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徹底失去意識前，章明明想到了這句話，她的死亡大概就是手一揚都會隨風飄散的鴻毛。

    有意識的前三半她也曾幻想有人能拉她一把。被人拯救是什樣的感覺？她從未體會過。

    眼睛緩緩睜開，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雪白，周圍有人話，還有各種或輕或重，或緩或急的腳步聲。

    頭頂的花板逐漸清晰，沒過多久又被淚水噴灑模糊了。

    ，原來還沒死啊。

    父母接到她清醒的消息趕來了醫院，他們不是那種因為她自殺就會反省自己的人，即便此刻她躺在病床上所看到的還是一成不變的爭吵。後來給她換藥的護士看不下去了，把他們趕出了病房。

    下午接到消息的警察也趕來了，關於她失蹤的事他們需要一份筆錄結案。

    章明明看到了病房外靠牆站立的人，他同事進了病房，他沒有。他同事做完筆錄離開後他走進了病房，坐到了床頭的椅子上。

    “現在感覺怎樣？”她在他臉上看到了愧疚。

    “生不如死。”幹澀的喉嚨擠出了四個字。

    “是嗎？我看你現在也能動了，窗戶就在那邊我不攔你。”

    床頭放著不知是誰送來的一個果籃他從麵拿起了一個青皮橘子，沒剝皮直接分做兩半塞了一半到嘴。九月份的橘子吃的不是甜而是酸，他吐出橘皮後臉皺成了一團。

    “隻有你能猜到那個地方，你為什要救我？”

    他擦了擦嘴角“你留下那個線索不就是想我去救你嗎？”

    是啊，你之所以留那樣的線索不就是想被他救嗎？她笑了起來，她隻是想讓他給她收屍，她隻是想用死亡在他心留下點存在過的痕跡。

    “我不會感謝你。”

    “也沒人稀罕你的感謝。”他嘴角冷笑著反擊道。

    每次都是這樣針鋒相對，每次都是這樣水火不容，每次都是這樣被反傷。

    “出去！”

    “你以為我想呆在這？章明明我並不欠你的，我也不欠你姐姐的，就算我有欠她的也不會還在你身上。所以你以後好好活著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就在他轉身的時候她弓起身拉住了他的胳膊。

    做不到。

    “隻要我還活著我就做不到停止喜歡你，做不到。”

    “喜歡？”他甩開了她的手嗤笑道“你隻是因為我喜歡你姐嫉妒心在作祟而已，你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我。”

    嫉妒心作祟？是呢，她嫉妒，嫉妒的都眼紅了。

    “那你呢？你又有多喜歡我姐？隻是因為沒得到所以忘不掉吧？”她同樣嗤笑道。

    他立在原地背對著她不話了，僵住的背脊沒有一絲晃動。

    “這幾好好休養，你爸媽幫你辦了退學手續，他們你什不要頂嘴不聽就是了，我會跟他們讓他們給你轉校。如果你到新學校表現好，那時候你再來找我，我可以考慮拯救你的事。

    我希望你明白表現好的具體細節，別給我耍聰明。第一上學不準遲到不準早退，第二手機放家上課不準睡覺，第三考試成績明一切，第四跟老師起衝突全部作廢。

    考核時間一個月，當然執行與否選擇權在你。”

    章明明撈起被子蒙住了頭，眼淚又一次衝毀堤壩決堤了。

    “你不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那個橘子太酸你最好不要吃，刺激胃，我走了。”

    走出醫院，立於陽光下寒氣侵入骨頭如同冬眠醒來的青蛙能活動了。寧橙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樓，機會已經給她了，能救她的自始至終隻有她自己。

    寧檬住進了寧柚轉租給她公寓，三室兩廳，一個人住在麵不管是白還是深夜都空曠得可怕，這種空曠給她思考人生提供了絕佳環境。

    看到房子的那一刻她後悔了，雖然麵的裝修深得她心，雖然從家具到家電樣樣齊全，雖然客廳的沙發和房間的床看見的第一眼就俘獲了她的芳心。

    她想不明白寧柚之前一個人為何要租這大的房子，不恥下問這是她所堅持的優秀品格。寧柚回答她剛回來的時候沒打算跟父母住所以租了這個地方，他喜歡寬敞的房間。

    可是她住不慣大房子啊，而且她也沒錢啊，她在心嘀咕著。

    寧柚陪她滿屋子逛了一圈，從客廳到廚房，從臥室到洗手間，從次臥到陽台。他問她滿不滿意，她臉上保持著微笑，原本已經組織好婉拒的話語轉口變成了滿意。

    來之前她是沒打算跟寧柚討價還價的，滿口答應後她開始盤算著是不是該砍一下價格，要租下來找人合租，這大房子房租肯定不便宜。

    就在她難以啟齒之際寧柚忽然她隻需要付一個房間的房租給他就行，其餘的房間由他繼續租。她問他是不是怕她沒錢故意在給她放水，如果是那樣的話她立刻離開，這種便宜她不想占。

    好在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樣，寧柚他們公司最近工作繁忙他可能經常加班，住這比回家方便。這離他們公司隻隔了兩條街，確實比回遠在城西的家方便。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

    床上的人左右翻了兩圈，她正在做一個夢，即將迎來的大快人心的複仇戲碼被耳熟能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寧檬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半成功把手機碰到了地上，手機還在響明沒摔壞，她側下半個身子拿到了手機後放在枕頭上，耳朵隨即壓住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