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訴衷情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秋戀月 本章:正文 第二十七章 訴衷情

    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何況酒醒夢斷,花謝月朦朧。

    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此時願作,楊柳千絲,絆惹春風。

    正當先前皇帝正在與眾人商議如何處置弘昇時,這邊廂消息已在前朝後宮不脛而走,不僅駐留京城的文武百官已然知曉,就連隨扈在熱河的親王妃嬪們亦是人人皆知,包括素來窩在延熏山館足不出戶的宛月對此都略有耳聞。故而算上今日,皇帝已連著七天不曾召妃嬪侍寢,更沒有踏足後宮半步,隻獨個兒悶在煙波致爽殿不讓任何人打擾,據說連聖恩優渥的貴主子亦不得見。對此,隨扈的妃嬪們心中自然痛快了不少,雖說見不到皇帝有些寂寞,可到底皇帝日日都“叫去”,她們哪還會存了什怨言呢?

    這會子才剛過了寅時初刻,延薰山館的正殿窗下橫放著一隻貴妃長榻,窗前正垂下一縷藕荷色薄紗,偶爾薄紗輕揚,好似晨起山間繚繞的一團薄霧,恰巧映出宛月側臥於榻上的纖纖身量,她美目微閉,如瀑的青絲隻用了一支琉璃釵隨意綰起,露出了她白皙纖長的頸子,鬆散的鬢發襯著一張璞玉似的臉,凝脂似的肌膚吹彈可破,更兼那襲銀絲暗紋木蘭袍質地輕柔且顏色素淨,襯出了她獨有的一種清麗卻不失妖冶的氣韻,所謂“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大抵不過如此吧!

    此番榻旁的幾案上放著一盞蜜瓜冰碗,宛月不過用了幾口,隻嫌太冰,故而撂在一旁再不曾動過,那青花鬥彩玲瓏瓷碗的冰已融成了薄薄的細小碎片,漂在蜜瓜上頭晶瑩似露珠點點。瓷碗外卻是水珠凝聚,悄悄的,似有一滴水珠滑落,玎玲一聲,已是消融。

    殿外偶爾伴有一兩聲蟬鳴,亦是如她一般慵懶的模樣。四周寂靜無聲,清風陣陣拂過耳畔,是綠蘿手中輕搖的團扇,伴著香風習習,一切是這樣的安寧。

    正當宛月昏昏欲睡時,門邊人影一晃,進來個內監摸樣的人,卻是皇後身邊的畢春海。他依著規矩在珠簾外給宛月行了打千禮,旋即恭謹道:“請貴主子安。”宛月叫了起,心中已生了疑慮。這個時辰向來是皇後午睡的當口,怎的倒打發了近身太監過來她這?暗自揣測間,畢春海已兀自開了口:“我們主子特意讓奴才請了貴主子過去說話,還請貴主子暫挪貴步,隨奴才同往靜好堂一去。”

    宛月奇道:“皇後娘娘沒說什事嗎?”

    畢春海滿臉堆笑:“主子隻讓奴才請了貴主子過去,旁的話,自然是不會同奴才說了。”

    不知何故,宛月心底竟無端閃過一絲不安。往日她與皇後雖算不得十分親近,可這多年卻也是相處和睦的,除了按例的晨昏定省外,私下她倆並無太多的往來。隻是如今好端端的,皇後倒喚了她過去,莫不是出了什岔子才好。

    宛月越想越覺著不安,可麵上卻嫻雅依舊,她抬手攏了攏微鬆的鬢發,嘴角淡淡浮起一抹溫婉淺笑:“那就勞煩諳達等一等,我稍作梳洗後便隨諳達過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說罷便朝綠蘿眼風一掃,綠蘿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忙旋身自背後的櫃中抓了一把乾隆通寶塞到畢春海手中。那畢春海到底久在皇後身邊侍奉,全不敢胡亂受貴妃的賞,隻一徑決意推辭著便往殿外去了。

    綠蘿不敢有半點耽擱,忙擰了熱毛巾把子侍候宛月擦臉,又擇了件素淨的湖綠色縐紗蓮瓣對襟袍換上。宛月隻吩咐略施薄粉即可,一應發簪首飾皆選了素雅平和的來戴。不過片刻,她已收拾妥當,盈盈起身對鏡比照,但瞧銅鏡的女子峨眉淡掃,秀而不媚,舉手投足間卻如弱柳扶風,嬌態橫生。如此麵見皇後,謙恭而又不失貴妃之態,宛月甚是滿意,轉頭便對綠蘿道:“走罷!”綠蘿忙吩咐煙霞往殿外知會了畢春海,扶著宛月便往皇後那處去了。

    因著宛月與皇後的居所分別為煙波致爽殿的東西兩處跨院,是而自延薰山館去往靜好堂亦不過幾步之遙。穿過一道抄手遊廊,再過了垂花門便可入得靜好堂。內監一見是宛月,忙親自引了她入得內室,早有小宮女替她打起簾子,撲鼻一陣淡香分外宜人。她徐徐轉過屏風,卻不想入目之景竟讓她呆立當場。

    但瞧嫻妃正自跪在地上垂首不語,身後一同跪著的,是她的貼身侍婢玉芝。嫻妃見了宛月進來,隻匆匆以眼角一瞥便又再度轉過頭去。而臨窗的坐榻上,皇帝與皇後分坐案桌兩側,麵色皆是不豫。宛月不料弘曆也在,心中已知不好,雖不曉得所為何事,卻也忙斂了心神挨著嫻妃小心翼翼地請下安去:“臣妾恭請皇上皇後聖安。”她盈盈一拜,靜謐的內室,隻聞得她發間珠珞玎玲作響。

    出乎意料之外的,皇帝並沒有叫起,隻兀自端起手邊的茶盞飲了一口。皇後到底顧及著她的顏麵,緩聲道:“這下半晌的把妹妹叫來,沒擾了妹妹歇午覺吧?”

    宛月螓首輕搖,嘴角猶帶了抹謙和的笑意:“臣妾向來不曾有歇午覺的習慣,前兒在殿中亦是閑來無事,正琢磨著尋些事來打發辰光,娘娘便著了畢諳達喚了臣妾過來,可不是趕巧了?”

    皇後點了點頭,側目覷了眼皇帝的神色,方正色與宛月道:“今兒找妹妹來,不為旁的,唯有一事,定是要與妹妹你當麵對證的。”宛月應了個“是”,皇後轉首沉聲對嫻妃道:“既然貴妃也已經到了,那末嫻妃,你適才的話,且當著大家的麵再說一次罷!”

    嫻妃聞言揚一揚頭,“既然皇後娘娘如是說,那臣妾便直言了。”她瞧了宛月一眼,目光犀利如劍剜刀割,再度仰麵時,眉目間卻又溢滿了懇切與哀忿:“貴妃身為眾妃之首,卻帶頭藐視宮規、穢亂後宮!臣妾敢問皇上皇後,貴妃此等淫賤之舉,當以何罪論處?”

    宛月隻覺心頭猛地一跳,卻聽皇後出言喝止:“嫻妃!你所言之事到底還有待查實,這會子便下定論,是否言之尚早?何況你自個兒也說了,貴妃乃眾妃之首,既如此,你理應就事論事,且不要扯了旁的話來說。”

    嫻妃麵色訕訕,卻也莫可奈何,隻得緩和了語氣歉然道:“臣妾失儀。”

    皇後秀眉輕挑,目光熠熠往宛月臉上一繞,卻見她麵色如常並無半點驚惶之色,遂轉而對嫻妃道:“你既然說貴妃藐視宮規,可有證據為證?”

    “這個自然,臣妾親眼所見之事,足以為證。”嫻妃傾身向前,迫不及待道:“那一日萬壽節,臣妾因在席間多吃了幾杯酒,便想著出來隨處散散,不想出了煙雨樓竟不慎走了岔道而意外登上了後山的涼亭。臣妾隻覺走得遠了,本已打算折回,卻意外瞧見了涼亭,貴妃竟與理王爺二人躲在一處說話,神情很是親密。”

    皇後沉聲問:“你可有瞧仔細了?確是貴妃嗎?”

    嫻妃神色急切,“臣妾瞧得真真的,絕不會有錯。”

    皇後頓了頓,又問:“你既當時便已瞧見,為何直捱到了今日方才來回?”

    嫻妃不禁縮了縮肩頭,微帶懼意的眸光輕掃了宛月一眼,方顫聲道:“臣妾當時很害怕,隻擔心若叫貴妃知道被臣妾告發,恐惹來貴妃報複。臣妾的位份本就屈居貴妃之下,假使再叫貴妃記恨,那臣妾往後在宮中的日子,可就更難熬了。”說罷,嫻妃便兀自嗚嗚咽咽掩麵落淚,良久,方才強自抑住悲慟,以手中絹子擦著眼角啜泣道:“隻是自打那日過後,臣妾日日夜不能寐,想來宮中既發生了這樣大的事,若不加以阻止任其發展,不止有損皇上龍顏,傳出去就是大清的威嚴亦會蕩然無存。臣妾一介薄柳之身,受點委屈不打緊,但凡能保住皇上及大清之事,臣妾萬死不辭!”

    感受到案旁皇帝已頗露不耐之態,皇後忙出言撫慰嫻妃道:“你的心意,皇上與我自能體會深切。隻是……此事關係重大——貴妃……”皇後溫言對跪在地上始終不發一語的宛月道:“眼下皇上與我都在,你有話但說便是了,若是有何誤會,正好當著嫻妃的麵解開,豈不對大家都好?”

    宛月正兀自出著神,冷不防聽聞皇後喚她,忙謙和低聲應了,目光卻本能一抬望向弘曆,但瞧他薄唇緊抿,目光沉沉鎖住自己,仿佛隻消一眼,便可洞悉她的一切。宛月深知眼下絕非掉以輕心之時,稍不留心,不止自身及族人性命難保,甚至連她私心始終想要護得周全的人,亦是保全不得了。念及此處,她忙收拾心緒,斟字酌句謹慎道:“是,那一日臣妾的確在涼亭見到了理王爺,亦與王爺閑話了片刻,隻是臣妾著實不明白,怎的此舉落入嫻妃眼中,倒成了藐視宮規、穢亂後宮之舉了?”

    一旁的嫻妃聽罷不由冷笑:“貴妃娘娘可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隻是私相授受之事,怕是沒那容易忘卻的吧?”她忽而回頭朝玉芝略揚了揚下巴,玉芝會意,忙自袖間掏出個物件雙手高奉於頂,嫻妃則伏地以額觸地,泠然一語猶如破冰:“請皇上示下。”

    宛月一驚,不由暗自倒抽了一口涼氣。

    卻是一方絲帕,用了最尋常的白絹做底子,可上頭的花樣子卻是取了櫻草色絲線繡出寥寥幾朵小黃花,且擇了艾綠色精巧鎖邊,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那針腳密密匝匝,栩栩如生。高雲從將那帕子呈到帝後麵前時,皇帝仿佛聞得似有暗香淡淡浮動,湊得近了,更有一絲清苦的氣息若有似無。

    皇帝的眉棱骨極難察覺地一跳,卻並不開口,隻目光灼灼緊盯著那方絲帕。皇後因與他坐得極近,連他額角突突直跳的青筋亦瞧得分明。皇後心下害怕,可到底也清楚了大半,隻是迫於皇帝不敢多言,隻好強自鎮定,繼而盤問嫻妃:“這方帕子,可是有何說法?”

    悄悄將目光自皇帝麵上收回,嫻妃唇角一勾,再看宛月,卻見她麵色雖還沉靜,可到底下沉的嘴角泄露了她的慌亂,嫻妃難掩心中得意,少不得乘勝追擊,“皇後娘娘,關於這方帕子的說法……”她故意頓住話頭,轉動兩丸如貓般妖媚的眸直逼宛月,媚聲道:“想必貴妃娘娘要比臣妾更清楚吧?”

    皇後的臉色已不大好看,目光凜冽投向宛月:“那貴妃,你來告訴我,這方帕子,究竟是存了怎樣的說法?”皇後的聲音雖還平緩,可語氣中已帶著明顯的質問,全不似方才那般和善。

    宛月深吸口氣,極力維持著平靜。她迅速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言辭,方欠了欠身不卑不亢道:“皇後娘娘,這方帕子實為臣妾所有,因其顏色素淨且為臣妾親手所繡,是而臣妾私心很是喜愛,隻可惜先前竟不慎遺失,即便心中懊惱卻也莫可奈何,原不想卻是在嫻妃這,難怪當初臣妾哪都遍尋不得呢!”說完,她亦若有似無地瞥了那方帕子一眼,旋即垂眸不語,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瞼,卻也掩去了她眸心翻湧的悔恨與不耐。

    原來那一日,嫻妃竟一路尾隨著自己!怎的她竟絲毫未曾發覺?難怪那天待她回到席間,隱約聽得皇後笑說貴妃和嫻妃雙雙離席之類的話,當時她並沒太在意,隻當是嫻妃與她一般,想要出去透透氣罷了,如今想來,倒當真是存了蹊蹺的。隻是這方帕子好端端的怎會落入嫻妃之手?

    正自當疑惑著,卻聽嫻妃一聲冷笑:“是不慎遺落亦或是刻意贈了旁人,貴妃心想必比誰都清楚。”她複又仰麵朝向帝後,言辭懇切斬釘截鐵:“當時臣妾身藏暗處,貴妃並未發覺,是而才敢公然與理王爺有此不當之舉,加之當時臣妾的侍婢玉芝也在,她也可以一同為臣妾作證。”

    玉芝聽罷,方才抬起了她那始終貼額伏地的身子,一字一句沉穩道:“主子所言當真句句屬實。那一日奴婢始終陪伴在主子身側,亦是親眼瞧見了貴主子與理王爺躲在涼亭說話,而後又將這方絲帕贈予理王爺後方才離去的。”

    “你胡說!”綠蘿終究按捺不住,豁然截住了玉芝的話頭怒道:“我們主子到底哪得罪了你?你竟這般紅口白牙的誣陷於她?”

    宛月忙側身斥:“綠蘿!皇上與皇後麵前不得無禮!”

    綠蘿卻是不管不顧,隻辯道:“主子!您就是太好性兒了,便由著旁人這樣一味作踐了你去!”複又撲前半步,朝炕桌上的兩人連連磕頭,顫聲道:“奴婢禦前失儀,甘願受罰。隻是即使受罰,也還請皇上與皇後娘娘能還咱們主子一個公道!”

    那綠蘿原在皇後還是福晉那會兒便由她親自指給了宛月使喚,如今皇後見她這般護主,少不得動容,遂緩和了語氣寬慰道:“綠蘿,有話你且慢慢說,既然皇上與我都在,必不會冤屈了任何人。”

    綠蘿連連謝恩,緩了緩心神方道:“那一日,主子的確是在涼亭遇上了理王爺,可那實屬偶然。行宮本就比不得紫禁城寬敞,且又正當家宴,徒然碰上個外戚本也算不得稀罕。我們主子當時見了理王爺本是要回避的,隻既當麵撞上了,自然是要互相行禮的。奴婢記得真切,那會兒主子與理王爺離了足有數步之遙,除了平常的寒暄,再無旁的。至於那方帕子,當日奴婢並未瞧見主子用過,自是半點印象也無的。”

    “綠蘿姐姐對貴主子一腔忠心,後宮誰人不知?更遑論在這當口,姐姐自然是要袒護自個兒主子的了。”頓了頓,又道:“隻是妹妹始終存了個疑惑,當時在涼亭上,妹妹並未瞧見綠蘿姐姐跟在貴主子身邊服侍,怎的倒對當時的景況這樣清楚呢?”

    一席話,竟堵得綠蘿啞口無言。

    當日宛月獨自離席,綠蘿亦是守在殿中,以備皇帝問起時好說她是醒酒更衣去了,誰曾想這反倒成了禍端。

    內室本是寬敞無比,這會子徒然靜了下來,空氣似凝了膠般讓人透不過氣來。半晌忽聞銅漏滴下,泠然一聲直欲懾人魂魄。宛月隻覺膝蓋以下盡數酸麻,隻消一動,腿上便好似爬滿了無數隻小蟲,又啃又咬的極是難捱。背後不時傳來風輪轉動的嘎吱聲響,並伴有涼風習習吹來,可宛月卻仍覺背後一陣一陣的燥熱漫天湧來,愈發牽得她心緒難平,想來嫻妃為了扳倒她,當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頭的,這回她該滿意了吧?

    嘴角不由浮起一絲不屑,抬眼卻見皇帝正拿雙眼緊緊盯住她,漆黑的瞳仁好似流竄著許多複雜的情愫——痛楚、忿恨、譏諷、落寞,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癡戀?宛月心頭一顫,隻覺萬般心緒齊齊上湧,瞬時化為魚刺橫亙在喉,直教她再發不出半點聲響,可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忽然醒悟,或許一切並非不可挽回,一切的一切,皆隻在於她。

    那間,那日涼亭外的細雨霏霏幡然入目,映著黑如點漆的瞳仁,隻留下一片讓人心痛的壓抑與無奈。

    的確,曆史不可改變,可於此刻的她而言,那所謂的曆史,不正是她眼下將要麵對的未來嗎?弘皙與天下失之交臂已不能逆轉,那她至少可以去試圖改變他的生活,讓他免於被圈禁不是嗎?如果她對皇帝曲意逢迎的討好能換得弘皙後半生的富貴尊榮,那她寧願從此刻起一心一意對弘曆婉轉承歡、嬌媚迎合,隻有成為弘曆身邊徹頭徹尾的寵妃,才是對弘皙最好的維護。

    終於,她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即便她再如何躲,再如何逃,皆拗不過命運的擺布,而在往後漫長的宮闈歲月,她亦要同那些後宮中的女子一般,過著步步為營,百般算計的日子了吧!

    唇際隱隱上揚,卻是勾起了一抹最哀怨的弧度,帶著眼底瑩瑩的淚光恍若空穀繚散的一縷輕煙,觸碰不到、遍尋不得,隻是遙不可及。可就是這副愁眉啼妝的哀哀一笑,落入皇帝眼中,定然最是我見猶憐而又媚態橫生的,因為她分明瞧見眼前那一汪烏黑的眸心深處,似有繾綣深情悄然凝聚,從來凜冽傲氣的目光更是漸漸變得迷離朦朧、似醉還醒……

    果然皇帝須臾便已沉靜了神色,自若地仿佛隻是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都不必再爭了,那帕子並非私相授受之物,是朕前些日子命貴妃親手繡了送給朕的。”

    皇帝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頓時讓四周陷入了尷尬。人人心皆是明白,那帕子最是尋常不過的料子,即便花樣子尚算別致,可到底算是宮中的尋常物件,何況皇帝九五之尊,好端端的怎會去用這些女兒家的閨閣之物?嫻妃已然麵色青白,隻礙著身份不好發作,她極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隻是終究嗓音已頗為勉強:“原是皇上的意思,倒是臣妾多事了,還請貴妃姐姐莫要怪罪妹妹才好。”她狀似歉然地朝宛月含笑欠身,隻抬起身時神色一頓,雖是笑靨如花,眸心卻分明閃過一絲妒恨,嬌柔的聲調暗藏著咄咄的惡意:“可是妹妹倒不明白了,既是皇上親口授意的,那姐姐為何不一早名言了呢?難不成……”

    “是朕不讓聲張的。”卻是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氣魄截斷了嫻妃的詰問:“前幾日貴妃便同朕說不小心丟了那方帕子,雖說著人去尋亦非不可,隻是為了一方帕子而勞師動眾到底不值,朕便隻對貴妃說不礙事,再擇了旁的料子繡過便是了。”

    皇帝說完便瞧了皇後一眼,瞬時將那帕子往袖口一收。皇後忙恍然道:“原來貴妃妹妹先前說遺失的那方帕子便是這塊了?”皇後的秋水明眸緩緩流露出一絲和婉的歉意,“那一日臣妾也在,怎的倒不記得了,那這當真是場誤會了——綠蘿,還不趕緊扶了你們主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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