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靈鋪
我本想著要提醒她一句,不論是她的手,還是手的吃食,落在玉林眼都是果腹之物,要留神他啃咬。再一想,罷了罷,玉林是她的心頭肉,就算教他咬去幾塊肉,那又算得什,我還是不多這個嘴了。
師父向玉枝阿爹欠身道:“玉林畏冷,我隻能替他緩解一時,尚沒法子根治,眼下他雖還好些,過幾個時辰,待他再度喊冷時,替他攏個火盆取暖。玉枝姑娘便隨我去鋪子取藥罷,有些細處,還須得問一問她。”
玉枝阿爹自然是點頭不迭,我背過身,感激地向師父微微一笑,忙攜起玉枝的手,帶她回朱心堂去緩緩。
玉枝在鋪子足足向我哭訴了一個多時辰,將她爺娘平日待他們姐弟倆的諸多不平,一樁一樁地訴過來,我聽著雖也覺得過分了,但也無能為力。
師父寫了方子出來給我,與寫給孫大戶的湯劑一樣,治不了他們的病症,隻能拖吊住他們一口氣兒,不教他們立時就饑寒致死罷了。
待我抓取了藥,聽過了玉枝傷心透頂的控訴之後,酉時便悄悄地來了。我將藥包遞到玉枝手,仿著平素張家娘子的口吻道:“好歹忍耐著些罷,你爺娘總是要將你嫁人的,你在這家中也不會長久住著,往後找戶好人家,日子便好起來了。隻是你須記得,待日後你也為人母了,生男生女的,可別學你爺娘的樣子隻疼惜男郎,多疼疼女孩兒便是了。”
玉枝動了動唇角,勉強破涕為笑,紅著臉道:“這話也不知羞。”
我見她笑了,便放下心來,從櫃台下摸出一隻白瓷瓶來,同藥包一起塞給了她。“這是我自己做的,菡香玉露膏,你回去淨了麵,抹上一點,包管你麵如凝脂。這東西貴,外頭拿金葉子來換的也有,你藏好了,誰問你換也莫答應,你爺娘既待你不好,你總得待自己好些不是。”
這回玉枝是真心實意地笑了,拿著白瓷瓶和藥包,謝了又謝,便自回去了。
不一會兒,吳甲便扛著門板出來,一塊塊兒地封了門。我去後院灶房做得了飯菜,與師父一同用了晚飯,了一陣孫大戶與玉林症狀相似之處,我順便將這兩樁都與丐子有關聯的猜疑予師傅聽。
師父思量了片時,點著頭道:“看來這回的器物,是教丐子從城外帶來的。”
“乞兒丐子,已然連果腹都是艱難的,哪還會有什器物。”我收拾著碗筷,嘟囔道。
師父驀地抬起頭,向前堂鋪子那便張望了一回,站起身撣了撣衣袍,吩咐道:“今夜有客將至,一會兒收拾得了,替師父取一壺少康酒來,還得等他一陣。”
“哎。”我高興地答應下來,丟下手的活便要去取。
如今劉家酒肆的買賣越來越好,年節招贅了一個勤奮老實的女婿進來配了九兒,忙了這一陣,便許久未送酒來,前些日子好容易劉興兒送了一趟,早就將我饞住了,隻是師父一直不開封,我也不好意思纏著他要酒吃。
師父掀起眼皮輕蔑的瞧了我一眼:“夜還有事兒要忙,不許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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