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關內某處酒樓

    謝平安一副要死的樣子把腦袋掛在桌子上，像極了集市上屠戶剛殺了掛在案板上的豬頭。

    褚丹青坐在他對麵，一手酒杯，一手酒壺，呲溜呲溜的抿著杯中酒，偏過頭看到謝平安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對他：“師弟，不是師兄你，年紀輕輕的這般沒精氣神兒可不是好事兒。”

    謝平安心悶悶想著，感情餓上好一的不是你個老梆子？

    心這想，嘴上可不敢這，畢竟還要這個便宜師兄幫忙付飯錢呢。僵硬的抬了下眼皮，看著褚丹青問到：“酒這玩意兒真這好喝？”

    褚丹青老臉被酒氣漲的通紅，笑嘻嘻的回謝平安：“爺們兒，來一口？”

    謝平安一把搶過酒壺，就對著壺口往肚子灌，想著，這菜還沒上來，先灌點這個“酒”填填肚子。

    褚丹青哪想到謝平安手這快，一下子沒攔住，眼睜睜看他一大口灌下去。

    隻見謝平安灌下酒的一瞬間，整個人一掃萎靡不振，蹭的一下站的溜直，兩隻手死死的捂住嘴巴，好一陣壓抑著的悶聲聲的咳嗽，鼻涕眼淚什的嘩嘩的往外淌。

    褚丹青伸出去的手尚停在半空，哭笑不得的問到：“平安，你沒事吧？”

    謝平安本想站直，但是控製不住身形趔趄了一下，看的褚丹青一陣好笑。

    “我的好師弟，你還好吧？”

    謝平安有些口齒不清的回答到：“沒事，，事兒。”

    “真沒事？”

    謝平安本來想擺出無所謂的樣子瀟灑的甩甩手，但是架不住腸胃又出現的劇烈反應，弓下腰，死死的捂住口鼻。

    褚丹青左手捂住眼睛，實在不忍看昨晚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今這副狼狽的樣子，伸出右手指向一個方位，到：“師弟，茅廁在那頭兒。”

    謝平安緊急的一個轉身，顧不得他整掛在腦子的那套聽故事聽來的那些高人氣度的詞，三步並兩步的往茅廁的位置跑，邊跑邊流眼淚，不知是被酒嗆的還是急的。

    完了，完了，全他媽完了！

    本少爺這一世英名，全毀了

    河關黑市

    黑市路旁有個尋常的鋪子，鋪子有個尋常的寒酸書生。

    書生撥著一個尋常的算盤，鋪子外跪著十好幾號從穿著，到外露氣勢上怎都看不出尋常的人。

    書生原本舒緩的眉頭一點點皺起，讓人看著別扭，好想他平日根本不曾皺過眉頭，就這皺著，一點也不像個皺眉的樣子，非要形容的話，就像那三歲孩童仿著名畫家的山水硬畫，隻能畫出幾道不知所雲的詭異線條。

    書生手的算盤以很高的頻率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跪在門外的人聽到這聲音心跳仿佛也隨著算盤聲一起律動，一個個咬著牙，額頭上青筋畢露，像是在和什看不到的東西對抗。

    書生似乎撥弄倦了，慢慢把右手壓在跳動頻率越發急促的算盤上，壓住那些算珠，手上看不出半點施力，輕飄飄的按了上去，就像婦人撫摸懷的貓兒一樣輕。

    劈啪啦的算盤聲沒了，再一看寒酸的書生也沒了

    跪在門口那批人齊齊抬起頭，看到了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青年那雙眼像藏著星辰，露在外麵的那雙手比女子都要白暫纖細，青年的樣貌比掛在上的太陽都要耀眼，像是隻有夢才有的人物，唯獨是那一雙不成規則擰緊的眉頭讓人看著不出的難受。

    青年郎朗開口，聲音似寒冬之雪，不出的冰寒，似烈日豔陽，不出的暴烈，似高崖瀑布，不出的威嚴。

    “這都能被你們找到，我是不是該誇你們聰明？”

    眾人齊齊跪拜，齊聲回答：“參見少主！”

    青年再開口到：“這久才找到，我該罵你們蠢？”

    眾人齊聲回答：“少主武運隆昌！”

    青年一聲冷哼，嘲笑到：“行了，別跪著了，來來回回就這幾個花樣。”

    眾人聞聲站起，其中的一個嬌豔的女子更是在站起後直接貼到青年的身上，在他耳旁哈氣，眼神迷離，一臉的思春相，正深秋的時候，女子像不知冷一樣，身上也沒有穿多少衣服，春光若隱若現，還不如不穿，要是讓那些腐儒士大夫瞧見，好不了嚷幾句成何體統啊，成何體統

    青年神情未有絲毫變化，望了她一眼，嘴中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個字。

    “滾。”

    嬌豔女子聞聲恭謹的退下，臉上甚至心沒敢有丁點不悅，畢竟她心清楚，這青年的身份對他們這些喪家犬來意味著什，她更知道，這青年是這一代下武林能排的上座次的那幾位之一。

    這青年隻憑著一個名字就可以召來當年號稱下第一宗的魔宗如今四散下的妖魔，若是他想，在任何地方，乃至各國朝堂，翻手便是雲，覆手就是雨。

    不為什，隻憑他是曾經的魔宗的少宗主，隻憑他是現如今隱匿於下四海的妖魔族類的主人。

    青年依然擰著眉，好像在思考什，所有人都靜靜地等著他，沒人話，整個黑市都靜悄悄的。

    過了好久，青年擰著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向前望著，望著，突然地展顏一笑，嬌豔女人呆呆的望著他的笑容，眼底的春意愈發濃鬱，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麵色潮紅的像是能滴出水一般。

    青年越笑越溫柔，伸手出，樣子像是撫著愛人的臉，輕輕緩緩。

    青年笑啊，笑著笑著眼就泛出水光，他聲的對著空氣到：“姑姑，你，要是我殺了你兒子你是不是就肯來見我了？”

    忽地一整神情，青年恢複先前的冷傲，一甩錦繡袍服向前緩步走出，身前眾人分開站立兩旁，整個黑市其餘所有的活人都好似傀儡一般，眼中不帶著半點神采，在青年前行的路上隨著他的腳步緩緩分開站在道路兩旁。

    從始至終，除了那青年，所有人都低著頭。

    若河關黑市是森羅鬼蜮，那此刻一如閻羅巡視地府，不惡而嚴，萬鬼來朝

    書生再不尋常，鋪子隻剩下那依然尋常的算盤放在那，算盤忽然間又劈啪啦的自己響起來，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著，聲音愈來愈急促，愈來愈緊張，或者該形容成興奮，像是奴仆在為主人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