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沈士卿又回來了。“回大人，下官已經查清楚了。是第五組的一個兄弟，把這件事給了您府上的一個名叫‘竹紋’的丫鬟聽，至於這丫鬟是怎給夫人的，下官就不敢過問了。”“隻是不敢，不是查不出來。對嗎？”沈士卿的腦門上又冒汗了。“下官惶恐！下官絕不敢冒犯大人和夫人！還請大人明鑒！”鍾不悔擺明了是要借機敲打他，又怎會輕易罷手呢。“哎，沈大人不必如此。你我既然受了陛下的指派，來到這。自然應當肝腦塗地，以報聖恩。咱們這樣的工作，每日都是把頭係在腰帶上過日子，最忌諱的就是行事不慎。這一個不心，把自己的命丟了，是事；可要是連累了兄弟們，那可就不能怪大家夥不念同袍之誼了！你是不是？”“卑職明白！卑職回去後定當嚴加懲處，絕不容許再犯。”這自稱都從“下官”變成“卑職”了，鍾不悔也不好再逼他。“既然是執行環節出的問題，那該怎罰他，自然是由你做主，我就不過問了。不過，好像很久沒有組織大家夥重溫條例了，今倒是個機會。傳令下去，所有人把工作條例抄十遍，明一早交上來。第五組乘以十倍，組長另加五十遍！”這的確是不插手，要是插手會要人命啊。

    鍾不悔早就叫府的管家去調查了，他對於府內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雖然過不插手沈士卿對手下的處罰，可他如果從重處罰了竹紋，相信沈士卿也不敢輕輕揭過。像這種內外勾連而至條例、紀律於不顧的人，已經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尤其是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情長，弄不好還會讓他們心存怨懟。鍾不悔不願意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但關鍵時刻他也不介意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永絕後患。生死存亡，皆在於個人的一念之間。大家都是局中人，誰也談不上無辜。“……你們用‘為纈彩坊選繡娘’這樣的借口倒是找得挺巧妙的。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注意到我們偏重對女子受教育方麵的要求，也可以方便解釋。畢竟，有些繡品上是需要繡字的，不認識字的繡娘，很容易出錯。既然有了這個思路，不妨就真的當個事來做。如今這下，要論繡品，還得看南方。蜀繡、湘繡、杭綢、雲錦全是南方各國的產物，就連同處北方的梁國，還有潞綢可以壯壯門麵。你們要是真的能搞出來個什新品類，那還真是給陛下長臉的好事。努力吧！”沈士卿不由得有些訕訕的。“大人，咱們是幹間諜的，又不是真的開繡莊的。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難道還真的要去花大力氣研究怎繡花啊？”“此言差矣！”鍾不悔不認同他的法。“做間諜的首要任務，就是隱藏自己。這就需要有一個合理的掩飾身份。而若是想要成功的隱藏，就必須做好你該做的事。如果你的不好，你的隱藏身份就會有破綻，就有可能會暴露。如今你大張旗鼓的選了這多的繡娘，若是什都做不出來，卻半點也不著急，那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也許是話多了，有點口渴，鍾不悔端起茶盅，輕輕啜了幾口，這才繼續下去。“還記得前幾被我們揪出來的錦衣衛據點嗎？他們就是細節處理的不到位，才暴露的。酒樓雖然是消息的集散地，可來往人員身份複雜，消息也真假難辨。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會去酒樓打探消息的。他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可怪就怪在，這間酒樓竟然是鄴城中最先知道易縣因為征糧而發生暴動的人。而且，消息傳出來的第二，就有大批的糧食進了酒樓的倉庫。這明他們早就有了準備。可既然是有了這樣的先機，他們又何必急於公開這條消息呢。若是再等上幾，等消息自然傳開的時候，到時人們紛紛去搶購糧食，他的幾家競爭對手必然會受到不的影響。可他們就這直接將消息傳出來，等於是提前引發了鄴城周圍的搶糧浪潮，不僅沒起到打擊競爭對手的作用，反而打亂了鄴城官府的部署。既然他們的做法是與燕國官方對立的，那，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存在下去的可能了。”情報方麵，是由鍾不悔負責的。沈士卿還是第一次了解到那次行動的相關情報依據，沒想到，事情的原有是這樣的。“你現在還覺得你不是個繡莊老板嗎？”沈士卿真是尷尬到不行，當即一揖到底。“多謝大人，卑職受教了！”態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誠懇。

    鍾不悔倒不是真的要教他什，隻是希望他們安分一點，不要破壞了自己的部署。既然他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那就不必再深了。“選回來的這些人，你都見過了吧？回頭你挑幾個身強體壯的送到我府上來。記住，越壯越好！”“是，卑職遵命。不過大人，卑職有些不明白，選丫鬟不是應該選模樣清秀的嗎。怎您……”鍾不悔不禁瞪了他一眼：“哪是我府缺丫鬟，還不是被你們鬧得！夫人既然知道了，我總得交給她幾個人，好把這件事圓過去吧。哦，對了。要是有練過拳腳的就更好了。全當是給夫人填幾個女護院。”“是，都是卑職辦事不力。大人要是沒有其他的吩咐，卑職這就去辦。”“好。你走的時候去帶些蛇油膏、花露、阿膠糕什的走，要是有人看到了，你也好有個搪塞的借口。”纈彩坊既然新招募了這多的繡娘，那他身為老板，去采購一些女人家慣用的東西，給她們梳洗、調養一樣也是應該的。這些女子已經被饑餓折磨了一個多月了，身子恐怕都有所虧空，要是不好好調養一番，隻怕真的很難開工。如今的鄴城，所有人都知道，這鍾府與官方關係匪淺，不知道有多人都在想方設法要和鍾不悔搭上關係呢。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人會懷疑沈士卿此番親自前來的動機了。

    當晚些時候，四個人高馬大的女子，就被送到了鍾府。鍾不悔一一看過去，發現這些女子雖然長得粗枝大葉的，但是模樣倒還算過得去。鍾不悔早已經強調過了，選人的時候，容貌是最不重要的。原本聽到紫鵑他在選美女，他還有些不以為然。可看現在這樣的情況，恐怕這幫負責選人的子，還真是有愛美之心啊。難不成，他們把這當成是在替自己挑老婆不成？算了，對於他們的心思，鍾不悔也懶得去理會。隻要他們能選出來合適的人來，不因私廢公就行了。“把你們的手都伸出來，我看看。”四雙手都差不多，一看就是練過武的。“吧，你們都是哪人，學過什功夫？”“回少爺，奴婢家原住易縣，跟父親學習過幾八卦掌……”“奴婢是河陽縣的，學過長拳……就是打得不好。”“奴婢跟柳姐姐也都是易縣的，奴婢學的是蛇拳，柳姐姐習的是螳螂拳。”第四個沒話，隻是跟著點頭。這四個女子，一個大方得體，一個內心羞澀，一個眼神靈動，一個沉默內斂；倒真是春蘭秋菊，各具特色。易縣與河陽縣，都是滄州治下。滄州乃是有名的武術之鄉，各種流派林林總總得有四五十家。也正是因為民間武風昌盛，所以，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之前武裝反抗征糧的第一戰，就是在易縣打起來的。雖然如今易縣的民間武裝力量已經被鎮壓下去，可易縣卻也被破壞的不成樣子了。縣早已十室九空，百姓們不是死於亂軍之中，就是早早的逃往外地。沒想到，他們竟然一路走到了鄴城。“滄州距離鄴城五六百，你們一路來到這，路上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吧。”“路上確實不太平，還好有叔伯兄弟們沿途照顧著……”到一半，忽然閉了嘴。隨後還略顯驚慌的看了鍾不悔一眼。這樣欲蓋彌彰的做法，反倒是勾起了鍾不悔的興趣。這時，另一個聲音話了。“回少爺，路上確實很亂。可好在我們鄉黨們結伴同行，人多力量大，路上倒是沒有人敢來騷擾我們。”滄州武風盛行，老幼婦孺都多少會些拳腳，又是結伴同行，想必一般的宵之徒還真不敢招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