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費勁唇舌，終於勸動起了殺念的皇帝朱祁鈺，他決定見一見這位同去的指揮僉事，聽一聽他的法。

    司馬鞠心有不甘地放走了顧長溪。

    跨進乾清宮宮門，經過宮苑內兩座鎏金銅亭，踏上漢白玉台基。

    顧長溪在南書房內，終於第一次見到了年輕的景泰帝朱祁鈺。此時誰都不會想到，麵對麵的這兩個人，以後會有另一番經曆。

    此刻一旁立著的，還有於謙和張軏，看二人麵色，顯然又經曆過一場針鋒相對。

    顧長溪向朱祁鈺請安後，後者卻沒有馬上發話，而是靜靜看著他的神色，仿佛想在他人編好謊言前就看穿對方一般。

    他過了很久才鬆泛了一下緊繃的臉，語調平緩地問：“你父兄二人都是很好的臣子，一門忠義，到了你……想來也不該例外。”

    “臣敢竭股肱之力，既為人臣，必謹記文死諫，武死戰，絕不敢有負皇恩。”顧長溪出這番話時有多忠肝義膽不好。但他如今確實願意戰死曹州，隻為救出那個人，即使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朱祁鈺早已聽慣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的慷慨之詞，因此表情麻木，並沒有顯出高興與否的變化。

    “你忠心與否，朕自有判斷。你該知道，李原德已被下獄。”

    “李大人為人正直，絕不敢有二心，這其中應該是有詞意未達的緣故。”

    “那你，他本應該告訴朕什？”

    顧長溪頓了一下，便將所見所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數回稟給了他。

    朱祁鈺聽完默然良久，許久後居然露出一些憂傷的神色道：“遼王，果然要反了。”

    一旁於謙還操心著門生，問朱祁鈺道：“皇上，那李原德？”

    “李原德……”朱祁鈺想了想：“先放出來。他雖無二心，可是卻不曉得直言不諱，朕事後再處罰。眼下……”

    “皇上，”於謙道：“遼王潛謀奪長、私造兵器、陰養死士，萬萬不能姑息。皇上已一再容忍，如今不可再對他念仁慈之心。依臣之見，朝廷須派軍攻打，方可匡正朝綱。”

    顧長溪正指望早日救出沐秋水，因此聞聽此言立刻附和道：“於大人所言甚是，兵貴神速，朝廷應當卷甲韜戈火速前往。”

    朱祁鈺不動聲色地問：“既是如此，三位愛卿以為派誰去最合適？”

    於謙正苦思冥想間，顧長溪已先道：“若要出其不意，必要禦駕親征。”

    “顧長溪。”一旁張軏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斥道：“皇上萬金之軀，怎可以身犯險？”

    “曹州烏合之眾，於京師大軍而言何來犯險一？”

    於謙和張軏都為他的話大吃一驚，皇帝卻不以為意，反而笑著問他道：“顧愛卿膽識不凡，你且你的看法。”

    “兵貴神速，皇上若親率大軍一鼓作氣平定，便有先聲奪人之勢。如果隻命將領出征，恐怕不濟。”

    朱祁鈺微微闔眼，於謙和張軏大氣見狀也不敢出聲，垂首立於座下靜聽吩咐。殿內出奇的安靜，隻聽得到各人自己的呼吸聲。連皇帝身邊的太監蔣安不知何時，也悄悄退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