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晨光微熹。
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離太安府京師。
最前列為十二騎銀甲斥候,驅散官道上堵路的粉絲,中列為無憂穀車駕,最後方為京師鐵甲騎軍,三十六麵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上金線繡著的北齊飛鷹振翅欲飛。
再後麵烏泱泱一大片,是追星的京師粉絲,看架勢,無憂穀組織的巡回演唱會,他們每場都要打卡,一場都不打算落下。
主打一個陪伴!
這群人明顯想多了,北齊版圖遼闊,境內水道呈東西走向,巡回演唱會一路南下隻能走陸地官道,全程車馬趕路,來回就得一年多時間。
誰家偶像經得起這種長途奔波,坐車都把人坐傻了,到了目的地,哪還有精力展示琴棋書畫方麵的才藝。
所以,京師的鐵甲騎軍隻是充門麵的氣氛組,表明北齊官方對此次盛會的重視。
二十地後,騎軍原路返回,無憂穀的車隊有隨行的化神期高手,直接挪移空間趕場,不會真的長途跋涉浪費時間。
等到了下一個城池,相隔二十,自有下一批騎軍護送入城出城。
該省的流程可以省,不該省的,場麵越大越好。
再說無憂穀的車駕,十來架馬車隻看外表並無特殊之處,無非是裝飾華美了一些。
內部另有乾坤,空間大得很,一輛馬車就能裝不少人員或物資。
巡回演唱會的頂流是薑盈君,八成粉絲是來看她的,餘下兩成分給了其他名伶、真蟬、棋聖等在藝術領域取得極高成就的無憂穀會員。
部分隨著車隊一路南下,去西楚神都踢場子。
另一部分,已經趕至了車隊在北齊必經的幾個大城,用向遠的話來說,這些屬於受邀的臨時嘉賓,都在本地藝術圈擁有一地位。
作為皇室委派的貼身保鏢,向遠不說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薑盈君,一天的絕大部分時間內,都要保證對方出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於是乎,直接擠進了薑盈君的車駕內。
身為北齊頂流偶像,薑盈君的車駕無須無憂穀提供,博州薑氏頗有家資,為自家招牌門麵量身定做了一輛保姆車。
車內裝潢極盡奢華,空間比無憂穀提供的車駕更為寬闊。
拿向遠躺著的軟塌為例,寬大如小床,鋪著三層繡金線的錦緞,最上層是南晉的雲綢,
進口貨就是好,觸之如撫流水,他單手撐著下巴往上一躺,腿再夾著倆填充鵝絨的靠墊,立馬就不想起來了。
軟塌下,或者說整輛馬車都鋪滿了毛皮地毯,毛色純淨如雪,赤足踩上去,能陷進半寸深。
軟塌前方,茶桌色澤典雅,暗暗透香,另有一絲涼意,驅散車內封閉空間的悶熱。茶桌上擺放著青玉茶具、裝有水果的如意雲紋金盤、裝有點心小食的龍團壽紋捧盒,就連香爐最不起眼的香灰都是皇室特供的。
邊上,還有機關書架,內部藏書眾多,可用於打發時間。
向遠將自己占下的這塊區域稱之為客廳,遠遠望去,幾名侍女圍著薑盈君,為下一場演唱會做準備。或是翻箱倒櫃,搭配衣物和發飾,或是琢磨配套的妝容,就連不對外人展示的內衣,都研究出了好幾種組合方案。
活著真累,反正又不對外展示,不如直接不穿。
涼快!
向遠瞪著一雙死魚眼,感慨偶像生活不易,摳鼻屎都要避開大眾視線,薑盈君並不這認為。
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
此刻,文藝女青年端坐琴桌前,素指撫
琴,任憑貼身侍女圍繞她嘰嘰喳喳折騰。
每天一個時辰練琴,一個時辰練習書畫,抽空琢磨一下棋道,餘下時間看書充電,偶有所感,憋出一兩句詩詞,急忙抄錄下來反複斟酌。
寫詩是這樣的,就跟大俠不一定要多英俊瀟灑,詩人出口成章都是升鬥小民一廂情願的想法,九成九的詩人都是先寫好,不急於發表,待時機合適,再拿出來狠狠裝一波。
真有七步成詩的奇才,那不得了,天下才共一石,此人可獨得八鬥。
不是好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別說外人受不了,自家兄弟都看著眼紅。
馬車內,一片忙碌,人和人的悲喜並不相通,向遠不在忙碌的氣氛中,百無聊賴打了個哈欠,隨手一招,取來一本古書翻閱起來。
另一邊,幾位侍女敲定最終方案,薑盈君過目後,將衣裙換為自己青睞的明黃淡雅。
她喜歡黃色!
美人盛裝出場,似是一件舞服,輕顏眉心點紅,青絲墨染,玉袖生風,輕移蓮步,嫋娜腰肢催命劍,輕盈體態引魂兵。
雅。
太雅了!
可惜隻收束了腰線,並未突出重點,勾股
定理沒有,拋物線的四種標準方程公式也沒有,薑盈君在幾何領域的優勢一點都沒展示出來。
差評,我看你是一點都不懂粉絲哦!
氣質在性感麵前一文不值,除非是性感的氣質,故而向遠隻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如炬繼續看書。
不得不說,這幾位侍女,或者說工作助理確實很會搭衣服妝容,把薑盈君打扮得飄忽若仙,隨舞姿輕盈,廣袖開合遮掩,襯出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看得人心跳加速,幾乎忘卻了呼吸。
至少幾位侍女一直在尖叫。
向遠猜得沒錯,這幾位侍女確實不是一般人,薑氏尋訪名師培養,陪伴薑盈君左右,不僅兼職生活、工作助理,以綠葉襯托鮮花,有必要的話,還負責為薑盈君擋槍。
兩種擋法,看實際需要。
離了京師二十,騎軍打道回府,無憂穀的化神期護衛挪移空間,帶車隊直奔下一個城池。
以防萬一,請人員先走出車駕,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遠處,被騎軍擋住的粉絲們看到薑盈君走下馬車,紛紛大聲呼喊。
懂行都知道馬車不凡,內有空間禁製,外
有防禦禁製。不懂行的,感覺這輛車真能塞,並好奇偶像在車是蹲著還是躺著,人擠人的情況下,偶像是坐別人臉上,還是被別人坐在臉上。
等會兒,馬車怎下來了一個小白臉!
天,是那天翻牆的淫賊,他竟然也在車。
為什他會在麵?
豈有此理,馬車就這大,能裝幾個人,他剛剛坐薑大家臉上了不成!
什,薑大家坐他臉上?
那沒問……那也不行啊!
換我來,我臉大,薑大家坐得更穩。
一陣喧鬧過後,無憂穀的車隊挪移而去,粉絲們的車隊開始加速,爭取在日落之前趕至下一個城池,繼續追隨偶像的步伐。
但顯然,他們是追不上的。
北齊,懷州。
城外二十。
空間微微扭曲,前行探路的無憂穀化神期高手柴童從中走出。
他衣袂飄動,目光如電,腳底剛觸及地麵,眉頭便驟然一皺。
不對。
太安靜了!
官道空空蕩蕩,既無列隊等候的懷州兵甲軍士,也無前來接車的粉絲,整條大道前後寂然無聲,連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兩側茂林樹影婆娑,卻連一聲鳥鳴蟲叫都無,仿佛整片天地都被抽離了生機,隻剩下死寂。
柴童微眯雙目,散開感知,沒有埋伏,也無陣法,更無活物氣息。
什都沒有。
懷州城就在二十外,作為建安道前三的繁華大城,此地通商頻繁,理應車如流水馬如龍。可偏偏今天的官道寂靜無聲,似被某種無形力量隔絕,成了一片被人遺忘的空白之地。
絕對有埋伏,隻是以他的修為看不出來!
化神期的修為都看不出來,埋伏者必然是通幽期宗師高手。
想到這,柴童驚愕到不可思議,懷疑自己想多了。
這是北齊建安道,隔壁就是天子腳下的太安府,誰家宗師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此地埋伏無憂穀的車隊。
車隊不僅有皇後娘娘的小妹文盈公主,還有一位皇室宗親出身的宗師,四舍五入,說是造反都不為過。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柴童對北齊境內的治安頗有信心,因為某些名門正派的緣故,一流勢力的宗師都格外低調,不可能也沒膽子埋伏無憂穀的車隊,除非……
“西楚的宗師嗎?”
柴童喃喃低語,大抵看清了真相,周身暈蕩,欲要挪移空間返回,稟明此地有西楚宗師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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