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從不拿那些錢，都交給了上麵，條件是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喝那的酒，甚至可以想帶回家去喝，想帶多少帶多少。上麵當然沒有阻止，因為我給他們這幫混蛋賺的錢要比那幾瓶酒值得錢來得多多了——盡管點我的客人越來越少。那些混蛋隻是一臉假笑地給我開門送我出來，我站在喧囂的馬路上，回過頭去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們，就像是在看幾條伸著舌頭獻媚的狗。

    就像所有所有這行的很多人一樣，因為迫不得已的無奈的原因而做了這個，在痛苦中麻木，在墮落中沉迷，最後發現已經失去了一切，靈魂，肉體，尊嚴，希望，所有所有，然後繼續行屍走肉般的苟活下去。

    故事到這，也該進入尾聲了吧，所有的故事在結尾之前都好像要掀起一個驚喜。而對於我來，故事結尾的驚喜卻似乎不止一個。

    我記得那衝突然衝進來很多人，客人早已經穿好了衣物在距離我很遠的地方端坐著，攝像機的燈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那些機器不斷閃動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十幾個穿著警服的人大喊著讓我不許動，好像我一個女人能把十幾個大男人瞬間置於死地一樣。

    那一刻我知道，我中套了。

    上麵沒有拿錢來贖我，或許他們早已經發現我的客人現在越來越少了吧——誰會願意點一個失魂落魄的瘋女人呢。

    我知道，那片隻能看見四角的空的地方正等著我。不過無所謂了，在哪都一樣，我已經死掉了。

    那些人詳細地詢問了關於我的一切，姓名，住址，身份，當他們問身份的時候，我冷笑一聲，看見他們似乎比看見那群狗更讓我厭惡，我你不是都看見了？他接著又問性別，我繼續冷笑沉默以對。

    這些人不但惡心，卻還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以為我就沒見過這些人去找過姐？多了。

    那我被從恍惚中粗暴地拉起來，帶著手銬被推進了一個屋子，我沒有去想會發生什，對我來已經什都無所謂了。活也好，死也罷，一切都毫無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人從鐵網對麵推門而進，我沒有抬頭去看，可那人卻一直站在對麵看著我，什也沒，什也沒做。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轉動，整個世界寂靜無比。

    久久之後，我終於抬頭看去，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在看我，我冷笑一聲，問他是不是看見我真漂亮想和我上床，他沒有話，眼睛卻慢慢閉上，頭低了下去，心情似乎極其痛苦。

    我沒有再理他，可久久之後卻聽見他出了一句話：

    念雪，還記得我？

    聽到這句話，我整個我愣在那。

    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至於有多久，已經久到記不清了。

    我再次向他看過去，看見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似乎眼眶也已經發紅。但我真的不記得見過這個人——而且是在做姐之前，因為做了這行之後，沒有人再叫過我的名字。

    我問他為什會知道我的名字，然後又覺得好笑，大概局子的人都應該知道我的名字了吧。那個人走到我麵前，隔著鐵網我似乎能感受到他有多激動。

    你已經猜到了吧，當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和他見麵了。

    他就是方子陽，還有另一個你熟悉的名字——毛蛋。

    我從沒想過和他再次見麵會是這樣個樣子，在十幾年後，在犯人的探視間。甚至我都沒有想過還會和你們見麵，無論是你，還是他。

    看他如此激動我內心竟然有一絲久違的震動，是因為看見終於有人關心我了，我不知道，可為什我的眼角有一絲濕潤。

    後來他坐在我對麵了很多話，關於那些過去的話，青竹鎮，學校，山坡，林思遠。聽他這些話的時候我沒有抬頭，怕觸及到他的目光，更怕他看見現在我的樣子。

    從那些話，從他的語氣，我知道，他沒有變，他還是毛蛋，可我卻不再是曾經的那個念雪了。你們所認識的念雪已經死了，已經死去很久很久，沒有墓碑，無人祭奠。

    那時候我才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確定他就是記憶力那個已經忘卻的毛蛋。

    當他完了那些話，之後便是久久的沉默，他沉默，我也沉默。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很久之後，我仿佛聽到一絲歎息聲，不知道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聽到，再看他的臉的時候，他的臉卻異常平靜。

    很顯然，他已經接受了眼前的這個事實。

    不知道什時候，他離開了那，而我卻沒有想到他現在的身份是什，又去做了什。直到那些人把我從陰暗的牢房拉出來，給了我一身衣服把我推出那。

    後來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也告訴我是他偷偷用自己的錢把我買了出來，我笑著諷刺他原來公安局長是最大的內賊。

    現在想想，那時候我更應該驚訝於他的身份變化，而不是對一切已經毫無感覺。

    當初他為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