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雲

類別:未分類 作者:作家kjL7iu 本章:第二章 迷雲

    小文輕輕叩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夥計迎了出來,見到小文這瘦弱女子,粗布衣裳,拎著兩壇子酒,大為奇怪:“你...你來送酒的?怎的就這兩壇子?”小文沿路拎著酒壇子,胳膊已經酸脹無比,輕輕將酒壇子放在地上:“不...不是的,韓平老爺子讓我來的,我想見見掌櫃...”心下一動,心想:“這夥計京城口音。看來會館之中也並非都是湖南人。”夥計點點頭:“原來是韓平讓你來的。”拎起酒壇子,又道:“今個掌櫃有要事在身,你來喝杯茶歇息會,這就請回吧。要找掌櫃,明兒請早吧。這事我見著了掌櫃,自會和他說。”小文又急忙道:“我想送些東西給掌櫃...這酒是...”夥計皺皺眉頭,一擺手:“怎的這不懂規矩?送禮也不是挑在這個時辰,哪有傍晚登門送禮的?明兒請早罷。”說著便徑自走向內堂。



    小文愣了愣,囁喏道:“是,是...”這兩聲聲音輕微,連自己也沒聽著。她從小於接人待物隻是學了個大概,照貓畫虎,這送禮中的門道連皮毛也不甚懂。可又不甘就這樣離去,壯起膽子還是往夥計走的方向跟去。但會館內房間諸多,無數小路彎彎折折,不僅沒找著夥計,連自己在哪也不知道了。小文心下氣苦,想著原路返回,但卻越走越偏,穿過一個狹窄走廊,眼前一亮,竟然是一個小花園。花園雖小,正中間卻設有池塘,假山,幾條魚兒在池中荷葉底下遊動。此時雖是剛剛開春,卻也天寒地凍,這池塘竟不結冰,想來一定是引來了活水,小文也不禁暗暗稱奇。



    聽得遠處一間廂房內似乎有數人交談,小文好奇,悄悄走近幾步。又想偷聽別人說話當然是大大的冒犯,韓老爺子讓自己來幹活謀生,可不能反而因為自己連累了老爺子,於是便轉身要走。但又聽到屋內一男子大聲笑道:“如此說來,多謝陶大人指點了!”



    小文猛地想起,自己要找的那位翰林大學士,也是姓陶。她爹爹曾說,他曾有位同鄉名叫陶澍,祖上都是安化人士。陶澍幼時跟隨父親陶必銓前往長沙,在嶽麓書院讀書,生活清苦,爹爹中意讀書人,曾在那時多有相助。隨後陶澍於嘉慶七年考中進士,授庶吉士,後曾任翰林編修,此時已經是戶科給事中,兼會試內監試官。爹爹讓哥哥提前來京城找他,也正是希望他念在往日恩情,能在文筆上對哥哥指點一二,那便是受用不盡了。想到這,小文不僅放慢腳步,屏息聆聽。



    隻聽得另一男子說:“不敢,在下也隻是和各位商議商議,通個氣罷了。這亂黨的事,咱們可真得摘得幹幹淨淨的,不然屆時引火燒身那可就是大大的麻煩。”這人想來便是那位陶大人了。屋內幾人紛紛稱是,陶大人又說:“這事可以說事事都透著古怪,諸位想想,為什亂黨原本多為河北人士,怎的多了這些湖南馬?聽說最近逮捕的亂黨之中,也有不少人是湖南口音。咱這和湖南相隔千不止,這是為何?”



    小文一驚,那陶大人這幾句話說的很輕,但卻如同霹靂在她耳邊炸響一般。小文忍不住悄悄轉身,向廂房方向多走近了幾步,彎腰假裝在收拾地上的落葉,想著即使有人發現,也可以說是在打掃園子。



    廂房中一粗獷男聲大聲叫道:“那還能有什原因?湖南人脾氣大,要吃不飽飯,那便...”又聽得“啪”的一聲響,似是有人被扇了一耳光。那粗獷男聲哎呦一聲,卻不說話了。陶大人語氣轉冷,道:“老兄,這話絕不可再說。”那粗獷男聲答道:“是,是。”語氣中十分驚慌。



    另有一人輕聲問道:“陶大人,小人也是得了消息,說近來多有湖南叛黨在京城一帶流竄,陶大人告誡各位大人們謹言慎行,不再公開接待同鄉,小人這會館之中也是一定照辦了,隻是其中緣由...嘿嘿,大人莫要見怪,小人愚笨,還希望陶大人能指點一二。”小文心中一動,隻覺得這聲音和掌櫃十分相似。陶大人道:“說出來也不礙事。大家都聽真了,不過這話要是傳出了這間房....”其他幾人齊聲道:“絕不敢泄露半分!”陶大人嗯了一聲。



    又隔了片刻,陶大人開始說話,這聲音極其輕微,小文聽不著,便又不由得走前了幾步,離著廂房牆壁也不過數丈。陶大人道:“湖南這些年沒什災荒,不至於起大亂子,偶有匪徒,往往也是被當地官府就地剿滅了。依下官看來,倒像是有人有意安排了湖南人士來京城作亂,要把這禍水引到湖南人身上。”聽得一聲重響,似乎是有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那粗獷男聲又罵道:“他媽的...”陶大人輕哼一聲,那漢子便又忍住,不再說話。



    陶大人又道:“各位可曾記得嘉慶八年的刺殺案?”眾人均是“啊”的一聲,顯然誰也不料他會提起這一樁事情。陶大人繼續說道:“當年那名名叫陳德的逆賊,在神武門行刺皇上。那陳德從屋簷躍出,手持彎刀,便撲向聖駕。多虧禦前侍衛紮克塔爾、珠爾杭阿護衛住了皇上,額爾登武功高超,一掌劈斷了那逆賊的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在下考中進士後,曾留心宮中侍衛名冊,嘉慶八年刺殺案前後,那陳德是河南泰縣人士,他在宮中的同鄉無論太監還是侍衛,均逐步被替換,內務府更是將所有漢人全部驅逐。自此之後,宮中的漢人可是又少了許多。”



    聽得細微腳步聲響,似乎是那陶大人正在踱步:“諸位,不論是真有宮廷內外勾結也好,還是巧合也罷,這事一旦有了,那...”那粗獷男聲叫道:“正是,正是!”陶大人繼續說:“嗯。因此,下官鬥膽推測,有人要將逆黨和湖南連起來,故意暴露給朝廷。要是直指朝堂之中湖南籍的官員,要便是逆黨要掩人耳目,將朝廷兵力部署打亂,京畿重地的八旗兵一旦南下,那...”腳步忽地停住:“朝廷大事,下官不敢妄自揣測,隻是諸位切記,若有任何湖南人士犯事,無論是否在朝為官,又或者是否和逆黨有關,諸位最好都撇的幹幹淨淨的。咱們幾位好朋友,互相之間倒是得多通氣,這樣方能自保。”眾人均大聲讚許。



    陶大人又說:“諸位,剛才這番話,當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陶樹不過是一介窮酸書生,蒙皇上聖恩,拔擢至戶部侍郎,卻也不過是賤命一條。下官對生死倒是看得開,但這話要是旁人聽了去,說咱們妄議朝廷,那於諸位倒是大大的不利。”那粗獷男生叫道:“都看著我作甚?陶...陶大人說的是,咱絕不會泄露半句,有人敢說出去,我湛思棠第一個出來砍了他!”陶樹笑道:“湛大人,誰也沒有說你如何,在座的都是好朋友,那自然都是守口如瓶。來,各位飲了杯中酒罷!”



    小文心中砰砰亂跳,眼前仿佛有無數隻蚊蟲飛舞一般,她怎也不會料到,要找的那位陶大人,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更沒有想到,這陶大人為了自保,竟然在這湖南會館中和諸多湖南官員達成互保之約。那自己又該怎辦?一時間口幹舌燥。聽得房中觥籌交錯,那湛大人笑道:“我去小解,一會咱們定要不醉不歸!”說罷,邊大踏步走向廂房房門。子文大驚,心知自己已經將他們秘密都聽了去,如果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餘光瞥見花園旁有間側房,也來不及看房門是不是上鎖,輕輕跑過去一拉,門便開了,隻覺得這間房陰暗潮濕,一股黴味直衝天靈蓋。小文剛輕輕將門合上,就聽得湛大人推開房門,走到園子。小文躡手躡腳,摸索著到了牆角邊蹲下,隻覺得心髒宛如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用手壓著心口,輕聲喘著氣。



    聽得那湛大人漸漸走遠,小文心下稍寬,心道:“我先在這等著,等到半夜,大家睡下了,再偷偷溜出去。”轉念一想:“不對,不對!一會大門關了,我可怎出去?可這時候出去,如果碰著人了,又怎解釋?”小文眉頭緊鎖,手指揉搓著自己的衣角,隻覺得左右為難。忽地感覺臉頰一涼,伸手摸去,黏黏糊糊的不知是何物滴在了自己臉上,小文側過身子對著窗口方向,借著月光看去,見得手上已經染上了一抹黑色,又是一滴黑液滴在了頭頂。小文抬頭向上望去,見著一黑影趴在房梁之上,眯眼細看,看的真真切切,那竟是一個男子。



    小文驚恐之下,便要叫出來,那人飛身撲下,右手食指微曲,在她喉嚨一敲,小文便叫不出聲來。那人速度奇快,落地時竟沒發出半點聲響。那人又是飛快在小文左腿右腿膝蓋處一敲,又是在後頸一拍,小文渾身無力,便立即要倒在地上。那人輕輕一扶,小文倒地便沒發出聲響,但懷中物事也是散落一地,所幸地上鋪有薄地毯,並未發出什響動。那人左手從袖中掏出匕首,用匕首背在小文喉頭輕輕一拍,小文登時覺得喉嚨一鬆,那人又用匕首刀刃抵著小文喉嚨,低聲喝道:“誰派你來的!為什在這偷聽?”



    小文心下隻覺得疲憊萬分,萬念俱灰,這兩天之間經曆了諸多變故,希望找到陶大人,讓他看在往日恩情上幫助自己,沒想到陶大人也隻求明哲保身而已。小文眼中流出淚來,脖子一伸便要往匕首上挺去。那人蒙著麵,隻露出一堆大眼,見她流淚,眼中露出一絲疑惑,又見到她一心求死,幫將匕首拉回,小文渾身無力,脖子也不過伸前一寸不到,可這一下也在小文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小文低聲哭道:“你殺了我吧,你們都殺了我吧,把我們都殺了吧!”這一下她實在是悲憤交加到了極點,但仍自不願大聲叫嚷,因為依然不願被人發覺而牽連了韓平。那人握著匕首,怔怔地望著小文,顯然是大大的意料之外:“你...這...”收起匕首,低聲問道:“姑娘,你是誰?為什也在這兒?”小文卻閉上眼睛,默默流淚,不願再說話。那人低聲罵了幾句,卻開始撿起了地上小文散落的物事,那是幾兩碎銀、一串鑰匙、一個冰冷的蔥油餅和一個玉佩。這玉佩,正是當日廊坊城外巴彥所贈。



    那人看了眼玉佩,渾身一震,連忙輕輕走向窗邊,借著月光細看。看了片刻,便猛地回身,低聲喝問:“你...巴彥...你...”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小文仍是閉著眼,不願理會,心想:“沒想到你也識得他們。不過你問我什,我都是不說的了。那巴彥待我也好,我也絕不願出賣了他,等我脫身,我寫信給爹爹媽媽,這便尋死好了。”但又想到爹爹媽媽在湖南無人照顧,那以後又如何是好?又抽抽嗒嗒的輕聲哭了出來。



    那人顯得手足無措,輕聲歎氣,又道:“他現在在哪?你怎的認識他?這玉佩是我送他的,為什會在你身上?”小文心中一動,但不知道他話真假,仍是不理。那人躊躇片刻,低聲道:“姑娘,你現在不說,我也一定要知道的。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得罪了!”說罷伸手在她喉頭輕輕一捏。小文隻覺得他勁道較之前稍弱,但仍是喉頭一緊,哭也哭不出來,話也說不出來。那人伸手把她抱起,將她背在肩頭,舔濕手指輕輕在窗紙上一戳,窗紙便破了一個小洞。一張望,見得廂房內已經點起了燈,投在窗子的剪影上看出來眾人正在喝酒猜拳。那人輕輕推開門,背著小文出到園中,又是輕輕帶上門,回頭輕聲說:“姑娘,你抓緊我了。”



    小文心想:“雖然不知道這人什來頭,就算他要殺我,我也不能死在這會館之中,不然又要給韓平爺爺添麻煩。要帶我走,便跟著去吧。”於是便抱緊了他腰間,即使隔著幾層衣服,也覺得這人精壯非常。小文在他背上,側過頭在月光下看去,這人一襲黑衣,用黑布遮住了麵龐,隻露出一對眼睛,濃眉大眼,看著卻是憨厚。辮子盤在頭頂,一副精幹模樣。那人又說:“抓穩了!”雙腳一蹬,雙手便抓住了房簷。手臂一使勁,便帶著小文躍上了房頂。



    小文趴在他背上,望著月光下的北京城,見得房屋鱗次櫛比,華燈初上,真是好一番美麗景色,不僅看得癡了。那人卻不停留,在屋頂上快速奔走跳躍。小文隻覺得耳邊呼呼生風,眼睛被風吹得生疼,歎了口氣,便閉上眼靠在那人肩頭上,心中對救出哥哥已不抱希望,心中一片空白,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得耳邊劈啪作響。小文睜開眼,朦朦朧朧地看見自己正睡在一堆火堆旁,揉揉眼撐著坐起,發現自己竟在一間破屋大廳之中,廳中設施破爛陳舊,牆麵斑駁,但自己身下卻墊著一層攤開了的黑色衣服,因此身上沒沾著灰。屋子中間正燃著火堆,木柴劈啪作聲,那人已經解開了麵巾,穿著藏青色緞子常服,盤腿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隻見那人濃眉大眼,鼻子高聳,麵容剛毅,仿佛刀刻出來的雕塑一般,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雖然並不英俊,看著確卻是十分精明能幹。那人見小文醒了,輕輕哼了一聲:“姑娘興致不錯,我在屋上奔跑跳躍,姑娘竟然能在我背上睡了過去。在下有要事想問,實在沒辦法,隻能委屈姑娘,將您請到京郊這間破屋之中,姑娘睡得可好?”



    小文聽他雖然說話恭敬,言語之中卻有譏諷不滿之意,也懶得再想他要問什,自己要做什,輕聲說:“睡得還好。我再休息會,您請回。”便又躺下。那人沉吟片刻,眉宇之間大有憂慮之色,歎了口氣道:“姑娘,巴彥...他還好嗎,你怎的認識他?這玉佩怎能到了你的手上?”小文依舊不理,翻過身去不看他。



    那人頓時愣住,張口要問,卻又說不出話。過了許久,緩緩長歎一口氣,道:“我知道對付你怎樣嚴刑拷打也不會有用了,我也不想對一介女流動手,隻是巴彥是我師弟,我和他情同手足,你如果是他朋友,便請告訴我其中緣由,如果不是,那也請告知我師弟此刻生死,我絕不殺你。”說道後麵,聲音顫抖,竟然已經有了哭腔。



    小文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但卻怎樣也想不起來,一遍遍回憶廊坊城中的情景,突然想到:“他說巴彥是師弟,想來他是師哥了?那劉丙曾經對巴彥說什‘蘇勒教會了你這招’,難道這人就是巴彥的師哥,就是那個蘇勒?不對,但如果巴彥不止一個師哥呢?如果他騙我,要詐我的話那可如何是好?”但又轉念一想:“那陶大人決計是要袖手旁觀的了,我現在沒法子救出哥哥,這人聽著和這事有著重大關聯,真也好,假也好,我總得從他口中套出點話來,說不定事情因此能有些轉機。”當下便決定賭上一賭。



    小文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巴彥是你師弟?想來你是那姓蘇的了。”那人一驚,站起身來:“你...你是認識我的了?”小文沒想好該如何接話,並不作答,故作神秘。那人卻又搖頭輕笑:“不對,不對,我叫蘇勒不假,但我卻不是姓蘇。想來你也是什都不懂了。”小文心道:“糟糕,他叫蘇勒,不是姓蘇,那又是姓什?難道他叫什王蘇勒,李蘇勒?”隻能岔開話題:“那飛石功夫真是厲害,非同小可,你...你倒是教他教的的不錯。”這一下小文心中急得不行,臉上便泛起紅暈。



    蘇勒“咦”了一聲,走前幾步,道:“你怎知道?”蘇勒見她臉突然一紅,聽他知道自己教會巴彥飛石功夫,又知她拿了巴彥的玉佩,心想巴彥師弟相貌俊俏,時常在宮外沾花惹草,不禁笑道:“你...難道你是巴彥的相好?他連這也和你說了,玉佩也送你了?”心下卻暗暗罵道:“好你個巴彥,教會了你功夫,卻拿去在你相好麵前顯擺。”



    小文一聽,羞得滿臉通紅,心下暗罵:“你才是巴彥的相好,一個糙爺們,一個小白臉,正好湊一對。”蘇勒見小文臉更紅了,拍手笑道:“你臉紅了!我說的果然不錯,這巴彥當真不老實,勾搭了那個,轉眼又來勾搭...”蘇勒忽地停口,輕輕在自己嘴上一拍:“姑娘,不,嫂嫂,巴彥他人好得很,我...你當我放屁就好。”



    小文聽他這說,也不禁心中一樂。又是撐著坐起,看著蘇勒:“誰又是他相好了?”蘇勒一愣,以為她問自己巴彥的其他相好,心中盤算:“師弟總是在外邊沾花惹草,卻不能讓她們之間相見相認,不然因為我說漏而爭風吃醋起來,倒是大大的難辦。”連忙擺手:“不,不,嫂嫂,巴彥眼下沒聽說過什其他相好,想來是隻愛著你了。”小文又羞又氣,臉漲得通紅:“我是說,我才不是...”蘇勒哪知道其中緣由,隻以為是女孩耍脾氣。



    蘇勒嘿嘿一笑,躬身行了個禮:“嫂嫂,剛剛事出突然,蘇勒沒辦法,又一心掛著你那...”見小文麵帶慍色,連忙改口:“掛著我師弟,情急之下,這才把嫂嫂請了出來。至於我...我那稍稍地掐了掐嫂嫂的穴道,又把嫂嫂請出來,這事還請嫂嫂不要在師弟麵前提起了。蘇勒給嫂嫂賠罪啦。”小文心道:“他認我做嫂嫂,我不妨借機套話。”微微一笑:“那也好說,我就說我喉頭刀傷是我自己割的好啦。”蘇勒瞠目結舌,滿臉尷尬:“這...這...”



    小文想問哥哥下落,又擔心這一問太過突兀,先問道:“你怎會在湖南會館之中?”蘇勒一笑:“本來是皇上的密令,巴彥也是不知道的。雖然嫂嫂問起,可蘇勒也實在沒法透露。隻是在房梁上用紙筆記下些東西,墨水滴下,嚇著嫂嫂了。”小文心道:“原來是墨水,他躲在房梁上不知記些什?是了,想來是監視官員來了。”於是哼了一聲:“哼,巴彥他什都和我說啦,皇上時不時會讓你們去探聽京城官員的消息,是不是?”蘇勒“啊”了一聲,不否認也不答話,心中暗罵:“師弟著實不像話,什也敢往外說去。這女子不知我是滿人名字,還以為我姓蘇,想來是漢人無疑了,這巴彥當真心大。”想到此處,臉色微微一沉:“嫂嫂在會館中又是做什去了?我聽嫂嫂在園中踱步,幾次走進廂房,又逃入我這件側房,莫非...”



    蘇勒突然一驚,心道:“難道是巴彥也接了旨意,要來暗中查訪湖南會館?皇上可什也沒有和我說過。是了,巴彥去河北查案,便讓這相好的代為監視,隻是這相好的毫無武功,而且這事事關重大,巴彥平常做事輕浮,沒想到這種大事也敢交付於他人之手。”又想:“不對,不對。這女的毫無武功,相貌也是平平,埋伏在這會館之中,縱使被發現了也不至於疑心到宮。若是這樣,巴彥倒是安排的不錯。隻是為何皇上要讓他來同時查訪湖南會館?難道是皇上對我疑心,要印證我記的話是不是可靠?”想到這,不禁微微蹙眉,看著小文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戒備。



    小文自以為在會館中腳步極輕,沒想到一舉一動都被蘇勒聽見,不禁打了個冷戰,心道:“這人好生了得。”



    小文揉搓著衣角,緊張地望著蘇勒,不知如何回複。但見到蘇勒緩緩側過頭,像是在側耳傾聽什,隨後臉色一變,擺擺手示意小文噤聲,朝著柴火堆一掌劈出,這一掌勁道極大,掌風竟然將火熄滅。又踩上幾腳,把仍燒紅的柴火徹底踩滅,踢到角落,屋內登時漆黑一片。蘇勒低聲道:“有人!”小文一怔,四下張望,隻覺得眼前黑乎乎的,哪看得見人?但聽他這說,也不禁打起了個冷戰。



    蘇勒搖頭,輕聲說:“嫂嫂,不是屋中,是屋外來人了。”小文側頭仔細聽,聽得遠處似乎有零零碎碎的“噗嗤”之聲。蘇勒道:“那是馬蹄踩雪的聲音。有人朝著這邊來了,我給皇上辦事,眼下這兒不太平的很,是敵是友很難說,咱們暫且躲起來。”蘇勒借著一絲從門縫中透進來的月光,望見大廳之中有一櫃子,便輕輕拉住小文的手,要帶她過去。小文黑暗之中看不清東西,隻覺得自己手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驚駭非常,便要大叫起來。蘇勒另一隻手連忙捂住小文的嘴,又輕輕鬆開:“嫂嫂,是我!你且跟我來,我們躲進櫃子,還請嫂嫂千萬不要再發出聲響。”小文心下一寬,點點頭,又想這黑暗之中點頭蘇勒也看不見,也不敢說話,輕輕“嗯”了一聲。隻聽得屋外那馬蹄聲漸進,顯然是那群人已經來到了近前。



    蘇勒拉著小文,藏進了櫃子內,隻覺得櫃子內一股黴味,二人都不禁皺眉,捂住鼻子。門外眾人漸進,一男子高聲叫道:“這兒有間破屋,外邊天寒地凍的,咱兄弟們都暫且在這暫住一晚,明兒再進京去!”這聲音聽著甚是爽朗,渾厚有力。又有幾人高聲叫好:“龐大哥說的是!”龐大哥高聲大笑:“隻是委屈了兄弟們!”又有人說:“原本就是江湖人士,風餐露宿,也是常事,咱們便在這屋中喝酒吃肉,賞賞雪景,豈不是快活的很!”眾人又是大笑。



    聽得眾人下馬,有一男子輕聲道:“龐大哥,這屋子雖破,卻也未必沒人住著。”龐大哥道:“正是,正是!要是有人,咱便客客氣氣的問了能否借宿一宿,再給幾兩銀子,王兄弟提醒的對!”說罷便叩門,朗聲道:“主人家,這會方便?”又是叩了幾下門,見無人應答,便推門進來。



    屋外白雪皚皚,將月光照了進來。龐大哥笑道:“青雲兄弟,這屋子破舊的很,到處都是積灰,顯然是沒人住了。”一揮手,屋外十幾人魚貫而入,進了房來。小文從櫃子縫隙望去,見眾人都是粗布衣裳,帶著兵刃,腰間都係著青布,不過布匹數量有多有少。那帶頭的龐大哥身形肥胖,笑容可掬,約莫四十歲年紀,腰間便係著三匹紅布。龐大哥回頭對著一男子又是一笑:“王兄弟,快快把酒拿出來,給兄弟們暖暖身子!”那青雲兄弟身材瘦削,劍眉星目,氣質儒雅,腰間係著兩匹紅布。餘下眾人,都是係著一匹青布。王兄弟答應一聲,便往屋外馬匹那兒走去取酒。



    蘇勒拿起小文的手,在她掌心慢慢寫字。小文留心感受,隻覺得似乎是“逆黨”二字。輕輕拍了兩下蘇勒寫字的手背,表示已經會意。小文當日在廊坊城內見到眾教徒也是這般打扮,時人往往在腰間係著手帕備用,當時不以為意,現在再次見到,心知應當是教中的特殊標識了。二人在櫃中緊緊相貼,小文臉頰感受到蘇勒鼻息,不禁臉又是一紅。她從小到大,從未有和男子如此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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