭的熊孩子,這場肉身和江河的對抗似乎根本看不到盡頭。
不過縱然這一箭的力量再強,它也隻是消耗品,支撐它威能的是箭矢中的澇魔的精魄,一旦精魄力量損耗殆盡,那這一箭的威能也就走到了盡頭。
之前的兩箭也同樣如此。
消耗品之所以是消耗品,是因為它的製作素材不會再有了。
除魔千年的羅射殺的魔數量之多不可計數,但能讓他記住的魔也就方才提到的三個。
羅看似輕鬆,實則也在消耗著龐大的靈魂力量操控這一箭,將全部力量集中在一點,不使之分散。
實際上進行比拚的,仍然是雙方的意誌。
太歲艱難固守,往前一步都做不到,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忽然一收力道往後一退,試圖避開攻擊距離,卻不料這‘澇’箭等的就是這一刻,你若是不退還好,你若退了,它便會洶湧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流水本就無孔不入!若是置身其中去對抗這一招,才知其驚險萬分,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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