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掙紮

類別:未分類 作者:一瓶半老酒 本章:第二章 掙紮

    關押死刑犯的牢房建在監獄回廊的盡頭。被囚犯們戲稱為天國候客間的地方比起其他區域事實上要幹淨整潔的多,但死囚待過的地方往往帶著某種死氣,因此盡管如此也很少有人願意靠近這片身心都感覺陰冷的區域。特別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關押犯們總會感到莫名的恐慌,比如說,深夜過道斷斷續續傳來哭泣聲,還有些神神叨叨的古怪的聲響,默念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讓人心底發毛。



    死囚大體上是沒人願意招惹的。連獄警值班巡邏的時候,也頂多用警棍敲敲鐵門以示警告,讓對方守點規矩、安分些,免得吵到附近監室的犯人。



    澤野住在A區的最後一間牢房。



    通往A區的路線經過普通監區,路經時他總感到心情沉重。這條路他走過四次了,但每次心底都留下了難以言語的疼痛。那群犯人又朝他吐口水,並伴隨著難堪的辱罵聲。他不是強奸犯,這一點澤野心清楚,他不能說出去。正如北島所言,忍受這一切完全是為了她,或許吧。澤野需要偽裝,他也一直用伊本剛誌這個名字來偽裝,用強奸犯這個字眼是他極不情願做並感到羞恥一件事,當然,也是沒辦法就是了,本國的軍情處向來招人厭惡,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思考間,忽然他感到頭頂有濕熱的液體在流,木然轉過頭左右看了看,發現隔壁牢房的一名囚犯正舉著杯子朝他豎起中指,接著,隱約聽見中村的喝止聲,澤野感覺耳邊嗡嗡作響,權當不去理會一旁吹著口哨的無賴們,他現在實在沒心氣去理會他們,隻想早點離開這片喧鬧的場所。



    當他發覺手腳輕快些時,回過頭才發現明白自己已然回到自己的牢房了。



    “不好意思。”是中村警官的聲音,鐵盒子窸窣地響了一陣,他像是在塞著什東西。推回來時麵多了件揉得皺巴巴的襯衫,“將就穿一下吧,衣服塞過來,洗了明早送過來。”



    澤野這才聞到渾身臭烘烘的氣味,眉頭不覺皺了一下,“謝謝。”他感到喉嚨幹渴,聲音沙啞。



    “這是我該做的。”中村並沒走,接著聲音又從格子縫傳進來,“嗯~我算搞明白是怎回事了,你~不介意吧?”



    “你指什?”



    “就是傳言你殺人的事。”



    澤野腦袋冒出個問號,接著有點緊張,又有些坦然。



    “耍了點小聰明罷了,不必在意這些。”中村的聲音僵了僵,“之前態度不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中村警官。”



    “嗯?請說。”



    “我能拜托你件事嗎?還有,山田警官也是。”



    “拜托我們不要將今天的事傳出去?”那頭傳來中村的咳嗽聲,“放心,我和山田不會自討苦吃的。”



    “謝謝。”



    皮靴的聲響逐漸遠去。



    澤野用洗漱杯子接了些水簡單衝洗下身子,一頭栽倒進了床鋪。



    睡覺用的硬板床半米左右,轉個身都很困難。心情煩亂,澤野手枕著頭,眼睛麵向翠色的牆麵。



    101號死牢,曾住過各種類型的死刑犯,不過跟他又有什關係呢?他盯著牆,北島給的照片在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她微笑時那美,他試想此刻頭枕在那個女人的腿上,柔軟而且溫暖。



    仰頭時,樹葉斑駁的影子在澤野的臉上跳動著。那時,弓戶慧美將他的頭埋入自己的小腹,耳畔傳來惠美節律的呼吸和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們習慣在早上九點的公園躺椅會麵,澤野嗅著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水的氣味。睜開眼,慧美此時此刻也正瞧著他,二人相視一笑。那時候澤野二十歲出頭,是個精明能幹的小夥子,慧美則比他大一歲或者說大一屆,同為居本大學的學生。他們在公園打鬧嬉戲憧憬未來,玩累了便又躺在小河邊的花叢中,大口喘氣。



    澤野起身找了塊鵝卵石用力甩出去,河水中央濺起水花。



    澤野的視線往河對岸望過去,有幾名寫生的學生架起畫布正朝他們這邊張望。



    微風撫過水草吹起惠美的秀發,她將頭發整理妥當打成一個結盤在腦後,露出她白皙的脖頸。



    “有件事情,我現在想告訴你。還記得之前正目教授招收新生的事嗎?”



    “什?”惠美側過臉。



    “正目教授。”



    “你指那件事啊,結果呢?”



    “你一定想不到。”澤野故作神秘的說。



    “難道是交了新朋友?”惠美用手托著腮,“怪不得最近老和上年級的學長來往,不會是為了武藏學妹吧?自習課的時候,你和她坐在一起竊竊私語,我可看見了,太惡心了。”



    “哎呀,你想到哪兒去了,別瞎猜好不好,我找她討論問題來著。”澤野埋怨了一句。



    “哦,是這樣啊。”惠美皎潔的笑著。



    澤野知道她的心思,趕忙岔開話題。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我上個星期剛考完。”



    “嗯,名單我看過,澤野君考的如何?”



    “不太行。”澤野咬著嘴唇,接著說,“其實本來是輪不到我的,不過他們說正好缺個人,我就補上了。”



    “就這簡單?”惠美用懷疑的目光看向澤野,“瞎說什胡話呢。”



    “真的,今天下午結果就會公布。”



    “是嘛?可別騙我。”



    “這個嘛~其實也算不上正式學員啦。”澤野撓著頭,“不過你放心,不出兩個月會轉正的。”



    “實驗室助理,不是就給學長們打雜的嗎?”惠美再也憋不住,捂著肚子笑起來。



    “你~你怎會知道?”



    “別忘了,我爸在校委工作,正目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隔壁,翻找點資料又不難。”惠美噘著嘴。



    澤野紅著臉辯解道,“怎了?實驗助手那也算正目教授的正式學生吧。”



    “知道啦,知道啦。”惠美站起身朝向遠方。



    身後傳來汽車的鳴笛聲,一個粉頭油麵帶著墨鏡的人從車窗探出頭,“這不是惠美嗎?”那人轉頭看了一眼澤野。



    “瀨樹學長。”



    “需要回宿舍嗎?帶你一程,上來。”



    惠美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同意了,“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



    “我不同意!”



    校委辦公室,坐在上手的是一位身穿西裝的男人,對麵的惠美正微紅著眼眶看著他,兩人麵前的咖啡已經涼了。



    “你怎能和這種人在一起呢?”男人繃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以後少跟他來往,否則~否則斷絕父女關係,秋田子也會同意我的決定。”



    “爸~您不能再考慮下嗎?”惠美用滿是哀求語氣說著,眼眶濕潤。



    “我什都可以答應你,唯獨這件事——不行!”



    “他已經是課題研究員了,他很努力,這點,您總該明白。”



    “他?!”男人聲調抬高了幾分,“這種人將來會有什出息!?跟著他不會有結果的。”男人起身坐在惠美的旁邊,歎了口氣,他拍了拍惠美的肩膀,溫柔的說,“好啦,將來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



    他不知道的是,一直藏在書架後麵的澤野,攥緊了拳頭。



    ......



    “澤野,怎搞的!滾過來,蠢貨!”



    軍裝男人用槍托戳著澤野的肩膀,“這就是你說的,偵查過的地方嗎?”男人將地圖摔在地上,“你會害死少夫和吉田的,真的是蠢貨、蠢貨!擅作主張的蠢貨!”



    “我沒搞錯!”澤野衝著麵前魁梧的男人喊道,“本部的信息不對,我隻是做了適當修改,經過精確計算,投放位置應該再偏左兩公。”



    “你說偏左兩公那就偏左兩公嗎?你還當我是隊長嗎?”男人吼道,抓住了澤野的衣領,“他們兩個要是出了事,我就把你宰了、宰了!”男人狠狠將澤野推翻在地。



    周圍的人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沒有人打算去扶他。澤野倔強的拍拍屁股上的泥漬站起身,看向樹林拐角處的熊熊篝火,走過去。



    後半夜狂風暴雨氣溫驟降,雨點劈啪打在身上,身上每一處的毛孔都縮緊了,好些人凍得渾身直哆嗦,澤野端著槍半夢半醒。



    “誒,小子!靠著樹幹睡覺,明早你就爬不起來了。”



    隊年紀最長的隆貴靠過來,“靠在一起暖和些。這該死的天氣!”隆貴抱怨了幾句,“以後別跟隊長對著幹,他這個人心眼小,這樣,明天我找他談談。”



    “謝~謝~。”澤野嘴唇不太利索。



    “沒什好謝的,也是為隊伍著想,我可不敢把後背交給一個喜歡豪賭的家夥。”



    兩人背靠背坐在泥地,沉默了好一陣,隆田問,“咱們離目的地還有多久?”



    相互貼緊,澤野後背的雨水已被二人的體溫烘幹了,他感覺好受了一些,“不遠了,我估算大約兩天的路程。”



    “哦,養好精神,到時候你記得跟緊我。”隆貴說完低著頭,“就不知道這次又要死多少人,能再年輕幾歲該多好啊。”他仿佛在自言自語。



    不久,雨終於停了,月光爬上了樹梢。



    迷糊間,突然有人喊了句,“誰?!”



    澤野驚醒慌忙中站起身,循聲望去,發現不遠一道身影不顧哨兵的警告搖晃著走過來,又因體力不支似的在大樹旁栽倒了。就近兩個人打起精神,上前查看情況。



    借著月光,一人驚呼道,“隊長,是吉田。”



    隻見吉田滿臉煞白沒有一絲血色,情況非常糟糕,那人檢查說,“不好了,吉田後心插著柄刀,血還在流。”



    “醫生,快!快拿急救包!”隊長反應過來大聲喊,大家手忙腳亂開始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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