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掛著層層疊疊五彩斑斕的染布,紛雜的人影穿梭其中,一塊布落下,立時複又有新的掛入風中。
如果能像他們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終日隻與布料染缸為伴,那樣的生活又是何滋味呢?
也許,在他們眼同樣也羨慕著自己,正如她不曾體會他們生活的不易和艱辛,他們也永遠無法懂得浸泡在鮮血之中是什樣的感覺。
她已經無法回頭,從數千年前她決定把手遞到他手中的那時起,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到底還是愛他。
兜兜轉轉繞了近千年,平白多活了這一世,最後卻發覺。
無關愧疚,無關崇拜,無關大義。
除了心底那一抹緋紅肆意的身影,她再不想與別的人坐看風起雲湧,執手苦樂與共,
神仙的千年可實在是漫長的很。
鉞複又看了一眼那些隨風翻飛多彩豔麗的染布,真好看。
然而再美好的風景都比不上那一張肆意張揚的笑顏。
以前如是,現在如是,以後也絕不會再有絲毫動搖。
鉞一回到院子,便差人把陸重光叫了回來,可跟在他身後一道進來的竟然多了一個人。
“琥二?!”
鉞大喜過望整個人跳起來朝著琥二奔了過去,琥二剛擺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就僵在了原處。
鉞居然張開雙臂虛虛抱住了他,琥二一臉目瞪口呆全身僵硬的立在原地,陸重光更是滿臉驚愕的望著二人,
“你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鉞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明顯的哽咽,琥二心軟的一塌糊塗,原本僵硬挺直的身子也不由的軟了下來,可他伸出的手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沒敢輕舉妄動,可眼眶卻紅了。
“多虧血炎和祁楨他們及時趕到救了我,我很好,不過就是擦破點兒皮其他的什事也沒有,讓你擔心了。”
“嗯。”
鉞悶聲應了一句,顧不上眼角搖搖欲墜的淚珠,猛的把頭抬了起來。
“祁楨受了傷,玉娘陪他一道留在羿日養傷,至於血炎。。。”
“怎?”
琥二故作為難的頓了頓,鉞一時疏忽果然焦急起來,可琥二卻湊近她的耳邊輕輕的了幾個字。
“就在城外!”
“真的?!”
鉞果然瞪大了眼睛,眼角眉梢都是驚喜的笑意,連琥二故意戲弄她的帳也顧不上算了。
“不僅血炎,還有千寧也來了,隻可惜千寧太過顯眼實在不便進城,隻得把他們暫時安置在城外。不過他們沒能來,我卻把這個帶來了。”
琥二一邊著一邊從懷掏出了一團雪白色的毛絨團子塞進了鉞的懷。
“八!”
毛絨絨熱乎乎的團子剛落到鉞的手就賴在她懷上下磨蹭打滾撒嬌,逗得鉞咯咯笑個不停,仿佛一時之間把那些積攢了多日的陰霾全都拋到了腦後。
“可淮河的事還指不定有多危險,血炎和千寧也就罷了,你把八也帶了來,萬一到時候顧不上他。”
鉞一邊玩弄著雪白溫軟的耳朵,一邊卻憂心忡忡的望向了琥二。
“放心吧,它最近可是厲害了不少,知道怎保護自己。而且要不是知道淮河危險,我們又何必匆匆忙忙趕了過來,隻沒想到主上居然把你一個人留了下來。雖然。。。”
琥二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突然停下來抬眼望了望鉞的臉色,見鉞神色如常不像是有什誤會這才暗自舒了一口氣。
“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北國軍情告急,他能體諒我左右為難,我又怎忍心看他痛苦。再我也並不是一個人,還有蘇姑娘陪著我,而且現在你們也來了,我心總算安定了許多。”
琥二微微點了點頭,神情似乎有些感慨,卻也沒有更多的表情,反倒是陸重光頗受震動,目光複雜的望著鉞,仿佛終於明白了什,
“雖然我十分好奇北國究竟發生了什,可眼下有一樁更加緊要的事需得與你們商議,隻能等晚一點再問你北國的事了。”
琥二一聽緊要二字神情馬上嚴肅了起來,反倒是鉞突然猶豫了起來。
那是一筆生意,陳源為了陸重光而設計的生意。
鉞摸不準陸重光是否知道,若是知道自然最好,可若是不知道那她又是否應該告訴他呢?
她直覺陸重光並不知道,還有他知道以後的臉色多半好看不到哪。
可是她卻不得不把這件事告訴陸重光。
你可真是殘忍,太過理智太過清醒,就連傷人的時候也是如此,便成了殘忍。
在她多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之後,終於真正開始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可是那又如何?
她並不後悔。
與其渾渾噩噩永不自知,不如殘忍。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不僅對別人殘忍,對自己也同樣殘忍。
鉞淡淡斂下目光,裝做不動聲色的模樣不願在下定決心之前讓陸重光看出了異樣。
“蘇姑娘,我們有些事要談,煩你暫且照顧著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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