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的行宮格外熱鬧,向遠隔著兩條街就看到人頭攢動,烏泱泱一片,擠得水泄不通。
再有聞訊而來的攤販,喧嚷聲此起彼伏,比廟會還要熱鬧三分。
擁堵的人群中,多為文士書生扮相。
大半是真文士,青衫綸巾,姿誌風流,舉手投足間盡顯風雅。
其中,又分為三六九等。
有的負手而立,折扇輕搖,衣衫華麗,眉宇傲氣,一看就是名門大戶出身,受過高等教育,出入上流社會;
有的三五成群,吟詩作對,目光清正,頗有正氣,雖出身寒門,但飽讀詩書,肚子真有墨水;
還有的成色就不好說了,嘰嘰喳喳湊在一起,一人高聲誦念新作,周圍立刻響起大片喝彩,文采好不好暫且不論,請來的托是真賣力。
另一半假文士,乍一看也是書生打扮,因身材體型等緣故,怎看怎別扭。
有幾個壯漢,虎背熊腰,燕頷虎須,獅鼻闊口,豹頭環眼,拳頭攥得咯吱作響,門板鋼牙緊咬,提臀收胸,捏著嗓子吟了幾句風花雪月;
還有幾個聲若巨雷,勢如烈馬,頗有武狀元之姿,不去校場撕人,搖頭晃腦裝斯文,一開口震得旁邊人耳膜生疼;
最令人無法直視的,幾個滿臉橫肉的凶人,一人占了三個人的空間,體型放人高馬大的北齊都顯得鶴立雞群,強裝柔弱,說了些手無縛雞之力。
江湖莽漢硬充風雅,偏又裝得不像,活像一群老虎披羊皮,走兩步就露了爪子。
你們這群好色之徒,不去堵薑家小姐的大門,來這堵劉氏宗親的大門作甚?
準備自薦為門客,加入保鏢的專業團隊,一路陪伴,好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我看你們分明是在想桃子!
向遠滿臉黑線,抬手一撈,抓住一個衣領提在麵前,一個瞪眼,對方凶狠的眼神便清澈了下來。
一問一答的環節過後,向遠腦門上的黑線更多了。
無他,薑家小姐下榻行宮,被安排住在此地,向遠大晚上串門,掐準時間,有且極有可能撞見對方在洗澡。
幾個意思,上美人計了?
向遠微微搖頭,對劉徹的這番安排不予置評,打算先看看美人長什模樣再發表高見。
如果是一般貨色,恕他嘴臭,當場把薑家小姐罵到哭著跑回博州。
“讓一讓,開水!”
“不好,有人偷偷放屁,大家趕緊深呼吸!”
“薑大家走後門跑了。”
向遠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輕輕鬆鬆穿過人牆,行宮前見得禦林軍侍衛,試了試刷臉,見自己這張臉確實好使,無須審核便可自由進出行宮,當著一眾文人墨客的麵,放著大門不走,翻牆進了行宮。
"……" xN
禦林軍首領眼角一抽,暗道壞事。
果不其然,短暫的寂靜之後,整條街都炸了。
“你們瞎了嗎,那小子翻牆進去了!”
“看他手腳麻利,這熟練,定是慣犯,你們趕緊進去抓人啊!”
“讓我進去,我要保護薑大家。”
“我乃宰相之子,誰敢攔我!”
“皇室宗親在此,我要見表妹!”
行宮前,人潮烏壓壓湧動,潮水一般衝擊正門,隨禦林軍首領一聲令下,先抓宰相之子,再抓皇室宗親。
逮了幾個帶頭鬧事的之後,人群很快便冷靜
了下來。
不冷靜不行,剛剛那個自稱宰相之子的,腿都被打折了。
偶像在前,粉絲們的力量是無限的,仍有幾個不怕死的上前質問,為什放采花賊翻牆進入行宮,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他們就敢帶人再衝一次,天牢吃年夜飯都無所謂。
禦林軍首領隻當沒聽見,上麵人說了,向遠這張臉別說翻牆進院,就是大半夜衝進薑盈君的閨房,禦林軍也要集體喊上半個時辰,蓋住薑盈君的呼救聲。
上麵人是誰,禦林軍首領不便明說,他當時跪著聽令的,沒注意對方的長相。
牆牆外是兩個世界,向遠翻牆入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邊走邊搖頭:“師弟真是的,牆上怎這多灰,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本心道的,最喜歡翻牆入院嘛!”
行宮內一如往常,除了向遠,一個帶把的都沒有,往來宮女皆有姿色不俗,遙遙見他走來,紛紛躬身行禮。
親眼所見,這張小白臉和陛下勾肩搭背,陛下明明很嫌棄,還是忍了。
幾個新來的薑家丫鬟不認得向遠,但見宮女恭敬行禮,大抵猜到了他就是那位劉氏宗親,跟著行禮之後,表明薑盈君恭候多時,詢問向遠可有時間召見。
皇後薑望和劉徹夫妻多年,相敬如賓,感情極好,劉徹前前後後試用了不少妃子,草草結束了試用期,最後還是回歸薑望的懷抱,故而博州薑氏是本朝最大的外戚。
薑盈君作為薑望的本家小妹,有公主封號,再加上無憂穀的聲勢,以及自身粉絲眾多,說是北齊的掌上明珠也不為過。
但即便如此,向遠劉氏宗親的身份依舊壓了她一籌,尊卑之禮不可逆,理應是她來拜見向遠。
否則的話,今天她敢耍大牌,明天宮女們就敢傳出閑言碎語,薑氏族譜受驚,她第一個沒好果汁吃。
涉及皇室和世家,麵的規矩和門道太多,向遠不懂這些,也懶得動,主打一個我開心就好,讓幾個丫鬟不必麻煩,詢問薑盈君在哪,他直接過去就行。
和顏悅色,劉氏宗親的長輩之風立馬就立起來了。
至少在幾名丫鬟眼中,向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師長輩。
向遠有道法自然的意境,氣息可高可低,就跟電梯一樣,上至宗師,下至煉氣,視情況而定,想停哪層就停哪層。
眼下,他停在了化神期的樓層。
實力平平,宗師速來!
幾位丫鬟修為一般,不可能看出向遠的修為,隻道自家宗師被皇後勸回,並表示有劉氏宗親在旁,無人可傷薑盈君半根發絲。
這不是宗師,還能是什。
至於向遠年紀輕輕的樣貌,被幾位丫鬟下意識忽略了,都宗師了,豈能以貌取人,不能因為他看著十八九歲,就真把他當成了十八九歲。
向遠隨幾位丫鬟去往後花園,魚池假山邊的亭廊下,見得一位眾星拱月的貌美女子。
女子膚白無瑕,烏發傾瀉水薄煙紗,輕眉妙目,顧盼生煙。一襲鵝黃長裙,腰不盈一握,與身邊侍女交談,不經意地回眸一笑,兩個淺淺的酒窩頗為醉人。
清顏淡雅好似畫中之人,不顯半點媚色。
文盈公主,薑盈君。
美人在骨不在皮,透骨生香,才算絕色。
薑盈君無疑就是這等氣質極佳的美人,以滿腹經綸的書畫之氣,硬生生壓住了明媚顏值和有容身姿,讓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附庸風雅,和其聊一些藝術上的事兒。
向遠不在此列,薑盈君出眾的氣質壓不倒他卓爾不群的畫風,暗道美人計不俗,劉徹師弟用心了。
隻是……
此計多少有些看輕了他向某人,他若提上褲
子直接就走,劉徹還能把他綁回來成親不成?
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薑盈君見向遠走來,移步上前,亭外笑不露齒,微微行禮:“薑氏薑盈君,見過表兄。”
“表兄?”
向遠眉頭一挑:“本座也不姓劉啊,劉徹就是這介紹我的?”
再者,真姓劉,那也是表弟。
姑娘今年多大歲數了,聽說你十六歲出道,至今已有十年,都快比向某大一輪了。
"……" xN
廊下一靜,連同薑盈君在內,一眾女子皆是眼觀鼻,鼻觀心,隻當什都沒聽見。
“失言了,畢竟是皇帝,本座應該叫劉徹陛下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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