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為壯誌肝膽尋尋覓覓

    嵇康奉母命到東陽紹興兩地變賣產業之時，同時，又受明帝曹睿之托，到東吳和西蜀暗查邊防。嵇康自己也醞釀了一個計劃，就是趁此機會完成多年來的一個夙願，周遊一下南海北，名山大川，曆練曆練，長長見識。

    他把計劃給母親聽，嵇老夫人自然高興，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兒子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敢想敢幹，他真的長大了。嵇老夫人看在眼喜在心上，又噙著淚水在嵇昭的遺像前告慰了一番：“孩他爹，這多年也不枉我一番辛苦，咱康兒長大了，我向你，讓你也高興高興！咱們嵇家有嵇康這聽話、這懂事的孩子，真是嵇家上輩子燒了高香！這下你在那邊也該放寬心了！”

    嵇康收拾行李，嵇老夫人把家辦事最穩妥、最得力、最貼心的管家阿果，一個最勤快、最伶俐、最聰明的夥計阿力，都給了嵇康，並帶著長樂亭主曹璺送給嵇康的包裹，包裹有曹璺在琅琊閣求的三個錦囊，還有那把價值連城的“周公”劍。

    他們趕著一輛馬車，星夜兼程趕奔東陽和紹興而去。因為時間相當緊迫，一個月內能否賣掉東陽以及紹興的產業尚未可知，如若賣不掉，自己心愛的古琴，又不知隨誰而去。自己的心愛之物與自己失之交臂，那是他不忍想到的，不忍看到的，那樣的結果將讓他抱憾終身！他決不能把自己的心愛之物拱手讓給別人，所以他必須爭取時間，爭取點點滴滴的時間，和時間賽跑，用時間贏取自己的心愛之物。

    他們自帶幹糧、水，餓了就在車上吃，渴了就在車上喝。他們盡量抄道走近道，就是為了爭取分分秒秒趕路。他們一路打馬狂奔，馬跑得一身的水，不停地打著響鼻，實在頂不住了，就停下來，歇歇腳，喂喂馬。嵇康親自用毛刷給馬梳理鬃毛，刷洗全身，而這些馬就用頭蹭著嵇康，樣子非常親昵，嵇康生就喜愛這些有靈性的家夥。

    很多時候，嵇康驅趕勞乏和寂寞的辦法就是彈琴。嵇康自從得了這把古琴以後，就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琴與他形影不離。興致勃勃、躊躇滿誌的時候，彈；人困馬乏、懨懨欲睡的時候，彈；心存疑惑，百般焦慮的時候，彈。每當手撫琴弦，冥冥之中，嵇康就感到有人聆聽，有人品評，有人舉正。有時還暴露出急切而無奈的弦外音。特別是夜深人靜，兩個夥計熟睡的時候，那聲音更加清晰，更加響亮，更加真切。嵇康實在忍不住了，沉聲喝問：”誰？“

    隻聽有聲音幽幽答道：”我自空靈來，還自空靈去，本是空靈物，特尋嵇康來。“

    “尋我？為什？“嵇康疑惑不解。

    “不瞞你，我是六百年前那個刺殺了韓王的聶政的姐姐。我弟弟讓我捎話給你，你就是他的冤氣所化，你們注定是要見麵的。他要把琴藝和功力全部傳授給你！”

    “你越我越糊塗了，我是你弟弟聶政的化身？”嵇康覺得難以置信。

    “事實的確如此，你不信是你的事！我弟弟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他到做到！”

    “那，我們在哪見麵呢？”嵇康既有些不解又感到好奇。

    “那就要看機緣了，再見！”

    剛走出家門的時候，聽什都感覺很稀奇，看什都感覺很新奇，想什都感覺很神奇。沿途景致，令人騁目開懷，浮想聯翩，但走了兩兩夜，人困馬乏，心力交瘁，再好的景物，也失了興致，再美的風情，也失了雅興，打不起精神來。此時此刻，嵇康想到的是，如能痛痛快快地洗個澡那該多好啊！

    正行間，就見前麵明亮如鏡，猶如一條銀練隨風飄擺，嵇康的精神為之一振，麵前正有一條河，隻見流水潺潺，波光粼粼。驅車來到近前，隻見魚兒吻破水麵，追啄著水麵上飄零的落花，悠悠然浮遊著，搖著剪剪尾巴，在水麵上甩出的鞭花，吐著泡泡，優哉遊哉，別有一番情趣。嵇康身心向往，他多想做一條無憂無慮的魚兒啊。

    河，和樹的倒影相映成趣，更增加了一份恬靜，一份優雅，一份慵懶的情致。

    嵇康示意：“窩了這多，也該洗個痛快澡舒服舒服了！”

    阿果和阿力像久困的囚徒遇到大赦，急急地脫掉衣服“撲通“、”撲通”跳到水，盡享水的潤澤，以及水到來的欣慰的感覺。江淮的水，清澈透明，舒爽清心。嵇康時而沉入水底深深地憋著氣，時而浮遊水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盡享河水帶來的清涼滋味，河的水清純甘冽，嵇康張大嘴巴舒舒服服地喝了兩大口，然後，索性靜靜地躺在水麵，讓水依靠自身的浮力和自己的呼吸托起自己，盡享水兒漂浮蕩漾的樂趣。正當嵇康沉醉在“漂洋過海”的情趣之中時，突然有了異樣的感覺，他的第六感提醒他，有點不對勁，至於什地方不對勁，他一時也不清楚。水上，偶爾的飄影，耳畔，冒然的響動，讓嵇康頓然警覺。那是一種明顯的不和諧音，深深地撞擊著嵇康，他不由人從水上抬起頭來，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水上漂浮的興致，立時逃得無影無蹤。一個身材壯碩的人懷抱著的正是嵇康的那把古琴，嵇康這一驚，非同可，隻覺得手腳發麻，雙腿抽筋，連上岸的力氣都沒有了。虧得自己還自詡是見過世麵的人，沒想到真的遇事，竟那樣的脆弱，不堪一擊。

    嵇康剛要淩空一躍，奔上岸來。隻見又一神秘人飛掠而至，用劍氣逼住了搶琴之賊。這賊用琴擋住了來人的劍氣，慌忙從背後拔出劍來。來人一看賊人用琴隔擋，趕忙抽劍回身，怕傷了古琴。賊人一劍刺來，來人剛想用劍粘住賊人，誰知這是賊人的虛招，當來人擋劍的工夫，賊人擰身而逃。斜刺，又有兩個蒙麵人飛掠而至，和那個神秘來人打鬥在一起，掩護賊人逃跑。來人並不慌張，身法沉穩，招式淩厲，刺向勁敵要害。勁敵尋機閃避，賊人偷空逃出數丈之遙。來人淩空而起，一招追星趕月，擋住了賊人。來人泰山壓頂，力劈華山，賊人哪敢怠慢，慌忙丟了古琴，雙手握劍準備硬擋，否則就有性命之憂，來人就勢撩起古琴，折而回身，另兩個賊人已至近前，來人淩空掠起，飛身奔嵇康的馬車而來。此時嵇康已從水中掠出，裹上外衣，轉瞬間把衣服穿好。

    那幫賊人怕露餡，哪還敢再回來搶琴，趁機施展功夫跑得無影無蹤。神秘來人不想近前，放下古琴，飛掠而去。

    嵇康“你”了一聲，一句感謝的話沒出口，那人已不見了蹤影。嵇康覺得這個人的身影好熟，他脫口而出的，就是這個人的名字。難道真的是她？不可能！已經離家幾百甚至千開外了，她怎會到這來？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很好笑，他怎一下子會想到她呢？嵇康也覺得奇怪，但如若不是她，誰能替他奪回古琴呢？這幾個蒙麵人更讓嵇康覺得詫異，到底是誰在想盡一切辦法要奪他的古琴？

    嵇康長這大，第一次有了憂愁鬱悶。這都是些什人哪，竟然跟蹤到這兒來，看來以後的路更加凶險，嵇康暗暗提醒自己，凡事都要心謹慎為是。

    誰會奪他們的古琴？誰又會拚命相護？嵇康一路上悶悶不樂，作出種種猜測，可每種猜測的結果又被他們無情地推翻。這又會不會是一個陰謀，又在醞釀一個彌大案。

    車過餘杭，進入諸暨，離東陽越來越近，而色卻越來越暗，黑魆魆的山，像一個個怪獸，隨時都有張開利爪飛撲過來的可能，而山道也越來越曲折，越來越逼仄。一邊是高山，一邊是幽穀，僅容得下一駕馬車，蠕蠕穿行。山高林密，暮靄繚繞，懸崖絕壁，幽穀深澗，狼奔豕突，虎嘯猿啼，密林處偶爾傳來梟鳥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溝壑幽深，令人不寒而栗。

    “少爺！”阿力、阿果不約而同的征詢，滿是心虛和膽怯，連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嵇康再怎心急，也知道自我保護，“那好吧，我們原路折回，就住剛才路邊上看到的那家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