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的對,加害者應該受到懲罰,貪婪作惡更應該受到懲罰,顧星燃想,他從前也是這樣想的。
可罰,要怎罰?
罰俸三年?三年不夠十年?十年不夠百年?
讓他們交人償命,償足七十三條命?想來從自己被蒼凜帶走的那一起,不,是從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的那起,就已經準備好了吧?
對於那些的世家大族來,這樣的懲罰都未免太輕了。
可他們怕什呢?
他想,唯獨是怕失去手中權勢,變作庶人。
“陛下可否親手書一道聖旨,與我換您的命?”
“我罷不下西央十二。”蕭道成搖搖頭。
雲州已存數千年,王朝更替不知幾何,可西央十二自出現的第一起就未曾衰敗過,不過是隨著王朝更替不停換上新的主人。
數千年的時光,主脈旁支相互交替統治,姻親不斷,西央十二早已牢牢的糾纏在一起,數千年來,一朝之內至多搬倒兩三家,很快就又會有新的權貴補上。
讓西央十二消失,幾乎好像讓蒼穹正宗臣服於擎蒼魔宗一樣荒謬。
“還請陛下立祈王蕭羽明為太子,即日喧旨。另,發敬王、宣王駐守邊疆,即刻啟程。”
西央十二不會消失,可如今正直王朝更替之時。
蕭道成沉默,阿修則從袖中抽出一道空白聖旨三兩步鋪到了案上,又折返回來攙扶著蕭羽明走到案前。
“這是誰給你的?”
蕭道成單手扶上那一卷空白,顫聲問道。
“惑主宮內行事多有不便,當拿一道空白聖旨,權當是防身。”
這道空白聖旨是南梔與章命術·卷二一同給她的,此時她所的,也是實實在在的真話。
“她算到了……她又算到了!!”蕭道成甩開阿修的手仰大笑,她生怕蕭道成有個什意外,抓住他枯瘦的臂,防止意外發生。
顧星燃也沒料到阿修身上竟會帶著一道空白聖旨,又聽是南梔給的,心下一沉。
南梔——這世上通曉地第一人,連他忽如其來的想法都能算到嗎?!
“陛下不可!”
在門外苦苦守候的鶴連城耳邊突然響起木料碎裂之聲,心中大驚,顧不得禮數,推開殿門闖了進來——
卻隻見蕭道成拿著狼毫如流水般順暢的寫著一份詔書,顧星燃與阿修立於一旁,見有人闖入顧星燃是習慣性警惕,阿修的雙眼卻一直緊緊盯著蕭道成的手。
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治好了蕭道成,從拿出聖旨的那一刻治好了蕭道成,她不明白這是為什,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如果不是因為這封詔書是顧星燃要的,她此時竟想將蕭道成綁到南梔麵前問她這究竟是怎回事!
“陛下!”
鶴連城不顧身份,衝到案邊,一把奪過蕭道成手中狼毫,擲到地上,而自己則立刻跪下請罪。
鶴連城也已在這濁世之中度過了五十多載的光陰,他作為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將星術研習到如今的境界實屬不易。
他日複一日看到的東西越多,對南梔就越是敬畏,對南梔的懷疑也與日俱增。
三十二年前,他曾偶然巧遇一位書人,那書先生對他了今後十年之事,並告訴了他皇帝的死期。
二十二年前,那人所言盡皆實現,而陛下本該亡故的那一日卻傳來了魔女涼歡身死的消息。他再次現身,有人以通的手段替皇帝延了命,實在是驚人。並給了他一截拇指長的樹枝,並告訴他木斷之時無論皇帝正在做什,都要讓他停下。
並請他代為觀禮。
鶴連城至今也未參透那人要他觀什禮,卻記住了那人的囑咐,並懷疑那手段通之人實乃惑主南梔。
隻是時至今日,他亦不知那書人又是何妨神聖。
“再拿一支筆來!”蕭道成也不理跪在身前的鶴連城,吩咐道。
徐盛早在蕭羽明昏迷之際就服毒自盡倒在角落,如今沒人給他拿筆,隻得親自取。
活著的感覺,當真是好——蕭道成滿意至極的想。
此時的場景極為詭異,破門而入奪了筆的鶴連城跪下磕頭,額頭鮮血如注卻好似著了魔不會疼一樣一下接著一下。
不隻是了什法子痊愈的蕭道成本不該再寫那道詔書,卻依舊在寫。
顧星燃與阿修麵麵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
顧星燃心覺大事不妙,老皇帝和司首都好像瘋了,阿修驚慌失措不知方才為何突然失控,心想南梔突然對她這好果然另有所圖!
“走。”
顧星燃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先撤再。
如今的事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和控製範圍,他看不明白現在是什狀況,卻看的清這是一個局。
再顧不得什聖旨,隻想帶著阿修趕快離開這詭異的局!
他拉住阿修的手,那雙修長細嫩的手冰涼,還出了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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