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城百姓都擠在燈市口看著於連江全家幾十口人排著隊被斬首的時候，鍾不悔也正在武振鐸麵前陳述案子的偵辦經過。“……於連江的這個獨子，就是個典型的紈子弟。不學無術，花起錢來還大手大腳。每出了酒樓，就入青樓，什正經事情也不幹，卻偏偏手頭從不缺錢花。於家本就不是什高門大戶，縱然有幾件鋪子，可也不是什興旺的買賣。而且，於連江已經命令家人，停了他兒子的月例，可這位於少爺卻從來沒有為錢犯過愁。這一點就已經很不尋常了……”“於是，你就順藤摸瓜，由他兒子這條線，查到了於連江與拓跋灱和拓跋?的秘密交易？”武振鐸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忍不住出言替鍾不悔了下去。“是，卑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查到了於連江利用兒子於占鼇，秘密勾結二王逆黨，暗中出賣陛下行蹤的罪惡行為。也多虧了陛下洪福齊，屬下也沾了光，得到上蒼的庇佑！太仆寺的那個吏，見二王逆黨盡數伏誅，以為再也沒有人會懷疑他。竟然起了僥幸之心，沒有急著逃跑。恰巧被屬下逮了個正著！至此，最重要的人證落網，於連江父子就是想抵賴也不可能了！”“哈哈，好！你這次幹的實在漂亮，我一定會在陛下麵前踢你請功的！”武振鐸心是真的高興，這才大包大攬的開始許諾。“謝大人好意，這都是屬下應盡的職責。”鍾不悔自然要謙虛一番。“行了，你就別謙虛。這兒又沒有外人。我就你子有本事，還真給我長臉。才去了監察司這兩，就踅摸出來這大的一隻蛀蟲。你這兩也忙活夠嗆，先回家等著領賞吧……”著話，武振鐸靠近了鍾不悔，開始跟他耳語：“媳婦那漂亮，你子可得看緊點兒！哈哈哈哈……”鍾不悔看著武振鐸，哭笑不得。這家夥真的是勳貴後裔嗎？怎跟軍營的兵痞沒什差別呀……滿嘴葷話兒，也不知道臉紅。

    鍾不悔前腳離開，馬如龍緊跟著就從間轉出來了。“怎樣？服氣了沒有？他看到的那些資料，你也可以看到。可為什他就能看出這多破綻來呢？”頓了一頓，武振鐸又接著道：“當初我讓他去你們監察處，你們一個個的都滿不在乎。現在怎樣？全都看走眼了吧……早跟你們過，別整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就你們那點本事，還真不夠看的。要不然，梁國的錦衣衛怎會有那大的名氣？”馬如龍聽著武振鐸的訓斥，雖然心很不爽，可表麵上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可聽武振鐸提起錦衣衛，馬如龍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大人……您，這個吳一漢，會不會是……錦衣衛的密探？”完，他還一臉期待的看著武振鐸。“你這樣毫無根據的懷疑，根本無濟於事。要是你真的有什想法，就要拿出過硬的證據來證明給我看！明白了嗎？”這有什不明白的，根本就是他們都對鍾不悔的身份有所懷疑，隻是苦於暫時沒有證據罷了。“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馬如龍直接告辭離去，有了武振鐸的肯定，他行事就更有底氣了。

    鍾不悔可沒有心情去理會他們的動作。他已經證明了自己存在的價值，暫時不需要過於拚命了。既然武振鐸都了，要讓自己早點回家，多陪陪紫鵑，那他自然也樂得借此機會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時間，一直泡在故紙堆中，耗費了鍾不悔大量的經曆和心血，而那份枯燥與寂寞，簡直比身體上的疲累跟難捱！等到他回到家，美美的洗了個澡，又飽飽的吃過了晚飯。就摟著紫鵑，一起歪在大床上，著私房話。可不知不覺間，鍾不悔就睡著了。紫鵑見自己的話，沒有得到相公的回應，一抬眼，卻看到鍾不悔雙目輕閉，呼吸悠長而均勻……紫鵑不由得噘起了嘴，又想到他這段日子早出晚歸的，確實是辛苦了。就輕手輕腳的幫他擺正了姿勢，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然後躡手躡腳的溜下了炕，繼續做著那沒做完的繡活。其實，在她幫鍾不悔調整睡姿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鍾不悔的睡眠一向很輕，他心中的秘密著實是不一般，從來不敢睡得太沉。用張懷遠的話來形容他：就連睡覺的時候，都睜著一隻眼睛！不過他一向掩飾的很好，根本就沒讓紫鵑看出一絲的破綻來。鍾不悔眯著眼睛，看到紫鵑在燈下做繡活，一副溫柔恬靜的賢妻良母的樣子，心不禁湧起了一陣甜蜜。紫鵑骨子是一個要強的人，以前在公主身邊的時候，她就最愛在人前顯示自己的功勞。可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從來不會惹人討厭。這樣的本事，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鍾不悔以前一直奉行低調的原則，遇到事情的時候，從來都是默默在人後處理完，以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為第一位的。可這樣的方式，就沒有辦法讓上司注意到自己，也就很難受到重用。現在，鍾不悔在做事的時候，也在向紫鵑學習。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一改往日的習慣，開始有意的讓別人都看到自己的能力。他現在有燕皇和燕後做靠山，隻要不是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應該就不會有人能真正的撼動他。如此賜良機，要是再不好好把握，那他這輩子就真的很難出人頭地了。

    燕皇宮，勤政殿後殿，西暖閣。這是燕皇在處理政務之餘，臨時休息的地方。此時，武振鐸正坐在這跟燕皇下棋。是下棋，可兩人的談話內容卻和眼前的棋局沒有半點關係，而是在談論鍾不悔的破案過程。“……根據戶部存檔的個人履曆顯示，於連江乃是隆慶六年的進士，他的幾個同年，都是二逆的主要幕僚。於連江此人做過兩任縣令，兩任府尹，考核成績均為上等。隆慶二十八年，遷任太仆寺執事。據吳一漢的法，他這一次的升遷就顯得很奇怪。這也是於連江身上的第一個疑點！”燕皇聞言有些遲疑，他想了兩遍，也沒覺得有什奇怪的。不由得出言詢問究竟。“吳一漢了，於連江在縣令和知府任上，一直以屯田水利為其所擅長。更是因屯田有功，而得以升遷。按道理，應該升入工部河道司或者戶部田畝司才對，可他卻進入了太仆寺……”“這也不奇怪啊，想必是因為工部和戶部暫時沒有缺額，而因其資曆和功績都已經達到提升的條件，這才臨時安置在太仆寺，等待另兩處出現缺額的時候，在行調動就是了。這也是常有的事。”燕皇所的就是一種官場上常見的現象，某官員能力突出，業績不容抹殺，而起本身有達到了晉升的條件，可卻偏偏在一時間沒有適合他的職位。對於這樣的官員，一般都會先把他安排到一個清閑些的京中某個衙門，曆練一段時間。同時也可以給他拓展在京中人脈的時間，等到以後時機成熟了，再將他調動到合適的職位上。燕皇做了十幾年的太子，對此類事件早已司空見慣，倒是不以為意。武振鐸身為勳貴之後，對於這些也不陌生。燕皇一出口，他就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陛下所的倒是京中常見的事情，可也許正是因為大家都習以為常了，反而忽略了事情的不合理性。據吳一漢的調查，當時的戶部田畝司正好有一個適合於連江的空缺，可他還是進了太仆寺。更奇怪的是，這個於連江一到了太仆寺，就仿佛換了個人是的。連續兩次的考績都得了個‘中’。隻能繼續留任……”燕皇聞言，挑了挑眉。“若是恰巧有空缺，而沒有入職，也許是因為人脈不夠的原因，被人頂了缺；連續考績隻得了‘中’，也許是因為他的確不擅長處理太仆寺的公務，也許是他心有怨懟，對工作不夠上心。”燕皇的話也算是中肯，這兩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更奇怪的還在後麵呢。之後的兩次考績，於連江還是隻得了‘中’。按慣例，他此時已經應該被調到其他衙門任職了，可他卻還是被留在了太仆寺。”燕皇的眉頭不自覺的就皺了起來，這樣的情況，應該是有人給戶部打了招呼，特意將於連江留在了太仆寺。既然此人能夠插手京官的任免，那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除了先皇和他，那恐怕就隻有另外的兩位嫡子出身的親王可以做到了。“後來，於連江利用自己的職權，將那個叫白飛盞的吏招進了太仆寺。據於占鼇的交代，這個白飛盞是給了他一百兩銀子的好處費之後，由他介紹給於連江的。於連江當時就按照對方的要求，直接把人安排在專司車馬儀仗的轅蠹司任職了。經審訊，白飛盞交待，他是受到逆賊慕容?手下的任慶春的授意，才故意通過於占鼇的安排進入太仆寺的。而據於連江的交代，慕容?和慕容灱都派曾派人招攬過他，他最終選擇向慕容灱效忠。而陛下前往梁國的消息，就是於連江通報給慕容灱的；而陛下回國的路線圖，則是白飛盞傳給慕容?和齊國賊寇的……”“啪！”燕皇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濺濕了一旁的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