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太長公主周雅順著黑的小道，亦步亦趨。

    腳步聲很輕，卻步步堅定。

    直到最深處，停步。

    麵，永忠侯周本闊臉頰的傷有些觸目驚心。可是比傷口更讓人難受的，是他含悲的眼神。

    悲戚而後悔！是的，後悔！

    牢門打開，周雅走進來。

    老侯爺抬眼看來，今日太長公主一身暗紅長襦裙拖地，就像盛開的彼岸花。

    是來渡我的？老侯爺胸口悶痛，想說什，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侯爺！”太長公主輕喚他。

    “微臣見過太長公主！”老侯爺想要躬身行禮，卻被一節長臂輕輕托住。

    輕笑出聲，太長公主笑道：“侯爺永遠都是這禮貌得有距離！”

    “公主……”周本闊側過臉，不敢看周雅投過來的目光。

    “你不必說話，聽我說即可。今日來看你，說過下麵這番話，以後，我也算了無牽掛了。”

    周雅並不擇地兒，在牢中席地而坐，一襲紅裙鋪散開來，在昏黃的牢房中顯得端重而妖嬈。

    牢頭輕輕將鎖帶上，退得遠遠的，不見身影。

    這個時刻，隻屬於周雅與侯爺，二人平緩的呼吸聲在空中交錯，周雅輕輕開口，將記憶拉回三十多年前。

    “那時候，全天下都在背後嗤笑不恥新封的永忠侯爺，他們都說侯爺心狠，殺了自己的父親與兄長，隻為在新朝謀個高官厚祿。”

    周雅回想著那年聽到的流言，幼年的自己還不太了解為什一個人會做出聽上去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很想看看，那個新封的侯爺長什模樣。是滿臉絡腮胡的凶猛大漢還是一臉橫肉的狠辣中年？

    可是，居然，都不是！

    周雅心想，這輩子或許都不能忘記那天，因為貪玩，躲在勤政殿的大屏風後麵恰巧看到的那一幕。

    那是一個翩翩少年，有著濃鬱的眉毛跟深邃好看的眼睛。隻是他的眼深沉如海，懷著悲憫，就像在哪兒見過。

    周雅想了許久，哦，那雙眼就像佛堂心懷蒼生的佛陀。

    她聽見父皇問少年：“你真的不打算向天下人做個解釋？就任由傳言難盡？”

    少年昂起頭，眼中有愧，卻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